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炮弹落下来六个钱包都没有还完房贷的房子没了一颗子弹追了很久的人儿没有了它们很便宜,它们到处飞从天空中飘散下来的"小玩具"踩到下半身就没有了哪怕一无所有的人灵魂也在恐怖中魄散这是战争没人会再为它叫好春天的糜烂性气体取代花香夏日的轰鸣声盖过蝉鸣秋天的河水是黑色的整个冬季唯一的油料在前线废弃的弹坑里燃烧这是战争谁的父亲掐死了谁的孩子谁的梦魇充斥无眠的魂魄子弹,火焰,死亡是公平的不分河岸,不分政党,种族我们爱的人都会死去不是在怀里,不是在衰老的床榻边是在遥远的,未曾听闻过的无名之地我们都会死去不是在爱人的怀里,亲人簇拥的床边是在出征的时刻,以为会胜利的谎言里这是战争和下一场战争的前夜
有心在影评里补充一些关于片名的细节。
本片改编自同名小说雷马克1929年的同名小说《西线无战事》。
雷马克在原作中介绍了当年德国社会的一个切面——由于东线德军在与俄军的战斗中进展顺利,因此德国的宣传部门对此全力鼓吹;而在西线,德军在和英法联军的对垒中频陷绞肉机,伤亡巨大且鲜有进展,因此在德国的新闻报道中,西线仅仅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西线无战事。
这也正是原作和本片片名的由来。
现代性与导演意志
不同于雷马克的原著与1930版奥斯卡最佳影片触目惊心的表达内涵外,包裹着的有些虚无的笔触,2022版《西线无战事》直接、直观、直视地,重新刻画了一遍《西线无战事》这个普通士兵亲历时代、亲自写作和亲身经历的故事。
机枪子弹扫过地上匍匐的尸体好似死掉的牲口被戳了几下;士兵们层层堆叠像一袋袋粮食堆积在一起,等待运送;陌生面孔还没来得及认识的战友在面前随着一声巨响突然消失,紧接着贴到了墙上成为了一小块一小坨的“永久”血色墙饰;和自己共赴战场的挚友赤色眼底映衬着犹如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异常美丽;挂在高树上仿佛已经卖出了一爪一蹄的白嫩猪仔样的新兵尸体;胸前钉着红色流动绶带的保罗·鲍曼走出地穴迎接享受了死亡前几分钟的和平......这些残酷的画面由平实的剪切搭配着折磨神经的配乐和音效反复贯穿于电影。
可以说越是夸张,就越真实,这从字意语用,和现今成平日久的日常生活看起来,是非常矛盾的叙述,但在某些特殊的环境,尤其是在战争的背景下看,却再适合不过了。
在这样一部可以说是描述战争“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的电影中,情节里无处不在散播的“平常”不断改变着叙事的焦点,从一位名叫海因里希的炮灰,到怀揣对战争崇高热情的主角保罗,到因为有着丧子切肤之痛高级和平谈判代表埃尔兹博格先生,再到渴望荣誉与鲜血同时又不喜欢丢脸的兴登堡......《西线无战事》引导我们关注这样一种和我们现在成平日久的生活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恰如雷马克在原著扉页上的自白题句: “这个故事既不是一种指控,也不是一份忏悔,对那些与战争面对面的人来说,更不是一次冒险,它只是简单地试图叙述这样一代人的故事,他们尽管躲过了炮弹,但却还是被战争毁掉了......” 而现实往往更是一种更深沉的叙述,在经历了一战短短10余年,且更惨烈的二战10余年后将再次开打的刘易斯·迈尔斯通1930年版《西线无战事》,和现如今东欧大陆正在打,并很有可能演变为世界大战甚至动用核武的2022年版《西线无战事》中,主角总是非常悲催与凑巧地死在和平即将到来的前夕。
在注定的毁灭命运总被安排在戏剧性的时刻发生前,保罗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面对如“从堑壕墙壁弹痕凹坑里,用勺子扣下战友的一小块放到饭盒中,带回国给他的妈妈,好让战友的亲属有些什么可以下葬”,与“被火焰喷射器烧伤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不停地咳出一片片烧伤的肺叶,来不及戴防毒面具,不得已把脸插在满是老鼠、断肢和粪尿的泥水之中躲避快速蔓延的毒气”等日常事情的反复折磨,目睹着战友们一个个因为各种原因接二连三地死去,为了活命,几乎任何人都不得不把自己变成存粹由求生意志驱动野兽,逐渐麻木不仁,丧失了自己......如此这样的一个自我判断不断溃烂、不停坍缩的不可逆过程,跟从-服从-执行-死亡,保罗的“冒险之旅”几乎就是一个从踌躇满志的新兵,变为默默无闻的阵亡统计表中一串数字的标准化流程。
这种不自觉地的“人到物”的状态赋予了人物强烈的悲剧色彩,就像故事中的大部分人和几乎所有观众对保罗的印象一样:他是一缕随时可以随风飘去的炮灰,可能有些无人在意的过去,却不会有美好光明的未来。
作为一部有着很强时效性的现实主义作品,《西线无战事》自然不会满足于只塑造存在主义式的人物。
在这段毁灭之旅的尾声上,导演放置了另一个明显更年轻的儿童脸新兵收缴死去士兵铭牌(DOGTAG ) 的情节,结合开篇不久,保罗曾经作为一名刚到战场经过第一轮震撼教育洗礼的稚嫩新兵,也有一样的铭牌收集戏,从而形成命运的传继循环。
把角色命运扩展至了一整个青年们的普遍层面,写人的命运同时,也描绘出无情残酷的时代。
于此不难发现的是,开篇伊始的另一位默默无闻名叫海因里希的炮灰,他的军服在死后被扒下来,清洗缝补,辗转到了主角保罗手中,这是在新兵与保罗之前,主角保罗与默默无闻死去的海因里希形成的另一个命运的传继循环,悲惨结局的前置,两个循环的嵌套,当然在难以自觉自己注定毁灭的悲剧人物状态之外,又加上了悲剧预言的结构,从而有效增强了悲剧性。
撕下的绣标 如此这般循环的普遍性和封闭性,类似像是人正常生活中日复一日的重复“日常感”中,《西线无战事》更是叙述了另一重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对比循环:想象中的应该和现实中的实际。
可以看到,海因里希毫无意义地中成为巨大而苍白的伤亡数字之一,到保罗与同学们热血上头的狂热参战,梦想一朝打进巴黎,为祖国和皇帝建功立业,获得朝思梦想的姑娘们垂青;到战场后,为了推进战线区区几百米毫无意义的大量伤亡,与兴登堡们为了秩序利益和所谓更体面投降组织起来的荣耀战争和最后一次进攻...... 大距离的想象与小距离的现实之对比,是视差上的区别,也是22版《西线无战事》不能忽视的一个重点-尺度。
大屠杀历史学家劳尔·希尔博格(《浩劫》中接受采访的历史学家)在《欧洲犹太人的毁灭》中写到过:“必须牢记(种族灭绝)大多数参与者没有对犹太小孩开枪或者往毒气室里倾倒毒气......大多数官僚成员所做的只是起草备忘录、绘制蓝图、电话交谈。
他们只要坐在他们的桌子旁边就能毁灭人类”。
