1. 失独是贯穿前后的重要线索 但是孩子的形象(各阶段的孩子都)始终面目模糊 家长到底是爱孩子还是爱“有孩子”这个概念也表达得模棱两可 对亲情线难以共情 看到沈拿着菜刀让刘砍自己的孩子这样极端的处理方式更是令我大惊失色2. 夫妇对别人处处谅解 谅解强制打掉二胎的车间主任 谅解害死亲儿子的干儿子 却一辈子都在和自己过不去 从头到尾都在不断地隐忍 情感是挺细腻的 三百六十度的忍都表现到了 但是层次过于局限 人物弧光缺乏发展3. 结尾多余 二十年来的心结一夜之间就变成合家欢 简直让人想不明白大半辈子到底在纠结什么4. 视听语言中规中矩 叙事冗长而情感单薄 三个小时里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如坐针毡
《地久天长》是王小帅执导二十多年以来作品列表里时长最长,也是文本跨度最大的一部影片,他摒弃了一直以来所擅长的“去感知化的个体局限性视角”而采用了第五代式的历史宏大叙事,当然,这并不足以成为诟病这部电影的理由。
但《地久天长》不似第四代那样深刻沉重,也不似第五代那样锋利缜密,在叙述者的角度出现了不可调和的自我矛盾和立场暧昧,巨大的故事体就像是一个马桶,而叙述文本则像一根搅屎棍毫无节制地剥削着观众的感性经验。
看似具有影史开创性的计划生育正面表现,实际上也只是对历史处女地的一场近乎野蛮的“开发”。
《地久天长》的表达策略(表层形态上)延续了导演上一部作品《闯入者》,它们都旨在揭示历史带来的难以真正被时间冲淡、被生活抹平的伤痛对不止当时一代人造成的深远长久的影响。
《闯入者》里,文革的毒瘤像导通了电流顺着时间的导线上身到了文革后的带三代,如同一个历史的幽灵闯入表面平静的现代家庭,这部电影的独到之处在于它以个体切口深入历史,以悬疑的外壳包裹文化,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轻巧。
对位到《地久天长》,这种人物符号开始也是存在的,李海燕也是一种被体制上了身的状态,作为政策的执行者摧毁了刘耀军夫妇未出世的孩子,对于李海燕的个体属性和政治属性,刘耀军分的很清楚,从他摔游戏机的那场戏就能反映出来,他所有的怨恨都明确指向制度,对沈英明一家仍然报以宽容和理解的态度,两家始终维持着好友的关系(这种情谊最后被无限的放大、渲染),到这里如果抛开刘耀军夫妇对他们的邻居零负面情绪是否符合人性的问题,表达上还算自洽的。
电影的立场是在刘星意外身亡之后开始发生扭曲和质变,李海燕由此背上了巨大的道德包袱,其具有象征性意义的符号属性不复存在,变成了后来导演释放情感的载体,由此作者的批判客体突然消失了,所谓的“历史遗毒”、“具象化的制度”在之后的篇幅里都是缺位的,上述的历史毒瘤被导演人为地嫁接到了李海燕的儿子沈浩身上,李海燕“秉公执法”造成的悲剧体现的是历史的必然性,而沈浩直接致使刘星死亡只是创作者刻意设计的偶然性事件,也就是说:即使架空历史背景,沈浩导致刘星身亡,他隐瞒了很多年,心中长出了“大树”,难以继续承受负罪感所以向刘耀军夫妇坦白的情节逻辑和戏剧高潮是依然成立的。
这两个事件之间的断裂就是王小帅偷换概念的支点,哪怕可以忽略这种剧作设计的讨巧甚至略微的狗血,把偶然性和必然性同质化并把事件主体粗野地打包到一个家庭来缝合表达的隔断,以完成所谓的历史批判,那这种批判必然是无效的。
跟《闯入者》恰恰相反,《地久天长》是从宏大的历史格局到私人情感救赎的降维,以个体和解消除历史伤痕也暴露了王小帅作为一个创作者的妥协和鸡贼。
如果说到旧屋坦白导演至少还有一点批判意识的话,那么结尾的岁月静好则是作者态度的彻底崩塌。
电影从来只负责提出问题,不寻求问题的解决,就像《闯入者》,既不试图还原历史,也不轻易给历史下定义,这种冷静带来的是思辨和警示,而《地久天长》中刘耀军夫妇最终的完满以及安慰基本建立在沈英明家下一代的诞生,而沈英明一家在导演的维度又是政策的拥护者和历史污点的承载客体,那么这折射出的价值观则更是令人发指的,从地下导演群体,到二胎政策喉舌,这是多么讽刺的转变,毕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未来充满光明”的幻象之前从来没有出现在第六代导演的任何一部作品中,无论是贾樟柯、娄烨,还是王小帅自己,因为在他们之前的意识里,除了伤痛,没有什么能地久天长,就像朋友给我普及的:现在的二胎政策本质上还是计划生育。
最后,王景春的表演再好也掩盖不了他说出那句“是个带把儿的”时我感受到的一丝猥琐和劣根性。
除了立场的模糊化,王小帅在技法和美学方面也毫无建树,前后风格严重不统一(手持摄影到静态构图)、闪回是生硬的,以至于无法形成结构性、篇幅巨长,人物状态和人物关系还不连贯、服化道电视剧质感强烈,也都是显而易见的问题,而这一切都在宏大叙事中那种(和主题脱节的)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的煽动情绪中被消解,所有的批判性和思辨都随着《友谊地久天长》的舒缓旋律消散在了那座筒子楼的上空。
中国的文化向来缺少“悲”的概念,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真正的“悲”是西方的,源自希腊悲剧。
那是人与命运抗争,显示自身存在价值的光辉时刻。
然后这种进取的悲壮情怀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中国的文化有的是“惨”,很少有“悲”。
因此我们平时所说的中国古代悲剧实质上不过是惨剧罢了。
《窦娥冤》就是血淋淋的惨,里面没有任何“悲”的东西。
因为这种“惨”的概念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于在老百姓的观念里命就是惨的,而且你不可抗争,只能接受。
于是产生了一大堆表达此种态度的词——听天由命、随遇而安、逆来顺受……“惨”成为中国文化的底色,电影自然不能幸免。
任何微观个体的历史叙事都在呈现一种“惨”,中国电影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比“惨”的竞赛。
越惨越好,越惨越受欢迎,因为中国观众对“惨”会自动产生共鸣。
(这是一个“比悲伤更悲伤的故事”)张艺谋的《活着》是惨,陈凯歌的《霸王别姬》也是惨,还有无数描摹个体命运的电影都是以“惨”为中心的。
人没有抗争的意志和勇气,只能安然承受历史和人事加予的悲剧。
王小帅的《许久天才》同样不能避免,骨子里仍旧是老一套的“惨”:中年丧儿,计划生育不能二胎,领养儿子流落他乡,最后落魄归来。
但王小帅聪明地将这种“惨”淡化,并在所谓的“生活智慧”中隐藏掉“惨”的根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何尝不是“阿Q精神”的一种变体呢。
而人物原本可以抗争的意志和勇气被漠视,即便抗争注定失败,不求行动,哪怕有些话语上的表示也成;但没有。
《地久天长》于是成为中国电影“比惨”艺术长廊中最新一部作品。
那么到底有没有中国导演拍出“悲”呢?