而齐格蒙特·鲍曼也在其著作《现代性与大屠杀》中提出过“道德盲视”的问题,可以简述为:意图和实际完成之间有很大的距离,行为与后果在认识上的不对等与不一致性,它能轻易否定建立在常识经验基础之上的理解,这些行为对于人类来说,很容易在意识中可以被界定为他人的行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外来意志无可指摘的工具罢了。
体会到这层意味,坐在指挥室和大长桌后面推演几下沙盘预计要死几万人拿下这个阵地与按下核按钮的轻盈,与观看《拯救大兵瑞恩》,看着刀尖缓缓插入心脏的强烈不适与震撼,就有了明确的感觉差别,也正是距离间想象与现实的转换,让《西线无战事》中的着重描绘的水坑段落,最令人印象深刻。
保罗为了你死我活的争斗把一名法国士兵捅的奄奄一息,怕对方发出声音引来敌军,随手抓起烂泥塞入对方口中试图让其速死,在情绪崩溃了一会之后,看到了对方因为呛血和污泥堵塞慢慢窒息将死之际,摄影机缓慢地两个推镜头正反打,逐渐靠近这名法国士兵和保罗,一番痛苦的挣扎过后,意识到自己与对方同作为人类的本质,保罗还是决定救人,清理对方嘴中污泥,用手帕帮他喝水,止血......可对方还是因为过重的伤势而死,盯着刚死的士兵,保罗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透漏着深深的悔恨和不甘,他翻出对方的信件记事本与照片,眼泪在满布发干污泥的脸上冲出泥痕,保罗同时也做着根本不可能的承诺:“你的家,你的妻子,我保证,我保证......” 战场中,一个人死了,就死在了保罗的面前,被保罗亲手杀死,这是一个事实的影像,没有任何象征意味,纯然是个影像,这期间或许有着想象中被杀与必须反杀的现实危险,可怖的真实罪行和悔恨的逃避想象,但如果将之视作“战争的死亡”,那么它的力量首先源于“真实”,其次就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远方的战火 而当这样的距离拉得足够远、足够抽离、足够审视,就会变成开篇校长的训话,变成“我相信很快就能见到,你们中的大部分人归来,你们将带着荣耀归剑入鞘,你们骄傲高挺的胸前会佩戴着铁十字勋章,但是不要搞错了,在最黑暗的时刻,在你们等待进攻之时,你们可能会心生疑虑,但这不是薄志弱行的时候,任何犹豫和迟疑都是对祖国的背叛!
”可以说,22版《西线无战事》不同于30版与原著小说最大的改变,就是加入了这样两级距离的对比。
那些三四百年时间内,疯狂欺压所有领国,现今为了几十年前“你这的地曾属于我的国”借口,悍然发动侵略,乃至都要都动用核武穷途末路的战争狂贼;那个要把所有XX人的血肉捆绑成一个钢铁長城,挑起新冷战,首战X终X、留X不留X,用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谎言野望,妄图奴役全人类,甚至不惜为此毁灭全人类的蠢坏笃財者,他们的狂妄、野心和面子,与1918年10月、与还有15分钟就和平了,但却依旧死在了前线堑壕中的保罗们的对比,才是最有时效性,最有价值的改变与表达......而保罗们死的那一天,是那样的一天,在那一天,整个前线如此平静和沉寂,所以军队指挥部的战报上仅仅写着这样一句话:西线无战事”...... 当所有的西线都无战事,就像所有的奥斯维辛都没有什么新闻一样,而每当再有穷兵黩武、野心膨胀、视生命如草芥,看人民如牲畜的僭主与郭贼再次开动战争机器,满足权力私欲时,或妄图点燃熊熊战火,以高贵之名行恶之实罪时,《西线无战事》都值得再次拿出来被阅读,被观看,并且铭记、警示。
宁静的西线战场
如果1930年12月5日那天,在柏林放映的是今天这个版本的《西线无战事》,戈培尔大概不会那么丧心病狂的在剧院里放老鼠,作者雷马克之后也不会被开除德国国籍。
毕竟,在电影的原创剧情里,是德国财政部长马蒂亚斯珍视战士生命,忍辱负重排除万难才最终促成协议签署,如果没有法国元帅福煦在谈判桌上的百般刁难,双方本来早就能签署协议,包括主角在内的诸多士兵就不用白白送死。
德意志帝国财政部长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至于那位最后一分钟发起冲锋的德国将军,更是导演虚构出来的人物。
事实上,一战中因为拒绝传递停战命令而臭名昭著的反而是美国远征军的约翰·潘兴将军,由于他没有指示手下暂停进攻行动,11月11日停战当天有将近11,000名士兵在战场上或死或伤。
所以你看,这样一部与原著相去甚远的改编作品,有什么值得让纳粹们紧张的地方呢。
只要你树立了一个具体的靶子,我就能轻易地把所谓“反战”话题引向针对个体的讨论中,并祭出野心家们所钟爱的暗示:如果换成另一位政客,另一位指挥官,结果就有可能不同。
而这一点,就是原著与电影最大的不同。
读过原著的朋友应该对此有极深的印象,小说洋洋洒洒十几万字,却从未指明主角们参与的是哪场战役,也没提及过任何高层人士的姓名,更不曾探讨过任何战略战术,甚至连“英国兵”、“法国人”这样的字眼通篇也就出现过十来次而已。
故事始终围绕主人公保罗和他所处连队的这些普通士兵展开,以一种极其纯粹的,最底层的视角展示着战场上的残酷。
整部小说里,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本身。
正是这种没有具体目标,近乎将战争作为抽象概念进行批判的手法,让《西线》从诞生其至今近百年的时间,仍然位居世界反战作品的“伟大”之列;正是因为雷马克几乎没有指名道姓,才使得“战争”本身的恐怖、肮脏体现得更加纯粹,批判的力度更加猛烈——任何人在这部作品面前都不再能利用国别、民族、信仰、政治倾向、意识形态等等常见的方式去美化战争。
而电影,却似乎在任何方面都削减着这种残酷性。
我举几个个人认为最明显的例子,希望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注:以下文字的引用部份均来自于原著,后续不再重复说明饥饿 ……而我们却骨瘦如柴,饿得要命。
我们吃得太差。
食物里过剩的代用品吃得我们生病。
德国的工厂主成了富翁——我们的肠子却忍受着痢疾的折磨。
茅坑里始终蹲满了人——祖国的人真该来看看这一张张灰黄的、可怜的、顺从的脸,一副副佝偻的样子。
绞痛正从他们体内榨出血,而他们,顶多用疼得抽搐扭歪的嘴苦笑着说:“根本没必要提上裤子——”与坦克碾过战壕,履带下血肉迸裂的画面相比,“饥饿”恐怕是战场上更加阴沉的底色。
小说开篇第一节就围绕前线士兵与炊事员因为分饭问题产生争执的情节,赤裸裸的向观众展示了战场上一顿饱饭的价值。
当时主角所在连队在一场战斗中损失惨重,150人只回来了80人,而炊事员却是按原人数准备的物资。
发现这一点后战士们兴奋异常,没人再去为死去或躺在医院中的战友哀伤,反而都催促炊事员把配额发完——因为这意味着每人可以分到双份,包括食物和烟。
“他们要么躺在野战医院,要么合葬在了战场。
今天,就不用你招呼了!
”……加登喜形于色:“老天,什么叫走运!
这些全归咱们了!
人人有份儿——等等——没错,每人正好双份儿!
”这种老兵身上务实到近乎荒诞的作风,本是要体现战场上的残酷,但是到了电影中却成了卡特谴责炊事员思想僵化不知体恤士兵疾苦的愤怒,两种意味迥然相异,我们不去比较谁更高明,但总之,你绝无法从后者中体会到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士兵对饥饿的恐慌。
……吃饱的价值相当于一条坚固的掩蔽壕。
我们之所以贪吃,是因为吃饱能救命。
或许是因为难以拍出抓人眼球的画面的缘故,电影对这种战场更深沉阴暗的底色无意细究。
即便他们突入敌军战线后也会就地扫荡桌上的残羹剩饭,也会偷鹅之后躲在仓库里大快朵颐,但依然,你恐怕很难能从这些眼神清亮,发型考究,肤色红润,面颊饱满的士兵身上感受到原著中那种如影随形,深入骨髓的“饥饿感”。
哥们的肉都快挡住鼻子了,你说他是个缺吃少喝的士兵我是不信的也正因为此,电影中米勒和农家姑娘发生艳遇的那场戏就显得更加莫名其妙。
三位姑娘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同意米勒跟她们走?
是出于恐惧?
还是一见钟情?
其实都不是。
书中对这场艳遇背后的原因交代得清清楚楚,就是饥饿二字。
和大兵春宵一度之后可以换来几顿饱饭。
所以三位姑娘几乎立刻就和他们达成了“协议”。
朝不保夕之下,道德感已经变得毫无意义,战场上所发的一切都要让位于实际价值。
而这一点,就带出了另一件处电影让人啼笑皆非的改动——那件从法国姑娘处得来的围巾。
从军靴到围巾,令人费解的改动这条围巾的原型,其实是小说中一名叫做克默里西的伤兵的靴子。
最初,主角一行人商量着前去医院探望这位战友的时候,都以为他不过是大腿中了一枪,甚至说这“简直就是个不错的返乡证”。
但等到他们来到病床前见到克默里西的实际状况后,却全都变的不知所措起来。
当时这位士兵还还不知道自己的腿已经被截去,但保罗等人却看到他脸上已经爬满了青色的血丝,肤色蜡黄,他们立刻明白,“克默里西走不出这件大病房了”。
后来当保罗再次来到病房看望克默里西时,后者终于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开始拒绝进食,不说话,也不张口大叫,只是静静地流泪,等待自己生命的结束。
这期间,医院的医护人员从他们身边经过,只是瞟他一眼,就又走开了——克默里西已经无药可治,而他们正在等着他的病床空出来。
几个小时过去,在突然地发出呻吟与呼噜声之后,克默里西终于断了气。
保罗精疲力尽,认为这是他所经历的“最令人不安和痛苦的告别。
”正是这名士兵,在死后留给保罗一双质地上佳的靴子,并辗转在几位士兵之间传承——事实上,在众人看到克默里西已经时日无多的那一刻,米勒就已经开始惦记他床下放着的这双靴子了。
搜刮战友身上的物资给自己使用,这并非因为士兵们冰冷没有人性,而是前文提到的,这不过是每日与死亡相伴的他们被战场教育出来的务实精神而已。
假如克默里西还用得着那双靴子,米勒一定宁愿赤脚跑过铁丝网,也不会花心思想着弄到它。
但现在,就克默里西的情况而言,那双靴子已对他毫无用处,而米勒刚好需要它。
……对我们而言,唯有实际的,才是正确的、重要的,而好靴子太少了而电影却反其道而行之,将“战友的遗物”换成了“猎艳的战利品”,恰恰将一个在战场上毫无用处的物件拿来作为士兵们的精神寄托。
这种透着酸腐味的一厢情愿,也再次消减了战争的冷酷性。
导演似乎认为,对姑娘身体的憧憬代表了年轻士兵对和平的渴望,也体现了他们体内原始的“生命力”。
但问题在于,这条围巾来自于一位法国姑娘,却被一帮德国大兵视若珍宝手手相传。
这种情节的诡异就像是日本鬼子睡了一个敌占区的农家闺女之后,还拿走了人家的红肚兜闻来闻去,然后号称这种行为体现了人性的光辉。
导演是真不嫌牙碜。
在原著中,作者在后续章节中几乎立刻就揭开了这种虚伪。
保罗等人与法国姑娘们春宵一度之后(原著里赶去赴约的是包括主角在内的三人)食髓知味,还念念不忘地憧憬着某种浪漫关系。
但姑娘不动声色的表现却让保罗大失所望。
作者写道,“人们相信奇迹,但事后才知,奇迹不过是块面包。
”,借主角之口,把这种幻想狠狠地嘲讽了一通。
所以,导演等于是把原著中作者特意否定、丢弃的东西全都捡了回来,当成宝一样大肆渲染。
为了什么呢?
大概是觉得这样做能沾染些许香艳气息,在这些青春年少的大兵身上飘洒一些荷尔蒙作祟的段子能让影片更加“好看”吧。
异化战场会将人异化成野兽以求得生存。
……我们变得凶残,变成强盗、杀手,变成我们眼中的恶魔。
这股气浪以恐惧、愤怒和贪生怕死让我们力量倍增,让我们去拯救自己,去拼杀。
这时,哪怕敌军中有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们也会毫不迟疑地将手榴弹掷向他的胸膛!