我想还是有的。
侯孝贤的电影真正触到了一种“悲”。
这不是说因为《悲情城市》的片名带“悲”,电影就是悲的,而是当侯孝贤用摄影机远距离观察/注视人物行动的时候,触发了一种怜悯的悲情。
看完《戏梦人生》,我们都感觉到了一种悲凉,那是人在历史变迁和世事浮沉后积淀下的尊严。
这是一种“悲”,引发的是悲悯的情绪,虽然还算不上西方意义上抗争命运的“悲”。
(“悲剧”,创作者对人物有爱意;“惨剧”,人物是创作者的操控工具。
“悲剧”,人物有尊严;“惨剧”,人物没有尊严。
“悲剧”,观众自然而然流出眼泪;“惨剧”,观众被硬生生逼出眼泪。
)还有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也是华语电影中真正表现出“悲”的绝少作品之一。
《大象席地而坐》中的人物是“悲”,很少是“惨”。
他们对社会有着无止尽的愤怒,他们尽情发泄着。
他们虽然不知道怎么改变现状,但他们诅咒命运,诅咒这个溃烂的社会。
这是一种真正的勇气,是胡波这个年轻生命真切感受过的。
虽然胡波最后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但我想他肯定抗争过,他在生活中抗争,也在艺术中抗争。
他把自己的抗争写进了电影和小说,两者在他死后代表他继续抗争。
自杀,即一种不想向这个世界妥协的抗争。
结果是我们被馈赠了真正的“悲”,这是无比宝贵的东西。
悲与惨:中西方文化之别第三条道路,日本电影给我们的启示
第69届柏林电影节本可谓中国导演齐聚的“大年”,光主竞赛单元就有王全安导演的《恐龙蛋》,张艺谋导演的《一秒钟》以及王小帅导演的《地久天长》。
然而在2月12日《一秒钟》由于技术问题撤片,而《恐龙蛋》是蒙古制片发行、全程说蒙语的一部作品,主竞赛单元实际上只剩下《地久天长》一部华语电影。
2月14日是柏林电影节的倒数第三天,《地久天长》作为主竞赛的最后一部参赛影片在电影节首映,加上它是主竞赛单元华语片的“独苗”,可谓顶着重重压力。
然而幸运的是,《地久天长》果然拿出了压轴的气度。
影片播出时,媒体记者们也因为能看到这部影片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鼓起掌来,映毕中国媒体人也纷纷表示感动到“哭晕一片”。
笔者认为,《地久天长》像是一场久违的相逢,它让中国电影终于回归到了最好的状态:将民族史诗和隐伤埋于几个家庭的故事之下,讲述了中国现代不得不说的那段历史。
个人的命运被大时代碾压后留下的伤痛被诠释得淋漓尽致。
《地久天长》几乎将柏林电影节影片质量拔高一个层次,这或许是王小帅离金熊奖最近的一次。
《地久天长》讲述的是中国1986年到21世纪初这近三十年之间,几个家庭因变故经历的伤痛。
故事的主角刘东一家,本和同事沈英明一家关系十分要好,两家人各有一个儿子且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
然而在一场意外之后刘东痛失爱子,两家人因此分道扬镳,他们的命运走向也大相径庭。
王小帅导演把镜头对准了刘东夫妇,让他们接受中国三十年时代背景变迁的无情冲刷,一步步将他们的隐忍、善良和坚强推到了银幕之上。
《地久天长》在叙事上采用了扎实稳健的三段式叙事。
第一幕孩童戏水在1994年,此后刘东一家迁至福建沿海生活。
由于模糊了线索,这一段时期用王小帅的话来说“让观众看不出来是否是在过去,直到第三幕20世纪初的戏最终出现,老房子被纷纷推到,高楼取代了筒子楼,观众才会恍然发现社会的变化之快。
”在第三幕出现之前,王小帅还不断插叙1986年,从计划经济逐渐向市场经济转型的那个年代发生的故事。
由于计划生育和国有企业改制等大背景和主人公的命运相互勾连,他们人生的变故和沉浮让观众感同身受。
小帅导演用一波又一波的情感高潮让座椅前的观众回到那个年代,一遍遍去为主人公心痛,为他们的人生扼腕。
可以说,电影在剧本和制作上十分出众。
小帅导演在媒体发布会上说,这个剧本是他和编剧阿美打磨数年才创作而成。
而演员王景春也表示他在看到剧本后为此流泪感动。
齐溪则更坦诚地说,拍摄结束已经两年,直到今天她想到这个故事还是会为此潸然泪下,强大的剧本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说好剧本是电影成功的一半,那么好的导演和表演则是另一半极其重要的因素。
去年柏林电影节《大象席地而坐》热映,胡波事件因此备受瞩目也将王小帅夫妇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尽管对于《大象》的讨论还未终止,王小帅导演显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的创作初心和艺术追求。
今年他携《地久天长》出席柏林电影节,电影的调度,以及他在展现人物情感时的克制和精准,都无不展现了他作为中国第六代导演领军人物的专精和高水准。
从第一个室内镜头的长摇开始,小帅导演对于人物情感的细腻捕捉就仿佛浑然天成,配合人们熟悉的道具他高度自然地还原了90年代。
而在几场关键戏码,比如一场“我下岗我光荣“戏中,他的调度也十分高妙,想必看过的观众都会对这场戏记忆深刻。
《地久天长》的男主角刘东由王景春饰演,刘东妻子由咏梅饰演,而他们少年时期的儿子由王源饰演。
王景春和咏梅都贡献了非常高的表演水准。
在刚提到的下岗戏中,咏梅的默默的转身让人一秒钟就能感受到她的隐忍和无奈,情绪的传达直指人心。
而在痛失爱子的哭戏里,咏梅的悲痛欲绝欲言又止也在眉眼间轻易流露,她克制却有张力的表演为电影增色不少。
而王景春的表演则更是有影帝水准,由于他的角色刘东是串联几个家庭,包括齐溪饰演的角色的中心人物,他的戏份也最多,镜头对他的考验最大。
然而王景春在几场情绪爆发时处理的都非常好,不管是被劝服从计划生育,还是和儿子的几次情感冲突,王景春的表演都掷地有声。
而该克制的时候,王景春也能收得从容,比如和饰演沈英明的徐程的一场“菜刀“戏中,他的包容和隐忍都让人动容。
还有一场和齐溪的分离戏,镜头给到齐溪的是不断的挥别,是格外外放的,然而到了王景春这里,只有他徐徐落下的手和紧缩的眉头,仅凭极其收敛的表演,人物复杂的心情就被他诠释得格外到位。
王源作为流量小生,这次的表现居然让人觉得不错,根据他在发布会上的话说,虽然他太年轻无法对那个年代有深刻的揣摩,然而他有专门去听导演讲那个年代的故事。
而且由于他是要演一个叛逆的少年,他试图用自己的经验去感受,把王景春和咏梅真正当做爸爸妈妈,极尽全力去释放。
无怪乎他的一场下跪的戏竟让笔者眼泛泪花了。
由于《地久天长》的故事基于中国的现代历史,观众能够深切地代入事件感同身受。
人物的情绪涤荡在银幕内外,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中国媒体人“哭成一片“,甚至”哭到想中途退场”的原因:王小帅抓住了时代给观众带来的痛点,且能够引起几代人的共情,所以笔者表示即便《地久天长》拿不到大奖,它也会是今年最好的华语片之一。
王小帅导演可谓与柏林电影节有不解之缘。