在这种环境下,文明社会的那一套礼义廉耻没有生存空间,甚至连拉屎撒尿这种事情也统统回归自然。
老兵们不屑于进那种“带顶又牢固”的公共厕所,转而选择拾取那种“四处散落的小箱子”来解决问题。
我们将三只箱子围成圈儿,惬意地坐了上去。
不坐满两个钟头,我们绝不起来……光天化日拉屎撒尿已然是种享受。
如今我已不明白当初我们为何会对此感到害臊。
它不过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
或许它本来就不值一提。
这种幕天席地蹲在箱子上围成圈在一起拉屎撒尿打扑克的场面导演大概难以忍受,于是仍然为演员进行了“升舱服务”,道具组选取了一块开阔隐秘的林地,搭建了一处带顶的简易厕所,让他们最终沐浴在和风煦日中完成了这个场景的拍摄。
在这么美的环境里蹲坑,度假村都不敢这么搞导演心中如此难以割舍的精致感,也被带到了主人公在弹坑中的那场白刃战中。
原著对保罗在这个场景中先杀人再救人的行为转折铺垫了相当丰富的心理活动作支撑。
其一,这是保罗第一次亲手杀人,近距离击杀敌人的心理冲击让他难以承受;其二,也是更重要的原因,保罗此前刚刚结束了一次休假,与家乡亲人的短暂相聚,让他内心涌起了难以抚平的厌战情绪,这种情绪先是经过与战友重聚的发酵,又被对方垂死挣扎的呻吟声催化,最终成了一种灵魂拷问——此时此地,他已经被战场异化成了一个野兽。
……假如爬行时我没有遗失左轮手枪,我会给他一枪,但用刀,我无法做到。
为了减轻这种心理上的负罪感,保罗翻出了对方口袋里随身携带的照片、信件,以及身份证明,嘴里胡乱许诺着今后会寄钱给对方妻女,甚至以后还会继承对方的身份,回去也当一名“排字工”。
电影此处情节到这儿就结束了。
而原著中,重要的转折才正要开始——几个小时过去,当肾上腺素水平恢复正常,紧张恐惧的情绪逐渐褪去时,保罗意识到,自己之前念叨的承诺其实完全是瞎掰。
原先的愧疚感在他回到战壕,听到战友的安慰后,瞬间化为无形。
我不再去想那个死人了。
他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无足轻重……当初在那个弹坑里,我不过是说了番疯话!
“只是因为我不得不和他一起躺了那么久。
”我说。
战争毕竟是战争。
于是,那道在弹坑中倏然涌起的“人性之光”,就这样被冷酷的生存法则吞噬掉了。
战场上,人的异化才是常态。
而对导演来说, 他需要的大概只是展现“年轻士兵后悔杀人”如此的意向而已,于是将这段情节掐头去尾,扔进了电影里,让它最终变成一段突兀而又做作的陈词滥调。
未来最后再说说小说中的核心,也是最终被电影完全摒弃的那部分内容吧。
原著基于第一人称视角写成,包含了主角保罗大量的内心独白,而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关于他们这批“钢铁青年”未来命运的诘问。
“战争结束后,我们该何去何从?
”……年岁大的人和他们的往昔关联密切。
他们有家,有妻子和孩子,有职业和需求。
这一切强大到无法被战争摧毁。
而我们,只有父母,或许还有个姑娘。
……除此之外,我们再没什么别的了。
也许有些热情、爱好,还有学校。
就算这些,现在也荡然无存了。
一听到“和平”这个词,我就想,以后去做些难以想象的事,或许我真的会这么做……可我根本不知道能做什么。
我只想到职业、学业或工资这些事——让人厌恶。
我突然感到一阵绝望,前途一片黑暗……两年的枪林弹雨——这段记忆,随后怎么可能像脱袜子一样轻易抹去。
……艾伯特脱口而出:“战争把我们的一切都毁了。
”这些讨论和独白贯穿了小说的始终,不仅体现出这些年轻士兵迷惘和痛苦的精神世界,也透过战争对他们的价值观、信仰和道德规范的毁灭,引起人们对战争的强烈谴责和反思。
但是,电影对此却几乎没有任何体现。
导演宁愿对诸如新兵连团灭,坦克碾人等“大场面”拍上十几分钟,或是动辄来上一段构图考究,调色高级的空镜头,但在表达士兵们未来被剥夺的无力感上,却吝啬地只在众人削土豆时蜻蜓点水般提起过这个话题。
卡特问保罗战后要做什么,后者的回答只是短短一句“不知道,我想不出来”,仅此而已,场景就此结束。
就这么一句台词,能说明什么呢?
西线无战事,有趣的是,电影直到剧终落幕,也没有表明为何这个故事被称为“西线无战事”。
事实上,原著的名字来自于主角保罗阵亡的那一天。
“……那天,整个前线都寂静无声。
军队指挥部战报上的记录仅有一句:西线无战事。
”没有战事,为什么主角死了呢?
对于个体而言,不需要宏大的命题,结束士兵生命的,可能只需要一颗小小的流弹,而这样的事件,在战报上,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的喜悦,悲伤,伤痛,折磨,思考,梦想,只需要一颗弹片,就会让一切戛然而止。
战争是丑恶的,不应被以任何形式去歌颂和美化。
在我读的小说版本中,译者姜乙在“后记”中提到,“没有哪位作家曾像雷马克一样,如此公开而不留情面地将战争描写为对生命巨大的敌意,和残忍、痛苦的野蛮之海。
尽管民族主义势力视战争为力量之源和即将到来的共同体之核。
”原著出版于1929年1月,仅仅一年多的时间就在德国国内销售超过百万册。
这种对战争本身的深刻批判,让任何试图以民族主义或是意识形态为旗号发动战争的统治者坐卧不宁。
1930年《西线无战事》在好莱坞被搬上银幕,但戈培尔阻止了这部电影在柏林的首映。
雷马克被迫流亡瑞士,而小说也同时被纳粹列为“有害的,不受欢迎的”作品在德国被禁。
1938年,雷马克被剥夺了德国国籍。
我想,如果当年上映的是如今这部电影,戈培尔大概不会如此大反应,毕竟按照这部电影的改编,纳粹更有理由向众人宣告,你看,若不是法国人如此傲慢无礼,我们的士兵又何必白白送死?
君不见,在真实历史中,正是康边停战协定点燃了德国国内的舆论,让德国人民感到的自尊心受辱,因此也间接推动了希特勒被选上台,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线之一。
1940年6月,法国遭到德国占领,巴黎沦陷,同月22日希特勒选择在康边停战协议签署的同一处位置与法国签署和平协议,对法国的羞辱意味不言而喻。
如此看来,电影莫不如换个名字,做个原创故事似乎更合适一些。
不必伪装深刻,也不必消解痛苦,浅尝辄止,娱乐至上即可。
毕竟,拍一部让大家放心大胆地去感受画面中血肉横飞的爽片,也不是什么罪过。
但是要小心的是,导演就尽量不要再安排“到农家偷鹅”这种桥段了。
因为德国什么情况不太了解,但在我们这儿,如果侵略者进村抢了家里的鸡,大人反抗未果,最后小孩子拿起枪孤身一人追踪至树林然后一枪崩了你的话,妥妥属于少年英雄的经典桥段,是绝不会有人去同情那个鬼子,更不会起到任何反战效果的。
The End.