2001他的《十七岁的单车》获得第51届柏林电影节银熊奖,2008年的《左右》则获得第58届柏林电影节最佳编剧银熊奖。
此次他的《地久天长》观众缘十分之好,华语媒体叫好一片,被视为最有力冲击金熊奖的影片之一。
笔者也在此为他默默祝福,希望王小帅导演能在柏林圆梦,也希望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后,观众们能一同乘上他创造的时光机,一同回顾我们那共同经历的、有梦有泪的、有悔有爱的三十年。
首发于1905电影网
可能要到一定岁数,我们才肯相信,“地久天长”是一个近乎幻想的词汇。
又可能要到再大的岁数,我们才会察觉,“地久天长”还可以是一个相当讽刺的圈套。
从这四个字垒砌的古井探头下去,能看到悠悠岁月里,井水比江水凶险,一声不吭地,什么都给吃到促狭的肚腹里了。
地久,一个空间的谎言故事发生在包头。
这座北方城市,简洁、纯粹得如同生活本身。
安居乐业的引线,就轻巧地埋在这里。
知青回城,带着结下的深厚友情,即便是住,也要挨着彼此。
一栋筒子楼可以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情谊摆在里面,什么都攻不破似的。
每日出工,下班。
回到家,一条过道的油锅全都热闹起来,你也芹菜我也芹菜地,毫无参差地过着日辰。
孩子也像是共有的,生日蜡烛要一块吹,一罐大白兔奶糖,甜的不只是一代人。
刘耀军(王景春饰)、王丽云(咏梅饰)、李海燕(艾丽娅饰)、沈英明(徐程饰)和高美玉(李菁菁饰)他们把日子过久了,谁也没想着他乡的篇目,早就藏在日常的瓦片之下了。
其实八十年代的包头,跟其他地方都大差不差。
就像是工厂工人,身上穿的不是蓝就是灰,干黄的脸庞整齐划一地躲到暗色调里,哪怕在心中似有还无地绽出一些新颜,也不好叫任何人知道的。
但张新建(赵燕国彰饰)不一样。
南下归来后,锃亮的喇叭裤张扬得生活都要翘起来似的,就连笑容也亮了三分。
他新学了舞步,兴冲冲地就要参加黑灯舞会。
那一身洋气派头,漾到了千人一面里,大家心里都有些活泛了。
广州成了一个开放的象征,有那么多霓虹灯一样闪耀的可能在等着。
张新建想去,高美云也想去。
大家突然意识到,天南地北有着那么广大的距离。
大家没有意识到的,是这种距离不仅仅存在于空间上。
张新建的广州派头,竟然成了他的包头罪名,一场黑灯晚会,可以让他顶着“聚众淫乱”的帽子入狱。
高美玉心淡了,却又心定了。
她一个人去广州,也像是两个人去了。
从这一刻起,故乡切切实实地对比出相对落后的一面,这种落后,再也不是安宁的指称。
回头看时,根扎得深,有时候也是一种羁绊。
再往后,等到刘星出事,故乡成了一个鼓风机,把那些悲恸吹得父亲刘耀军和母亲王丽云都没法站得住,他们只能一路逃到海南,又转去了福建。
在这些语言不通的地方,痛苦不好表达,就姑且把痛苦当作从未出现。
只有李海燕、沈英明带着孩子沈浩留在原地,把两家人的骄傲,连着北风一起吞下。
日子再往下走,沈英明的妹妹沈茉莉(齐溪饰)要出国了,肚子留下的情分也要远走高飞了。
“代替”刘星寄养在刘家的周永福(王源饰)也逃离了,跟着一群不上学的孩子,把浪迹天涯的决绝飙得轰响。
就连刘耀军与王丽云,也曾动过逃离彼此的念头。
天各一方之后,任谁想起那栋筒子楼,都不忍多念。
空间不只生产牵挂与惆怅,而且构筑隔绝与淡漠。
故乡成为逃离的支点,这是《地久天长》的感伤所在。
想想这命运,把人像芝麻那样往面饼上一撒,当真是天各一方,独自苍茫了。
天长,一个时间的诡辩空间掰断了人与人之间的黏连,时间又稀释了人与人之间的亲密。
地久天长念起来,怎么都不是滋味。
电影也是一部对照记,三小时映衬了三十年,个中变动比惊涛骇浪都震撼。
在那个计划生育的年代,王丽云怀了二胎,被扭到医院动了刀子。
刘星成了独子,独子却意外溺水身亡了。
再没法生孩子的夫妇二人,在水边把魂都给哭断。
命运很残忍,让沈浩糊里糊涂地成了好兄弟刘星丧命的直接因素。
更残忍的是,沈浩的母亲正是让密友王丽云不能再次生育的推手。
而且,两家人的交好,让刘耀军和王丽云就连指责都无从下手。
都说时间会抚平创伤,但伤口就绣在心口上,搏动一下都在作痛。
两家人都难过,却丧失了相互安抚的能力与资格。
刘耀军和王丽云躲到了遥远的南方,把周永福当作刘星养了几年,气了几年,猛地一别离,像是问时间讨的债,也到了交割的期限。
时间在给他们剔掉旁人,只留他们两个埋头喘气,喘着喘着发现大家都老了。
而李海燕不仅老了,还病了。
她在生命倒数计时的时候,愈发觉得当年的愧疚长得枝繁叶茂,沈浩后来说心中那棵树要撑破他了,其实李海燕的树更有杀伤力。
时间带给沈家的财富也像是莫大的讽刺,当年二胎不能生,不就是都没那闲钱去交罚款么?
仔细一想,当年胎儿没了,换了一份“先进”的表彰,尽忠职守的工厂领导李海燕觉得刘家增了光,刘家却觉得荣誉变成了跳蚤,咬得好生难受。
可后来,这些跳蚤从他们身上,跑到了沈家,把李海燕都噬出了血。
任何事情都在时间迈开的双脚之间比对。
时间成了镜面,却怎么也对不齐现实的本真。
过去的好,还没映照过来,就湮灭了。
可当人想淡忘,风吹草动都会幸灾乐祸地给人做联想。
每个人都在想当年,照相机前的你我,怎么可以笑得如此开怀坦荡,怎么可以觉得生活将会永远美好。
沈英明后来对张新建说起刘家,“他们对我很客气,可找不到可说的话了”。
一桌人,也都找不到可说的话了。
时间涌动了三十年,像是一个人在回忆此生,各个时段的往事不断交错翻滚。
前因后果都不是线性的,往事给未来岔开了新路,未来却又定义了往事的属性,但即便判断的眼光变了,也还是破不了彼此的烂局。
而时间又是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的教练,催促着他们按照规则行走。
可人还没适应一套社会法则,社会又已经变了样。
在时间的把戏下,他们输得彻底,我们也觉得,自己要被那种败仗给摁得死死的。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伤痕越来越多,内伤也越多越密。
再听听刘耀军的手机铃声,那可正是S.H.E的《不想长大》。
无常,一个人间的玩笑那一天,大门关紧了,在他们的小天地里,好不容易才从广州弄回来的磁带在录音机里唱得比谁都轻快。
张新建跟高美玉在光滑的音乐里跳舞,跳着跳着,像是日子都变得顺坦。
兴许大家眼里,都流露过希望此刻成为永恒的希冀。
最后一个到场的李海燕怕人听到,嚷着换歌,《友谊天长地久》一出来,所有人都陷到不可名状的感伤里,谈起什么,都有了城际与年头的刻度。
全片最有华彩的段落之一,在之后的叙述中有着难以忽视的参照功能。
什么东西一比,都不够此时此刻情深。
情深却是有蛊惑的,哪怕是穿行过历史节点的他们,也都在侥幸中失了戒备。
而世故如我们,看着“无常”二字悬在头上三尺,都不忍把故事看下去。
导演王小帅对无常看得清透:“在时间的长河里,你真的有时候把不住,会走偏,或改变。
意料不到的事情很无常,我想把这种体会弄出来。
”在他镜头下,时间长河把人拍得水性全忘,蓦然之间就散到了海角天涯。
就像是黄伟文给陈奕迅写的《最佳损友》,“……被推着走,跟着生活流,来年陌生的,是昨日最亲的某某”。
无常催产了不甘,电影最后让大家借着李海燕的将死,重聚包头。