《西线无战事》电影剧本文/〔英国〕伊恩·斯托克尔、〔英国〕莱斯利·帕特森、〔德国〕爱德华·贝尔格译/楷歆外景,丛林,法国,1917,黎明蜿蜒舒缓的水流。
一条小溪淌过树根和随之摇晃的小草。
蕨类植物在风中窸窸窣窣。
砰一声,一颗松果落到地上,又一颗,再一颗。
这是一个安宁、温和的春日早晨,非常平静。
远处有低沉的隆隆声。
很寂静,过于寂静。
(交叉剪切至)内景,狐狸窝,日一束细窄的光线从窝道入口投进狐狸窝。
灰尘是潮湿的,有细小的声音。
刮擦声,拍打声,低语声。
一只雌性狐狸正在喂小崽,小狐狸们拼命地吸吮乳头。
它们身边堆着小树枝和浆果。
接着,我们又听到了那个低沉的轰鸣,随之有一阵可察觉的摇晃。
少许尘土从顶上掉下。
光线落到这个年轻的小家庭上,就像一幅圣母像。
雌狐没留意这些,沉浸在惊吓中。
她舔了舔小崽们的毛,让它们继续吸奶。
这是温柔、愉悦和充满爱意的一幕……突然,一个尖锐、短促、刺耳的声音响起。
砰——!
整个世界爆炸了,一切归于黑暗,狐狸窝不复存在。
外景,拉提耶/战壕,日一条大约两米半深的壕沟,沟墙由泥瓦筑成,沟底泥泞脏污。
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
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枪战。
金属弹片打穿木头,仿佛那是黄油。
德国士兵的周围无数炮弹正在爆炸,将土壤炸飞。
无情的、毁灭的、随意的。
镜头摇拍好几十具尸体:都是躺在地上或者肌在壕沟墙壁上的年轻士兵。
他们抱着微弱的一丝下一秒还能活着的希望。
从来没有这样别无他念:只愿下一秒还活着。
砰!
直接命中目标。
战壕被炸得七零八落,尘土、烟雾和死亡弥散。
尸体在空中飞起,落在散发臭气的水里。
在伤者的叫喊声——和四周环绕的此起彼伏的嘈杂和混乱——之外,我们听见朝前方战线一直高呼的军令。
中士(画外):进攻……进攻!
镜头转向一个士兵惊恐的面庞:亨里希·格贝尔——刚18岁。
他双手紧握着一把步枪,他的指关节凸起发白就像一个鬼魂的手,步枪的刺刀己经装好。
中士出现,把格贝尔拖到梯子边。
中士(继续):过来,亨里希!
快走!
砰!
一颗子弹打在战壕上,士兵们匆匆跑过。
中士(继续):听我的命令。
进攻!
尖锐的哨声和冲锋呐喊从前线传来。
一个16岁的年轻新兵颤抖着看着亨里希……亨里希冲他点点头。
亨里希·贝格尔:没事的!
还没顾得上喘口气,亨里希就跟在新兵后面爬上了梯子,爬出了德军的壕沟,径直冲进从法军那方扑面而来的机关枪火力中。
哒哒哒哒哒!
新兵和十几个其他士兵中弹,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摔回壕沟中。
亨里希站在梯子上端。
他战栗着回头看了一眼倒在泥地里脑部中弹,流血身亡的新兵。
士兵们(画外):继续前进!
中士:走,格贝尔。
快走!
又一大波士兵从壕沟下蜂拥而上,亨里希不得不爬上梯子,朝如火如荼的战场进发。
中士还在催促他。
中士(继续):快,快,快!
亨里希挣扎着前进,重重的泥土粘在他的靴子上,让他的脚步变得缓慢。
他越过带刺的铁丝网,上面躺着面目模糊的尸体。
砰!
一颗炮弹落到了几米以外,炸起的泥土朝我们飞来。
亨里希继续往前冲。
他一边猫腰向前冲一边开枪,紧张得喘不过气。
他极力不去管周遭的残酷,炮弹不断地轰出新的土坑。
这个只有死亡和疯狂的无主地带,布满了月球上那样的环形坑。
亨里希弯腰跑着,手上握着刺刀,寻求掩护却无果,他的战友们都在雹子一样的飞弹中倒下。
他蹲在一个枯萎的树桩后,想把气喘匀。
中士(画外,继续):格贝尔……格贝尔!
中士的声音在战场喧闹中变得微弱……中士中了枪,躺在泥地里,向我们哀求般伸出手。
亨里希朝他匍匐返回。
他伸出手去拉他,但是紧接着,机关枪的子弹把地面打成筛子,先是击中了树桩,然后打在受伤中士的脸上。
血溅了亨里希一脸。
他极力克制恐慌,这时候哨声在他身后响起,第二波德国士兵从壕沟里冲出。
砰,砰,砰。
亨里希打光了子弹,丢掉了刺刀。
他绝望地捡起一把挖壕沟的铁锹,鼓起所有的勇气。
他朝敌人的壕沟喊叫着冲去,几百个法国人拿着刺刀从那里倾巢而出。
亨里希举起铁揪,大声喘气,发出最为原始的战斗呐喊,像一头疯狂的动物。
敌人们越来越近。
亨里希朝敌人的脖颈挥动铁锹。
啪!
(黑出)片名字幕:西线无战事外景,德军战线后方/大片墓地,黄昏一辆开敞式卡车停在这片临时的墓地边,士兵们正在把德国新兵的尸体卸下。
其中一具尸体就是亨里希·格贝尔,他胸前流着血。
士兵们解开他的军装外套,然后把军装扔到一堆其他军装上,靴子扔在另一堆。
背景处摞着许多副棺材。
外景,德军战线后方/火车轨道,日一列货运火车停在铁轨上。
死者的军装成捆堆放在一辆厢式货车上。
伤兵被送到这些衣服堆旁。
外景,纺织厂,德国,日一辆高高堆放着军装的开敞式卡车停到一个工厂外。
一捆捆脏污的军装被扔上一辆手推车。
内景,纺织厂洗衣间,德国,日大批军装被倒进一个装满热肥皂水的水缸里,肥皂沫变成了红色。
一个健壮的女人搅动着大缸。
内景,纺织厂烘衣间,德国,日一排洗过的半干军装挂在一条晾衣绳上。
水滴从上面落下,在地上形成水洼。
一个洗衣女工走过来收军装。
内景,纺织厂大厅,德国,日军装被放在一辆手推车上运到大厅。
内景,纺织厂,德国,日军装又被送进一个有许多正在踩缝纫机的女裁缝的房间。
一个年轻的女裁缝(14岁)拿起一摞军装回到自己的缝纫机前。
她查看一件上衣:胸前有一条细长的口子。
她开始缝补,嘎啦嘎啦,缝纫机咯咯作响。
特写:衣领的名牌上写着亨里希·格贝尔。
外景,乡村小路,德国,日一个人在路上骑车,他是保罗·博伊默,18岁。
这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一副老实的面孔,一个书包放在自行车的置物架上。
纺织厂的货车从后面驶来,急促地摁着喇叭,打方向盘超过了年轻人。
军装堆放在卡车后,己经清洗干净并整齐叠好。
一个叼着烟的老兵守着衣服,他少了一只胳膊和半张脸。
保罗·博伊默看着他离去,看到这个残疾人时,他露出一丝惧惑的神情。
他回过神来,继续向前骑。
外景,小镇/巷子,日保罗骑着他的自行车穿过小镇。
外景,学校,日保罗骑过一条巷子,把他的车靠墙停放。
他低头拿起书包,跟随一群学生向会堂走去。
他的几个朋友在一片吵吵嚷嚷中叫住了他。
克罗普:保罗……?