李海燕在病床上模糊了时间,她颤巍巍地对王丽云说的,是可以再生了,因为有钱了。
太出乎意料的错位,又是再明白不过的症结。
她们都哭,一个哭那错误可以被纠正了,一个哭没有什么错误需要纠正了。
生活太难以捉摸,就连救赎也有了不同的状貌。
两家人各有各的背负,却都顺着性子哑了下去。
唯独沈茉莉不是这样。
她年纪轻减几岁,成了夹在两代人之间的异类。
曾经,她从小妹的角度依恋过刘耀军,等到南北相隔,她又想把他从大哥扯到情人的位置,去狠狠地犯错,用僭越、荒谬等词语来替他们家赎罪。
这样无望的举动,叫这几十年的过往在昏睡中打了个激灵。
都不得不叹一句,时空无常,连人的追悔、解脱都很无常。
世事如此壮烈,但在《地久天长》里,镜头是淡然的,表演也是淡然的,越淡,又越像暗涌,踩进去了,就跟着他们一同卷到玩笑里。
笑他们,笑我们,笑那句地久天长。
(删减版载于《电影》杂志与“电影杂志 MOVIE”公众号)(另有一篇→《王小帅映后交流整理:它不是电影,它就是生活本身》)
【观看版本为内地院线版】只是根据一个记忆点,尝试把对这部影片的感觉的变化记录下来。
【本文经授权发表于公众号「宇宙尽头的电影院」。
】《地久天长》开头有一个我一开始觉得极度突兀但后来却觉得颇有回味的段落。
作为死去的孩子的替代品的少年星星又一次离家出走,一夜之后杳无音讯。
耀君与丽云苦苦寻找未果。
暴雨之后,地势低洼的破旧房间底层被蓄积的雨水灌注。
走进积水房间的丽云先是捡起夫妻二人与少年星星的合照端详了一番,之后另一张二人与死去的童年星星的合照又如此恰好地从橱柜下漂浮而出。
作为一个才刚刚开始观看影片不到半小时的观众——同时也是一个暂时将影片认定或预设为现实题材、现实风格的观众——我对这种刻意的处理感到万般困惑。
如微信群友吐槽的一般,假如前一张照片的端详还勉强可以作为一种自然而然的即境生情(身处找不到少年星星的困境),后一张照片完全是通过超现实的“念力”被强行吸附到故事中来的,被硬生生拉扯出来堆砌人物心理、设置时空呼应——这很难符合水作为一种柔性液态物质在日常生活影像中应有的运动规律。
哪怕在人物情感上可以理解(或者说,可以粗暴地脑补),对于不少观众而言,这也是一种将编剧意志凌驾于人物并暴露于叙事视野中的下下策。
但后来,和影迷朋友交流中回忆起的一个片断让我对这种处理稍稍有了些理解,甚至开始有了一些(依然毫无意义的)解读欲望。
在进入房间之前,耀君丽云二人在起伏交错的小镇巷弄中寻找星星。
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视觉上十分干硬、粗糙、单调的小镇空间显露出一种不同于平日的朦胧,甚至在模糊中潜藏了绵长的空间层次感。
耀君在穿过一个小道后躲进其中避雨——雨完全是将他“驱赶”至屋檐或路洞下,一抬头,隔着一段被雨水统治的露天小路,丽云也恰好在另一方檐下,茫然而笃定地捋去头发上的雨水。
这似乎是整部影片中少有的将空间纵深真正开拓出来的场景。
一方面,二人在这场漫无边际的寻找中迷失,在雨水的漫延席卷中被逼退到狭窄的“洞穴”,隔着不过几米的距离,但目光却仿佛跨越了漫长的阻隔。
另一方面,水是影片中反复触及(尽管并不自然并不有效)的物质载体。
这两处避雨之地之间,又似乎不是雨水,而被注入了凝冻的时间。
假如对该段落作如此带有心理现实意味的理解,之后进入房间的情节安排似乎也不那么尴尬。
二人的奔走过程似乎不仅仅呈现了一种物理意义上的“浸透”,还表征着一种回忆时空的“侵蚀”。
因而当水流入低洼之地时,他们步入的便不仅仅是一个“残破的老房子”,而是一个内在于记忆与心理的房间。
他们不像好莱坞科幻大片中那般潜入记忆时空逆转未来,而只能穿着布鞋踩在一片狼藉的“浅滩”中,摭拾被“水”所吞没、所剥夺、所击碎的生活记忆。
因而两张照片的浮现与其说是现实,不如说是一种主观世界叠化于自然现实的必然。
经过如此一轮想象补充,这基本可以算是我全片最喜欢的段落了。
然而,问题依然没有结束。
无论如何,这仅仅是我,作为一个普通观众,对一个孤立片段的一种可能的理解方式。
而一种理解方式很多时候仅仅能作为对单薄的内容层面的拆解,却并不能撑起内容本身经过形式传递后的艺术效果——或者说,文本可以蕴藏的内容,并不必然地熔炼为电影的“内容”。
作为观众,我在观看时依然无法在影像呈递而出的当下去产生这种心理提炼的抽象过程。
或者,假如追求影像此时此刻的“真实”效果也是一种观看的急功近利的话,我应该尝试着在看完后把这个段落放到整部影片的结构中来考察其地位,感知可能产生的时空流动。
然而,即便我平心静气地选择了第二条道路,我依然没有办法让这一解读扩散发酵为一种时空流转中的情感魔术。
于我而言,影片整体的架构便像是这一座悬浮着记忆碎片的空房间。
在太多的部分,作为观众我没办法顺畅地在其中游荡,而只能接受创作者编剧意志支配下被潮水推向我的情节、情感与所谓的“世事变迁感”。
而这些情节似乎更像是一种偶然拼凑结果却顺理成章的“必然”,在“偶然”到“必然”的跳跃之间,影片没有给出充足的论证。
因而也使得这些看上去意味悠长的段落,仅仅成为可以咂摸的段落,无法翻新整部作品。
影片中的主要人物似乎还有空洞、茫然、无意义的瞬间,而我作为观众,却在本可荡气回肠的三个小时中被准确精致的“意义”所填满了。
他们如此高频率地击中我,而我却没有时间对人物的情感产生有足够充沛自然的反应(除了演员卖力的表演发挥作用之外)。
我没有办法在少年星星下跪时被震撼,我没办法在多年后老友重逢时感动,我更没办法在大团圆结局时因为一通再次掐准时间点的重逢电话而感到欣慰;我也没办法在时空切换的定点上被配乐的重章叠句所感染,没办法在将空间压缩的镜头中将时代符号认同为扁平“符号”之外的生活,更没有办法在干硬的人物对话与特写中捕捉到人物之间的互动。
因为在进行更进一步的人物之间、时空之间的搭建之前,我甚至都没办法将他们认同为一个具有相对独立性的人物,没办法将它们认定为可接纳的圆润的电影手法——他们本应作为王小帅口中“生活”的鲜活的一部分,而不是表意的工具。
假如这是一个按照时间顺序从容编排累积的故事,我或许能够在他们走进空荡荡的房间时产生近乎超验的共鸣,他们在狭窄中踽踽而行的存在或许可以填满这个意义匮乏亦欠缺生活实感的空间。
假如剧情的编排没有那么多同样突出的巧合,那么这两张照片或许可以作为整场空茫的时代图景中的一个确切的溢出点,我或许恰好可以在这个溢出点,定格人物静水深流的情绪,甚至测定创作者与人物之间的距离及其创作位格。
假如每个人物都有更为完整的心理路径,更丰富的铺垫,都有足够琐碎且看似无意义的细节,而不仅仅是一个接一个连环载入的“情节”点与“行为”图示,我或许能够更接近他们的生活,而不是只能将演员的表演剥离开来成为一个可以褒奖却如薄冰一般的艺术断层。
但现在,我被指挥着跟随演员进入这个记忆幽浮的空房间,与此同时,我被排斥出了真实自在的故事情境。
这个房间太“空”了,以至于它那么容易就被“塞满”了,以至于这种满溢马上转化为一种新的“空”。
而我作为观众,也只是一个无所适从的游魂罢了。
有在Quora上被一位女性的观点启发过,她在跟异性约会时,会先讨论一个问题:“如果结婚了,婚后慢慢发现两个人的日子过不下去了,这时候该离婚吗?