保罗!
艾伯特·克罗普(19岁)是一个农场主的儿子,他考上了高级预科学校。
他也许有点愚笨,但对自己的生活却充满了热情。
他强壮、坚韧、脚踏实地,有着一双常年挤奶的粗糙的手。
他是一个很传统的人。
弗朗茨·穆勒(19岁)对未来有着更明确的目标。
他喜欢进步和更优质的生活。
他是一个说话文雅、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他的口袋里总装着一把梳子。
然后是路德维希·贝梅(18岁),是这伙人里的小个子。
这是一个苍白、瘦弱,还有点战战兢兢的家伙,一个戴着眼镜的爱梦想者。
克罗普(继续):怎么样?
保罗摇摇头。
克罗普和穆勒抱怨起来。
克罗普(继续):现在怎么办?
他知道我们都要去吗?
保罗:当然。
贝梅:你会留在家里吗?
克罗普:天哪,你是要留在这里,抱着你妈妈的围裙吗?
穆勒:把这个给我。
穆勒伸出手去拿书包。
保罗被克罗普说的话刺激到了。
他可以是任何人,但绝不是一个妈宝男。
穆勒(继续):给我吧,我来签字。
贝梅:得让他父母签。
穆勒:但他们没签,所以给我吧。
贝梅;你不能签,他们会发现。
克罗普:怎么发现?
你爸爸是他们的笔友吗?
保罗似乎迟疑了一下。
他还是啪嗒一声打开了书包。
他拿出一支笔和一张纸——这是他志愿参军的表格。
他把表格放在书包上想要签字……没写出来。
笔没有墨水了。
他没好气地转向朋友们。
保罗:给我你们的笔。
克罗普没笔。
穆勒也没有。
贝梅迟疑地看着他们。
贝梅:你会有大麻烦。
他会把你一顿好打。
克罗普:噢,闭嘴,路德维希。
保罗:你有更好的主意?
我才不要一个人留下来!
贝梅叹气然后给他笔。
保罗马上跪下然后在那张纸上乱画了一个签名。
他很快站起来。
肩膀上突然一沉,那是克罗普搭上了一条胳膊。
克罗普:祝贺,二等兵博伊默。
你将要朝前线进发。
保罗(喃喃地):我死定了。
这群伙伴向楼梯走去,那辆卡车正停在装卸坡道边。
老兵正和两个士兵一起把军装从车上搬下。
内景,学校/楼梯,日一座宽大的楼梯。
学生们挤在台阶上,保罗和他的三个伙伴也在其中,他们手上拿着去往前线的行军令,是将要去大冒险的神色。
他们迫不及待地要成为士兵。
老师们站在大厅的最里面,神情骄傲。
校长(61岁)站在最高的一级台阶上,这是一个矮小、纤瘦,留着厚重八字胡的人,他正在做激情讲演。
校长:你们即将成为男人。
现在这一刻你们会永远牢记。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刻,你们从此将因为你们此刻勇敢迈出的这一步,被认证为……德国的钢铁青年!
校长打量着这些年轻人一张张的脸。
他眼睛的余光瞟到两个正在推搡的学生。
校长(继续):我亲爱的男孩们,我们很幸运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刻。
你们的行为将灌溉出新的强壮根系,会结出一个花果丰盛的绚丽未来。
(对两个吵架的孩子)站好了,给我听着,莱内曼!
凯撒大帝需要的是士兵,不是孩子。
两个学生收回了注意力。
校长的威严是不容挑衅的。
他继续演讲——小小的打扰令他更激情澎湃。
校长(继续):我相信我很快就会再见到你们中大部分人,你们的宝剑将会荣耀地返鞘,充满自豪的胸前会烙上钢铁的十字印。
保罗·博伊默、艾伯特·克罗普、弗朗茨·穆勒、路德维希·贝梅……几个朋友肩并肩站着,大气不敢出地听着校长的话。
内景,学校/走廊,日校长的声音在每一条走廊回荡。
校长:但是当然,在进攻前最黑暗的时刻,你们也许还会有迟疑。
内景,学校/教室,日空荡的教室里,打开的课本正等待着热切的学生们。
校长:但是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任何怀疑,任何犹豫都是对祖国的背叛。
内景,学校/地下室,日声音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地下室里,那个半面毁容的士兵干活累了,抽着一支烟。
校长:现代战争最重要的就是绝对的服从,就像下棋,从来都不是哪颗棋子的事,而是全局。
内景,学校/楼梯,日镜头回到楼梯上,校长开始给演讲收尾。
校长:你们将证明自己配得上穿这套军装,你们将突破敌军在佛兰德斯的战线。
几周以内,你们会终于到达巴黎!
男孩们抑制不住骄傲的笑容。
校长看着他们的眼睛。
校长(继续):我们的未来……德国的未来……握在最伟大的一代人手中……我亲爱的男孩们,就是你们!
去战场吧!
为了我们的凯撒,我们的上帝,我们的国家。
学生和老师们鼓起激烈的掌声——这是一次成功的演讲。
年轻人摘下他们的帽子扔到空中,帽子落下楼梯井。
保罗和他的朋友们欢快地拥抱。
内景,学校/会堂,日军官们坐在一排桌子前。
志愿参战的学生穿着内衣排着长队。
军装堆放在后面。
征兵人员(画外):下一个!
学生的队伍向前移动。
保罗的兴奋溢于言表,而弗朗茨·穆勒和艾伯特·克罗普已经得意地拿到了自己的军装。
队伍终于又向前动了。
征兵人员(画外,继续):下一个!