”凡是选择离婚的,她就不会继续下去。
她的理由是婚姻充满了各种问题,复杂、矛盾、要共同承受痛苦,所以对方一定要是跟自己能一并努力坚持下去的人。
她不想某一天起床,发现伴侣离开了,只留下她自己,跟本来应该是双方一起面对的问题。
遇到问题要努力去解决,去改善,这才是共度一生的人该有的态度。
这跟我一直从社交网接受信息形成的观念有冲突,人难道不应该是自由的吗,不合适的婚姻难道不应该是早点结束吗,长痛不如短痛对双方都好啊。
类似高晓松、臧鸿飞身体力行的践行了这种“自由”,就是突然有一天,觉得日子不想过了,就收个包,离开了。
这真“自由”,把伴侣当空气的感觉。
长痛不如短痛有个前提,要双方一致同意。
我小时候总嫌我妈妈不够勇敢,不敢离婚,如果她离婚了重新找个人,怎么样生活都比守活寡要强,她被她的婚姻耽搁了人生。
后来大了,没那么傲慢了,才慢慢明白,这是她的人生,这是她的选择,无论主动跟被动,我没资格judge,没人有资格讲她被自己的婚姻耽搁了。
婚姻是将个体命运转为命运共同体,要慢慢为对方而活,稳定性本来是婚姻的一个优点。
这是我看《地久天长》最感动的一个点。
如果没有同理心,那完蛋了,这个电影几乎一无是处,全是老气横生的自舔伤痕。
但如果愿意放开一点,把自己投入到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去看,刘家真是勇敢的一家人。
你会发现婚姻能把人改变的那么好,坚强、任性、不惧风雨,没什么苦是不能吃的,没什么磨难是不能承受的,临老坐飞机感叹一句:“真可笑,我们居然还怕死!
” 什么苦都吃过了,跟什么福都享过了是一样的。
女的,为了男的能牺牲一切,身体、精神上都受折磨;男的也不辜负女的,咬牙也要死撑着,虽然底线被拉低,可最终还是挣扎着守住。
特别让人感动,这种小人物婚姻的稳定性,这是爱情的真谛。
童话故事总是只有一句“从此王子跟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真实的故事里,他们一起承受了一段又一段的打击,失去孩子,下岗,养子顽劣,出轨,自杀,他们一起分享了这一切,然后爬出来。
我之前总是不理解现在的欧美女性非要追求百分百掌握自己的生育决策,单身怀孕的女性,觉得无论是家人、孩子的生父都没资格对自己提要求、给建议,只有自己有资格做决定。
是自己独生独养,还是跟孩子的生父一起养,还是adoption给孩子找一个更合适的家庭,都由自己拿主意。
我之前不理解的地方在于作为孩子的生父,为什么没资格参与决策呢?
就因为还没结婚吗,孩子的精子是自己贡献的呀。
从我们挣脱父权的角度看,就算你给我贡献了整个肉体,该决断的时候依然要决断,这是独立人的自由跟权力,你不开心就不开心吧。
既然如此,甭管你贡献了什么,身体是我自己的,我当然有做决策的独立权,我觉得你我都不能提供给孩子合适的环境,就让那对不能生育的gay couple来接走吧,他们比自己更适合当孩子的父母。
看《地久天长》,那个看似画蛇添足的大团圆结局,从挣脱血缘局限这点来说又很合时宜。
为什么孩子就要亲生的呢?
他们的问题是不允许多生,这很憋屈;西方的问题是不允许堕胎,这也很憋屈。
无论是生与不生,本应该是个人选择,是个体自由。
可政治、宗教的参与,限制了这份自由,这很难受。
让车同轨书同文的秦始皇,惧怕死亡,几乎就是因为这点让秦二世而亡。
明朝那一堆乱吃药的皇帝,个个都是怕死,自个儿毒自个儿。
在死亡面前,没人能保持体面的。
中国人的祖先文化,让我们用家族来克服死亡的焦虑,自己生前开枝散叶,也就能不惧生死了。
家庭,是中国人用来阻挡死亡恐怖的最后一道防线。
习惯这种文化的人,对多生或者生儿子的执念,真的让人怜悯。
台词过于书面,但情绪克制,整体表达的很慈悲。
这个题材,导演有万千种方式戳观众几刀的,但他收敛,他把高度拔高,给观众提供更大的视野。
“政治”是平凡人的“命运”,在这种命运面前你如何抗争请问?
个体的无力是能激起同理心的,电影里的各种宣传标语、形式逻辑,跟当下有重叠,这不是影射什么,而是本来就从未离开。
可在命运面前,个体就不挣扎了吗?
很佩服刘耀军跟佩云,他俩在当时的时代里是个体挣扎的勇者,在他们身上有《老人与海》里圣地亚哥身上的那种“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壮阔气质。
这个电影拍的是如何应对家庭灾难,不抛弃不放弃,伴侣是人生最宝贵的战友。
爱本身就包含伤害,所以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有伤害与折磨的部分,关键是原谅跟宽恕的比例。
时代在变,婚姻的稳定性也在崩塌,不一定是坏事,大家都有更多选择。
但先辈们的婚姻结构,也有很多让人尊敬且值得学习的部分。
看死君:第69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落下帷幕,以色列导演那达夫·拉皮德的《同义词》荣获最佳影片金熊奖,法国导演弗朗索瓦·欧容凭借《感谢上帝》获得评审团大奖。
最让中国影迷兴奋的是,王小帅导演的《地久天长》竟同时斩获了影帝、影后桂冠,当王景春和咏梅站上领奖台合影的那一刻,仿佛电影节历史重演。
回想上一次男女主角同时那柏林影帝影后,还是2015年的《45周年》,再往前还有《一次别离》。
尽管张艺谋《一秒钟》退赛的余波未尽,尽管王全安《恐龙蛋》最终颗粒无收,但这届柏林电影节无疑让我们对华语导演有了更多的年度期待。
作者| 小飞侠在2019年柏林电影节刚推出完整片单时,不少人高呼今年是中国电影在柏林的大年。
但现实总是变化的太快,以至于退赛的讨论还没消停,电影节的主赛程就已落下帷幕。
在主竞赛的影片当中,除了王全安的《恐龙蛋》不能算作华语电影的范畴之外,张艺谋的《一秒钟》在即将露相之际,则因为“技术原因”最终退赛。
王全安《恐龙蛋》
张艺谋《一秒钟》作为“独苗”的《地久天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华语电影主竞赛区种子选手的重任。
自2014年的《闯入者》后,历时五年,王小帅终于打磨出新作《地久天长》。
这也是自2008年《左右》之后,王小帅再次回到柏林的赛场。
无独有偶,柏林也曾是王小帅带着处女作《冬春的日子》第一次在国际A类电影节崭露头角之处。
《左右》
《冬春的日子》和以往《青红》《十七岁的单车》《闯入者等影片》所不同的是,《地久天长》不以单个个人作为切入点去讲述某个特定时期。
从容量上看,新作以群像的经历带出长达三十年跨度的时代浮沉,跨越南北,从文革后到现在,这样的野心,非将近三个小时的片长承载不可。
同时,作为王小帅“家园三部曲”的开篇之作,其气象之弘大也不得不让人对接下来的两部颇为期待。
(提示:下文有轻微剧透)
新作《地久天长》以沉稳的三段式叙事展开卷轴。
影片在第一段以一个小时的篇幅,徐徐铺垫所有人物在后文革时期的生活,丧子后的刘东王丽云夫妇与沈英明一家,轮番经历了计划生育、“严打”、下岗潮,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转变,在跳跃的时间线,将观众慢慢引入那个年代。
在接下来的第二段叙事中,影片直接跳跃到南下的王丽云一家,同样也叫星星的养子,其实已经暗示出王源饰演的儿子只是一个替代的身份。
第二部分用了很长的篇幅来塑造人物,在比例上压缩了社会推动力的影响,转而着墨于人物境遇与抉择上的各种纠结。
早年丧子却未曾释怀的压抑与中年虚空下的出轨,都将人物隐忍的伤痛感表现得细致入微。
因此,在影片进入第三部分的时候,所有累积的情绪都不得不寻找出口一泄如注地释放。
杜江饰演的成年皓皓在经历若干年后,终于可以将当年星星的溺水事故全盘托出。
三个在那次意外中最受伤害的人,面对面地与对方、与生活、与时代和解。
三个小时的篇幅,画出了长达三十年的沧海桑田和人世浮沉。
说起大时代下的个体时,很多人可能会想起2018年金狮奖得主《罗马》。
事实上,影片《地久天长》中与人物命运联系更紧密的社会特性,将这种个人的无力感展现得更加淋漓尽致。
艾丽娅饰演的李海燕,因当年执行计划生育政策,强行将王丽云带去人流,“计划生育”下的失独为王丽云一家而后的命运提供充分的合理性。
也让皓皓与王丽云一家在影片尾段的和解更具有张力。
这种情绪出口在笔者看来,并非故作煽情,而是与生活和解。
不是选择遗忘,而是能够做到直面创伤。
影片中对于人物塑造的成功,在于非常出色地体现出人性和抉择黑与白之间的模糊地带,人物动机没有绝对分明的对与错,好与坏。
李海燕的强力执行是在政策号召下,王丽云一家收养星星作为丧子后的代偿,也同样是命运的无奈。
影片中处处体现出来的不得已,是让这些角色们异常饱满的重要因素。
片中所铺设的两条相互作用的轨道,将微观的个人命运与宏观的时代巨轮相辅相成地糅合在一起,铺开长达三十年的历史卷轴,在这个无论是历史纵深亦或是世界广度上都独一无二的时代中,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命运交缠和浮沉,都显示出非常恢弘的气象。
影片中的个人在社会的巨大推动力下,都表现出儒家文化中独有逆来顺受。
与其说是善良顺从,不如说是被生活揍得毫无反击之下,在面对高压的大环境下体现的无奈。
犹如在时代巨轮的翻滚下被碾压后,依旧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生活。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王小帅在选角时的毒辣眼光,王景春在讷懦中的爆发和咏梅浑然天成的隐忍恭顺,在摇镜下对人物细节的捕捉,使得在这个特定时间与空间中所呈现的人物状态充满合理性。
两位演员的表现,可以说是作品完成度的定海神针,将微小个体在时代推动下的被动感刻画得细致入微。
同时,以极微妙的细节丰满反哺宏大背景。
其他演员如艾丽娅、徐程、杜江、齐溪、王源等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
三十年半个甲子,王小帅以往作品中的知青们,终于也要从青年进入中年,甚至是老年。
我们总是会说一句鼓励的话:“明天会更好”,但又有谁能拍着胸脯保证明天真的会更好?
经历过文革、知青下放的一代,何曾想过未来还有计划生育、下岗潮、经济浪潮席卷的一天?
身处在这个魔幻现实时代的每一个人,都不得不成为时代洪流中的那朵浪花,在潮起潮落中无力揣度谁主浮沉。
电影的尾声回归到大团圆的圆满,不单是导演对于影片人物的温柔,也是看破后既来之则安之的处之泰然。
所谓地久天长天长地久,依旧是时间不逝圆圈不圆,当屏幕落下句点,只想起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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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景春、咏梅凭借《地久天长》获得柏林电影节影帝影后 胤祥 发自柏林今年柏林电影节是迪特·科斯里克(Dieter Kosslick)作为主席在任的最后一年,某种意义上,这个事件或许可以看作是中国第六代导演的一个「总结」——2019的柏林电影节,可以看做王小帅、娄烨、王全安,三位中国第六代导演中坚力量的一次集合。
▲迪特·科斯里克2002年开始担任影展主席至今宏观来看,很容易发现第六代导演的作品皆有一个从最早期「边缘个体的生存状态」到「史诗」的变化过程。
从《小武》到《山河故人》、《江湖儿女》的贾樟柯如此;从《月蚀》到《白鹿原》的王全安如此;从《周末情人》到《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娄烨如此;从《冬春的日子》到《地久天长》的王小帅也是如此。
第六代终于获得了一个看待中国历史的位置,「时间」和「人与时代的关系」成了他们可以处理的命题。
▲娄烨、王小帅、贾樟柯——这两个关键词是讨论《地久天长》的切入点,也是讨论第六代创作转向的入口。
当然还要描述一下大前提,为什么国际电影节的入围与加冕对「第六代」这样重要。
即便被认为代表中国艺术电影最高成就的贾樟柯,《山河故人》和《江湖儿女》的国内票房成绩都很尴尬,但这并不重要,因为经由国际电影节的体系,贾樟柯的作品早在「世界首映」之前,就通过国际销售收回了投资甚至产生了利润。
这是国际电影节「圈子」的运行方式,因此国际电影节,尤其是「A类」或是「三大」,其入围和获奖,是电影作者、电影流派、电影运动的重要参考标准。
再看今年的奖项分配——《地久天长》收获两个表演奖,《恐龙蛋》(王全安导演)虽然评价很高,但空手而归;再参考戛纳、威尼斯近年的情况(比如贾樟柯已经连续几次在戛纳没有获得任何奖项了),也就说明了「第六代」在电影艺术上已经不再是先锋,同时他们也不再需要电影节颁发给导演个人的奖项来获得支持。
世界电影艺术的风向标总在微妙地转动,中国第六代导演已不是站在最前面的那批人。
▲王景春、咏梅凭借《地久天长》获得柏林电影节影帝影后颁奖前王景春的影帝呼声比较高,而咏梅拿奖着实算是爆冷(本届大女主戏实在不少),不过这种奖项配置也比较符合柏林的逻辑。
此前的《45周年》,跟横扫各大奖项的女主且抢下一个奥斯卡提名的兰普林阿姨比起来,男主(几乎只得了柏林一个表演奖)肯定是要弱不少。
同时发奖给两个主演,是证明了以演员为主的评审团的偏好。
一部影片两个奖,其实是默认的上限(2011年《一次别离》三个奖实属罕见),能收获两个奖,表明评委对影片相当认可;当然没有拿到其他的奖,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这部影片是有缺憾的。
回到影片。
《地久天长》堪称王小帅的野心史诗之作。
故事横跨改革开放四十年,把国企改制后工人命运,与计划生育、失独家庭两个沉重的主题融合在家庭情节剧当中。
王景春和咏梅扮演的刘耀军、王丽云夫妇是影片当仁不让的主角,而他们周围还有好友沈英明(徐程)、李海燕夫妇(艾丽娅),沈英明的妹妹沈茉莉(齐溪),以及张新建(赵燕国彰)和高美玉(李菁菁)夫妇,他们同在「包江制造厂」工作,算是「三个半」工人家庭。
影片的核心就在他们之间的「牵绊」上。
刘、王夫妇的儿子刘星,与沈、李夫妇的儿子浩浩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两家关系非常要好,也有片中合影为证。
故事的核心冲突是刘星和浩浩一起玩耍时意外溺水而亡,而此前担任工厂计划生育办公室副主任的李海燕为了工作,说服教育连拉带拽地让怀了二胎的王丽云去堕胎,因为手术期间大出血,王丽云丧失了生育能力。
主要的故事线是实打实的家庭情节剧,而且是典型的所谓「东亚苦情戏」的套路——「一连串的不幸倾倒在主人公的身上」。
但更重要的是故事的辅线:国有大中型企业四十年的变迁。
影片的美术和服装非常用心,对年代感有着极好的还原。
影片的两个主题「时间」以及「人与时代的关系」由这条辅线揭示出来。
从八十年代初国企的欣欣向荣、工人的业余生活、流行歌曲、乃至「严打」、南下淘金,到九十年代中期的下岗风潮(苦情戏必须的套路,要把下岗作为接连发生的人流-丧子之后的最终暴击),下岗工人自谋职业的全国流动,再到近些年全面商业化的地产经济。
这条线才是影片真正重要的故事,也是导演在花了很多力气去营造的,影片的「史诗」感也正是来源于此。
「国企」是背景或者空间,决定了人物属性,而「改革开放四十年」则是时间的度量。
影片则采用了相对复杂的非线性结构——大致上保持了一个相对顺序的时间结构,但时间线上跳跃很多,大概有六段相对集中且彼此有明确时间跨度的故事,并且用层次较多的闪回在六段时间内反复穿插,制造了悬念并强化了情感。
其实把时间线理顺了是特别典型的电视剧故事,不过通过剧作和剪辑把时间线搞得比较复杂,实现了较充分的电影化。
▲王源和导演王小帅在一起当然影片最后半小时确实是可商榷的地方不少,首先是这半小时风格变化很大,不如前面那么精细节制。
而更重要的是结尾多重的和解(尤其是养子与刘、王夫妇的和解),是否可能或者是否有必要?