轮到保罗了。
他激动地递给军官他的入伍表格,军官看着,没有抬头。
征兵人员(继续,没有抬头):博伊默·保罗。
梅多韦尔53号,出生于1898年11月18日。
对吗?
保罗:是的,长官!
军官把表格翻过来检查家长签字。
他拿起一个墨水印章,啪,没问题了。
征兵人员:胸围?
保罗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军官耸了耸肩,从那堆军装里拿出一套给他,然后在一个名单上注明了尺寸。
征兵人员(继续):给。
你父亲会以你为荣。
保罗:是的,他会的。
征兵人员:你还好吗?
保罗:嗯,我只是迫不及待了。
保罗拿起他的军装正要离开,他看见了领口缝着的名签。
他很快回到桌子前,军官已经在忙着接待下一位应征者。
保罗(继续):抱歉,长官,这件衣服是别人的。
军官从保罗手里接过军装外套,把名签撕下,然后递回给保罗。
征兵人员:他穿着不合适,这是常有的事。
保罗:谢谢,长官。
保罗放心地走开了。
名签掉落在他身后的地上,上面写着——亨里希·格贝尔。
内景,学校/储藏室,日保罗拿着新军装从走廊来到一间储藏室。
他穿上军装,虽然有些大,但是能凑合。
路德维希·贝梅站在他身后,赤裸着骨瘦如柴的上身。
他掩饰不了自己的疑虑。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
内景,小镇/教堂塔,日叮咚。
叮咚。
叮咚。
教堂的钟在钟塔里响起……代表一场盛大的送别。
外景,小镇/教堂广场,日小镇的教堂广场。
这里几乎没人,除了几个路人,大部分是女人和孩子,还有几个老人。
我们看见远处,两栋房子之间的新兵。
外景,小镇/街道,日他们扛着步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外进发。
教堂钟声淹没了他们的进行曲。
新兵:明天我们前进,去乡村的夜市。
一杯茶、糖和咖啡,一杯茶、糖和咖啡,再来一杯酒,再来一杯酒!
弗朗茨·穆勒看着路边人群中几个女孩在挥手。
他咧嘴笑着并舞出了队伍,充满着兴奋、冒险的刺激和愉悦。
穆勒:一杯茶、糖和咖啡,糖和咖啡……保罗、穆勒、克罗普和贝梅——红红的面颊,洪亮的声音。
所有人都和大伙一起唱着。
他们一起向战争行进……这是怎样的冒险。
外景,白杨树大道,德国,日一条道路的两侧种满了白杨树,枝条在风中摇晃。
新兵们在路上行进。
新兵:明天我们前进,去乡村的夜市。
当我离开,我的女孩会心碎,当我离开,我的女孩会心碎,她流下眼泪,她流下眼泪。
年轻人渐渐走远。
他们的歌声飘荡在田野上。
(剪切至)外景,军队货车,西部战线,日西部战线的那一边,是法国北部。
一辆开敞式货运卡车行驶在泥泞的道路上,朝前线驶去。
保罗和他的朋友们带着步枪和背包坐在车后面,另外还有二十几个新兵。
年轻人的脸上全是期待。
明亮的春日阳光穿透云层。
咔塔,中尉霍佩(37岁)站到了他们面前,这是一个爱讲粗话的普鲁士军官,有着可敬心灵的硬汉。
他在新兵间走着,检查一把把步枪。
穆勒的步枪无可挑剔,他一言不发地把它递回去。
下一个是艾伯特·克罗普。
中尉拉起枪栓——咔嚓……他看了看,不干净,他把它凑到克鲁普眼前。
中尉霍佩:你叫什么,二等兵?
克罗普:克罗普,艾伯特·克罗普,长官。
中尉霍佩:你喜欢不干净的女孩吗,克罗普?
克罗普:……?
不,长官。
中尉霍佩(指着枪栓):那你为什么和它一起睡……?
凌晨3点到警卫岗报到!
中尉把步枪扔回给克罗普,他险些没接住。
路德维希·贝梅是下一个。
咔嚓。
中尉霍佩(继续):先生们!
你们是在臭不可闻的屎堆里打仗,所以你们最好带一把干净的毛瑟枪!
保罗掏出一张手巾马上开始擦他的枪管。
中尉己经来到了他面前。
中尉霍佩(继续):你们所熟悉的自己的生活己经结束了。
现在你们的枪就是你们的女孩。
你们和枪结了婚。
你们要细心照顾你们的枪,要爱你们的枪。
你们要让它们像处女的大腿一样无瑕!
明白吗?
卡车上的新兵:是的,长官。
中尉霍佩:欢迎加入第78步兵后备团。
你们现在在西部前线。
卡车上的新兵:欢迎来到巴黎!
艾伯特·克罗普抱着它的步枪,咧嘴笑着。
士兵们热情洋溢。
他们笑着,用胳膊轻推彼此。
霍佩由着他们如此,他把保罗的毛瑟枪还给他。
枪是干净的。
咔嚓。
外景,战地医院,日一个临时的战地医院建在前线后方一座被炸毁的农场房屋中。
士兵们鲜血淋漓、残缺不全地被从各式各样的运送工具上卸下,有救护车,马车和小汽车。
医护人员把伤员一排一排地放在泥地上。
医院己经负荷过载。
几个女护士是这里唯一的光亮。
一位军医(50岁)和助手从门口走到街上,军医看上去疲惫不堪。
他示意卡车停下,然后挥手让它开到……院子里。
卡车停下。
军医朝带队的中尉走过来。
中尉霍佩:怎么了?
我得到的命令是把这堆人下午6点以前送到前线。
军医:你们会去的,只是走路过去。
我们需要这辆车,中尉!
中尉霍佩:我很抱歉,但是我得到的命令是——军医:去你的命令吧。
我这有四十个人正在泥地里奄奄一息。
赶紧从那辆该死的卡车上下来!
中尉不再反对,他转身向新兵们。
中尉霍佩:下车!
快步行走!
出发!
你们听见医生说的话了。
军医:谢谢你,中尉。
你在救人的命。
我们要把这些伤者送回到拉昂。
霍佩从卡车上跳下并点头。
他朝卡车后面走去,士兵们正在往下爬。
他们用手捂着嘴和鼻子,来挡住石炭酸和坏疽的气味。
贝梅看着那些伤者,保罗把他拉走。
保罗:走,路德维希。
他四下张望,看见一个跪在伤兵间的护士,略感安慰。
中尉霍佩:这是什么玩意儿,士兵?
战地医院的新兵:一把刺刀,中尉。
中尉霍佩:你在逗我吗?
你拿这个做什么?