颁奖礼上面选的那段颁奖视频很说明问题:为王景春和咏梅颁奖的时候,短片选择的是同一个影片片段——临近结尾时候,夫妻两人去给夭折的亲生儿子扫墓的那场戏,大概十几秒的视频两人一句台词都没有。
▲颁奖视频放了两遍的就是这场戏不只一个外国记者感叹,如果影片结在这个地方会更好。
要指出一点是,影片既然在包头拍摄,原型也是包头钢铁厂,主要人物没有使用方言是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情。
大概是有市场考虑在里面。
另外关于片长,必须承认对于这个故事格局和「史诗」文体,三个小时的片长是必要的。
人物的命运需要时间来细细铺陈,而精巧的时间线也必须给与足够的时间来让观众体会。
结尾处两家人的命运正如两家人的居住空间一样,刘耀军和王丽云夫妇时隔多年回到包头,当年的宿舍竟是极少数还没拆迁的老房子,里面的陈设就跟他们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分明就是在说他们的人生从丧子/下岗的那一刻就停滞了,这种巨大的悲剧感又被如今已经成了地产大亨的沈英明的豪宅营造的对比所强化。
而只有在这个时间停滞的国企职工宿舍里,浩浩才代替母亲做出了最终的忏悔。
我相信这是王小帅导演的态度,历史/变革中被剥夺被伤害的人,尽管他们沉默隐忍,但导演讲出了他们的故事。
走出影院, 我和身边的朋友说一句,让我缓缓。
其实看电影前,刻意回避了各种网上的评论和分析,只是大概知道一个梗概。
在看电影时,一开始的节奏倒是让自己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很快就整个人投入其中,甚至最后导致情绪一度崩得厉害。
情绪有多激烈呢?
就是看完走在路上, 还不自觉地哼起了《友谊地久天长》。
其实,出影厅之后,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不是导演故意在煽情,才让观众有那么多的催泪时刻。
最后个人认为导演本人还是克制的,之所以电影能催泪,更多还是出于大部分中国人之间共通的情感。
我挺喜欢这部电影的。
对于一部电影来说,但凡观众能被感动,多少是出于当事人在影片中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共鸣点。
对我而言,能被《地久天长》打动,其最强烈的情感则是来自,影片中人物情感的克制和隐忍。
诚然,电影从故事设定而言,可以说是王小帅最具“野心”的一次。
不过,在我看来,同时也是他最具挑战的一次。
看他过去的作品,其实都是在讲一段历史的阴影投射,但是这一次,他把整个投射拉长了,顺延了整整30年。
对他来说,他既要兼顾好这段历史,又要尽量去展现明白这段历史下的人物关系,其实挺难的。
他大可以像前作《闯入者》一样,用大量隐喻,把现代的东西讲好。
但他没有,这一次他直接把事情摊平了,把所有的东西都倾述出来,至于剩下的情感,那就交给观众吧。
在我的定义中,王小帅其实是一位钟爱,同时也善于用电影表达私欲的导演。
过去的“老三线三部曲”一目了然。
到了这一部中,最直接的就是刘耀军、王丽云夫妇的“迁徙”。
他们从包头,到海南,最后到了福建连江。
他们并没有想真正融入到周边环境中,他们放弃学习当地方言。
当地群众在他们店中,操着方言的对话,他们外乡人的不融入显得格外突出。
他自己的私人笔记《薄薄的故乡》中,父亲曾讲过一句话:心里真是痛苦,作为老百姓我们只能洪流怎么走就怎么走,像河流里的沙子,冲到哪儿是哪儿。
王小帅跟着父母亲半生漂泊,出生地上海、童年在贵阳、少年去武汉、成年漂往北京。
所以这种离开的“后遗症”,都投射在了这部《地久天长》中。
实际上,这种漂泊也造成了“身份的缺失”。
电影中三度提及到了“身份证”。
刘耀军为刘星办理身份证、刘星回家索取身份证以及最后的时候,刘耀军嘴里那句“星星该换二代身份证”了。
其实,这里身份证的含义非常明确,因为成年刘星自己的设定,对他而言,缺少的一直都是“身份认同”。
在《地久天长》这30余年的历史洪流中,其实大家都在寻找身份。
大院工人(沈家夫妇)在体制改革中寻找新的工作身份,刘耀军夫妇也在寻找自己做父母的身份,就连美玉在探监过程中,也要求建新能给她一个身份。
甚至到最后,三个家庭都在寻找彼此“朋友”的身份。
从影片最初,刘耀军抱着儿子进医院的时候,看起来略微突兀的《友谊地久天长》就此响起,成为了电影的基调。
随着剧情缓缓展开,我们看得出,影片的核心其实落在这三个家庭的关系之上,尤其是刘家和沈家。
这一点恰好契合了电影的片名,《地久天长》。
什么是“地久天长”呢?
其实很简单,就是形容两者之间的情谊。
可是,又怎么才能让情谊地久天长呢?
这才是电影中最关键的题面。
其实答案很简单,一次劝解。
中国人一直以来,对待很多情感关系都是处于所谓的隐忍克制中,把所有的私人情感都包裹在自己心里,想到的是各种的“压制”。
但事实上,憋到最后,反而成了内伤。
就像电影中沈浩说的,“心里有棵树,慢慢地都要冲出身体了”。
导演将这次劝解集中放在了电影最后半小时内,他直接让电影中的所有人在这里集体和解,近而使电影原本克制的情感在最后来了一次大爆发。
其实这种劝解正是大部分中国人近千年以来的一种共情,不少像我这样的观众都能因此投入自我。
或许,很多人会说,电影英文名是《So long,My son》,似乎意指在那个时代背景下的政策。
但是,对于我来说,相反不是这样。
诚然,在那段时代洪流中,那是无法规避的一点。
但那只是一层简单的表面,再往深挖呢?
或许是无解。
但是,这些背景都直接或间接地造就了刘耀军这群人的隐忍、善良和坚强。
当然,最明显的是,导演在影片最后的落脚,已经给出了相应的答案,依旧是一次自我的劝解。
虽然这一次,王小帅非常直白地把故事坦白了说,但是可以很明显地发现,他还是留了最后一笔。
当刘耀军和丽云看到视频里茉莉的孩子是混血儿时,他们彼此的表情,都带着点放松,也带着了些许的失望。
这三人的关系,在电影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来过,反而如同一层薄衫,留在那里。
我们其实都知道,混血儿的出现,实则上已经代替了三人之间的劝解。
所以到现在,电影最初那首《友谊地久天长》真的还突兀吗?
我相信不会了。
把个人命运归咎到时代和政策是有问题的 借此顺应国家政策告诉大家生娃解决一切就是真的蠢了;片子根本没好好描绘女性 只有为家庭付出的母亲和为“爱“痴(sheng)情(wa)的姑娘们 毕竟家家都生的“带把儿的”
是我的期望太高了吗……节奏略慢,导演有种想要拍成史诗的感觉但是又没推到到位?王源确实有潜力
挺意外最后没有用那首歌来呼应收尾,不过要真是那样就太犯规了。关键的煽情段落全部舍弃配乐很厉害,所以忍住了,没有落泪,但眼眶确实红了。影帝影后之外,艾丽娅齐溪杜江也均出彩。地久天长,这四个字意味着太多,沉淀了时间,却带不走往事;尘封了爱恨,却仍留下回忆,无论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历史终将滚滚向前。我喜爱这部电影,只因为它讲了一个中国故事,这是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生活,它曾经发生过,现在也在上演,未来也终将不会缺席,这是我们真正需要看到的东西。《So Long,My Son》,So Long,Chinese Film.
友谊不是地久天长的,亲情也未必是地久天长的,只有失去至爱的痛苦,才是地久天长的。
唉!不得不叹息王小帅真是才气不够还喜欢捏着鼻子说话。本来是是一个家庭近一个世纪的苦难史,从山上下乡、严打、计划生育、下岗浪潮这一系列社会变革节点展现对一个家庭的影响,最后又小里小气的收纳成两个家庭的半个世纪和解。王小帅电影的个人风格就是他的叙事风格,一个故弄玄虚的矛盾点,一群为此而沦陷的人,意图展现一个时代的秘密,最后又装着带着脚镣跳舞的自我阉割。越看越泄气,看到最后已经忘了这个家庭真正的苦难是什么了,只有演员的精湛演技维持着情感的延续。不管从最早的单车还是日照重庆、闯入者都是这个路数,王小帅最后总是能奇怪的消解自我原本的立意,把电影拉低层次感,这也是我一直不喜欢王小帅的原因。抛开这些作为一个中国人看着这样的家庭的变迁史难免会被触动,尤其王小帅以孩子这个中国人情感元素最易被打动的点。
妈的实在太好看了,中国人实在太苦了,骨子里的儒教孝道太毒害人了,看完实在太想爸妈了,怎么能把这么多时间段的故事讲得一点都不混乱观众还享受其中啊?王景春和咏梅有多好?上台评先进的时候后脑勺儿都是戏!
导演根本就是把演员当提线木偶,根本没有赋予他们灵魂,台词和动作应该由一个角色传递给另一个角色,而不是像这部电影里一样展现给观众,几近丧失自主性的两位演员能拿到影帝影后真是多亏了文化差异。
《地久天长》3个小时,从90分钟开始我一直哭。哭的停不下来。电影对个人悲剧的表述非常扎心,演技也是无可挑剔,有些台词,真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亲脚踩过人生最低谷的人才说得出口的。是那种经历过伤痛的人一看就会产生同病相怜的悲剧。文革,下乡,严打,下岗,下海,计划生育,失独,这些时代元素也都可以勾起中国观众沉重的回忆。缺点就是太样板,少了点批判,最后团圆的太突然。好像戏子例行的巡演一样,赚足了眼泪之后,也就收场了。但总之,已经非常不错了。本周末首推这部电影。
男女主角的表演,配得上他们获得的重磅奖项。非线性的交错叙事,宛如那些看似模糊,实则从未淡忘的记忆一般,层层叠加。时代变迁的种种背景,最后都落脚到普通人的命运更迭之上。没有激烈的政治控诉和意识形态说教,所有笔墨,都聚焦在人、情与社会关系之上,让人动容。感谢王小帅导演的精心创作,感谢这接近三个小时、又近乎人生一辈子的观影体验。
我为什么要掏钱来电影院正襟危坐花仨小时连看五集父母爱情???废戏还比人家多
头发也白了皱纹也深了终于回到老家的筒子楼还是走时的原貌灰尘早已风干了眼泪擦一擦还能够继续住然后拔一拔坟边的野草来看看孩子静静坐着喝喝小酒让风把思绪吹到很远想到一起碰杯和跳舞的时光想到他乡漂泊的日子想到星星一直想到地久天长然后什么也不想只是坐着任凭地久天长收缩成活着的模样
百味杂陈,很想带我爸妈再看一遍。我喜欢王景春和咏梅的脸,那是两张典型中国民众的脸:王景春在电影里一直是眉头紧锁,黝黑的面庞,粗重的眉毛,细小的眼睛,眼皮习惯性低垂;咏梅圆脸盘子,淡淡的眉毛,淡淡的愁闷,连她的声音和动作都是淡淡的。整部电影,我都被这两位演员牵着走。
节奏古怪,三观奇葩,宛如八点档般的剧本消费了一个沉重的亲情故事,在这个人口老龄鼓励二胎的时代打脸计划生育,一切都透露着精打细算的煽情,看之前多少人说催泪,现在看完我是毫无触动甚至有点想笑,王小帅其实更适合拍电视剧
1.5 调度比较自然主义,但搭配结构每场戏都甩时代感相当心机,即没胆子扯开嗓子骂街,也不像为政策宣传站台,台词亦写得夹生做作,实在看不懂把苦难一股脑砸向王景春和咏梅这对老符号,到底是要折腾个啥劲头出来。整片压榨表演严重,尤其是一以贯之的在甩自以为自己贼聪明的真相大包袱那场戏和结尾,菜刀上头的正宗版“四大原谅”吹胡子瞪眼睛加上浪子回头一声叹息的Happy Ending,很明显就是故意演给有关部门看的。王小帅这个丧逼当真装的一点也不像,他还是历史搅屎棍当的最称职,第六代导演里妥妥垫底的标签可谓实至名归。
我们北方土鳖怎么都这么钟情筒子楼里的家长里短啊
3.5星。這個劇情讓我想起「闖入者」,有點像。個體的悲劇放大了時代錯誤的效應,最後是個「人心都是肉長的」的結局,已是仁慈。
飞机上三个小时正好看完一部电影。很像《活着》,除了温情和悲怆之外,电影里的男性视角让人挺不舒服的。1)年轻美丽生动活泼的茉莉爱上了车间里已婚已育的师傅,而且过了好几年还念念不忘要在出国前来一炮?过于中年男子意淫了吧,而且茉莉会选择出国,本身设定也不是恋爱脑傻白甜啊;2)丽云这个角色过于刻板印象了,导演在她身上安的情绪除了悲情,还有“全中国女子都有的”隐忍?我尝试去理解男主出轨是因为失独家庭过于压抑,那女主情感释放的出口在哪里?… 总之是部好电影,但也没有大家吹的那么高吧。
60/100,王小帅还是那个王小帅,从来没有变过的“无趣”。影像上质感还是太差了,连空间与物品都是“假的”,各种意义不明的正反打,不过开头有幕场景的构图与镜头还是蛮喜欢,可惜后面就彻底“电视剧”化了。演员涂满油光的脸上只能看见表演的努力而绝非时代的伤痕。叙事上采用碎片化并且打乱时空我还真没想到,但是问题同毕赣一样,前后对照实在太认真了,有这种必要吗?从果→因的寻求三代人三十年和解,故事的确是导演的集大成之作了,但他似乎从来没有为我带来过“现实”,总是雕饰再渲染出一副尘土中的模样,如此长的篇幅也绝对没有必要。看似饶有指涉的丰富事件选取不过是软绵绵的虚伪叩击,反倒是谄媚的二胎宣传是实打实的。唯一欣赏地方的是在情绪出口上,呈现方式是克制的。
一直不太喜欢王小帅,觉得他是一个很讨巧的人。这部作品大部分归功于演员精湛的表演和失独这种易戳人的点。文革、三献建设、计划生育、下岗、南下,各种老外们喜闻乐见的历史巨变纷至沓来,把体制内的悲剧强凹给个人与家庭,太满,也太沉。加上拧巴的讲述方式与电视剧般的质感,和杨德昌侯孝贤们遥遥的隔着一万个银河系。
这两年拍计划生育、全国严打和国退民进这段历史的片子多了,但王小帅这种一网打尽的宏大叙事还是第一部,首先应当承认它的难度系数,某种程度上比《活着》和《蓝风筝》还大,毕竟不管是社会学、历史学,还是当代文学对这四十年的反思和批判也都是不称职的,影片既没有可走捷径的参照系,也没有多少强有力的理论支撑,自然处处都显得有心无力。看了一圈评论,关于影片批判立场和思辨性的批评已经很多了,但不该回避的一点是,这些问题不该是王小帅一个人的锅,它同时是目前中国整个话语场的问题。而抛开意识形态问题不谈,回到剧作本身,影片最大的问题还是围绕丧子两家人之间发生的纠葛的狗血、顺拐,以及为这个狗血故事打润滑的一整套叙事技巧和电影语言的贫乏和低效。而它的历史叙述又建立在这个失败的伦理戏基础上,才导致最终满盘皆输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