战地医院的新兵:刺杀敌人呀,中尉。
中尉失去了耐心,他冲着他嚷嚷。
中尉霍佩:这是一把锯条,士兵。
如果敌人抓住你,他们会用这个来肢解你。
首先他们会把你的鼻子割下来,然后他们挖出你的眼睛,再把这些塞进你的喉咙,于是你会饱受折磨。
士兵惊恐地看着他。
霍佩把刺刀还给他,然后指着自己那把有着光滑刀刃的刀。
中尉霍佩(继续):尽快把它换成这样的。
保证能走得很快,无论对哪一方。
中尉再次向整队人转身。
中尉霍佩(继续):去撒个尿,拿着你们的背包,我们五分钟以后出发。
解散!
新兵们背起背包。
保罗艰难地把眼光从护士身上挪开。
弗朗茨·穆勒梳起头发。
外景,通往前线的泥泞小路,日天空中乌云密布,像要下雨。
一列弹药补给车队从他们身边经过。
士兵们向前线行进,他们的军靴上沾着泥土,一条死狗躺在路上。
霍佩给他们鼓劲。
中尉霍佩:打起精神向前走,士兵!
别犯困!
他走到穆勒身边。
中尉霍佩(继续):你,穆勒!
总司令希望你能至少活六周。
你想要活六周吗?
穆勒:是的,长官。
中尉霍佩:那就继续向前走!
前进!
穆勒调整了步伐,走得快了些。
突然,一声呼啸。
砰!
砰!
两枚炸弹落在附近,炸飞了泥土。
大部分士兵都沾到了泥。
霍佩朝他们大喊。
中尉霍佩(继续):毒气!
毒气!
毒气!
新兵们慌乱地掏出他们的防毒面罩。
大多数人还在手忙脚乱地开包,霍佩己经戴上面罩,拉紧了带子。
中尉在队伍中走着,他的声音被面罩压得很沉闷。
他利用这次急行军做了演习。
中尉霍佩(继续):先生们,这就是你们所说的“肥猪”。
如果那些法国佬能瞄准,我们早被他们轻而易举铲除了。
但是有一件事是非常肯定的——“肥猪”并没有毒气。
贝梅的面罩掉在了地上,保罗给他帮忙,于是自己成了最后一个戴上面罩的人。
霍佩继续他冷酷的讲话。
中尉霍佩(继续):毒气弹三个一组,落下时发出巨大的闷响。
如果你看见有人开始戴面罩,你也戴。
你有六秒钟时间,晚了就会开始吐家里田地上红菜头那么大的血块。
中尉霍佩在保罗面前停下。
他非常冷静地看着这个小新兵还在手忙脚乱戴面罩。
中尉霍佩(继续):向前看!
新兵们齐刷刷地目视前方……只有保罗还慌张地把面罩夹在两膝之间,正在调整皮革系带。
霍佩的眼镜起雾了,第一滴雨朝他们落下。
面罩下他的呼吸声有着不样的感觉,呼,吸,呼,吸,有点像阿纳金·天行者。
保罗终于戴上了面罩。
他戴好面罩,目视前方。
中尉霍佩(继续):你聋了吗,小子?
保罗:不是,中尉,长官。
我只是在戴面罩。
霍佩看了他一眼。
中尉霍佩:你基本上明早以前就死定了,孩子。
你最好吃点什么。
保罗默默忍受了这嘲讽。
霍佩摘下面罩,朝部队转身。
中尉霍佩(继续):立正!
摘面罩!
两列纵队,前进!
(对保罗)除了你。
你一直戴到你今晚轮岗。
(面向克罗普)和那个白痴一起。
保罗:遵命,中尉。
新兵们收起面罩,朝前线进发。
保罗呼吸很困难,勉为其难地跟着。
背包重重地压在他们背上……远处炮声隆隆。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通道,日雨点啪啪落下。
中尉霍佩领着精疲力竭的新兵们下到战壕通道,向前线行进。
炮弹咻咻而过。
一辆战斗机的呼啸声淹没了一切声音。
砰!
炸弹爆炸。
新兵们都惊呆了。
一团团泥土投到他们的背上。
霍佩指挥他们向前。
中尉霍佩:快,快!
子弹擦头顶而过。
机关枪在远处哒啦响着。
伤兵朝他们走来,两个士兵拽着一口空的大汤锅从前方走回。
保罗和穆勒一起走在队伍后面。
保罗有点难以跟上,面罩令他呼吸困难。
穆勒:给我你的背包,保罗……下次你帮我背。
保罗把他的手推开,跳下了壕沟。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雨还在下,士兵们正在操纵一挺机关枪,哒哒哒哒哒。
下方,部队转弯走进一条宽敞的壕沟。
水己经积到了膝盖的位置——新兵们涉水而过。
他们终于与前方的队伍会和,憔悴的、衣衫褴褛、眼窝凹陷的士兵们,大部分都在努力地排水。
有一些试着睡上一觉。
他们看上去都惨不忍睹。
中尉霍佩:祝贺,士兵们。
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家。
(对所有人)摘掉头盔!
老兵们叫起来。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抱怨着拿起水桶,舀起泥水往壕沟外面倒。
有一些人在靴子口绑了沙袋,防止水灌进去。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前来与中尉打招呼。
中尉霍佩(继续):我发现我回来,这些家伙并不开心,施泰因贝格尔。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我们一晚上都在遭受机关枪的阻击,他们的神经己经麻木了。
中尉霍佩:干靴子是治愈这个的良药。
(对新兵们)所有人都动起来,把壕沟的水舀出去!
年轻的新兵们照着老兵的做法,把头盔和装食品的容器当做水桶。
能看出他们表情中的诧异和眼神中光芒的消失。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外舀水。
还有人在不断咳嗽。
中尉霍佩转身走进了他的沙堡。
经过保罗身边时,他拽下他的面罩然后怼在他胸口。
中尉霍佩(继续):你还在等什么?
他留下他站在那儿,自己走了进去。
保罗大口大口呼吸着。
尽管下着雨,这新鲜空气对他也非常宝贵。
突然,一个人从遮蔽物下走出来,递给他一个打开的罐头。
保罗一边喘气,一边抬起头,一眼看见了斯坦尼斯洛斯·卡岑斯基。
卡岑己经40岁,依然是一个二等兵,这一点非常能说明一些事。
他是一个粗俗、狡诈、机灵的人,脸上脏兮兮的,一双蓝色的眼睛,一对溜肩,有着很灵的鼻子,能发现危险和美食,当然那儿通常没有美食。
之前他是一个鞋匠。
他有着很强的第六感。
他是团队的灵魂人物。
卡岑:给狗一块肉,它会咬住不放。
给人一些权力……他耸耸肩,嘴里嚼着烟叶。
卡岑(继续):他就变得疯狂……喝。
保罗感激地接过罐头,喝了起来。
终于,他擦了擦嘴。
保罗:谢谢。
卡岑沉默地点点头,拧上罐头盖子。
砰,一注泥土从附近喷涌而起。
卡岑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
卡岑:今晚会有密集轰炸。
他转身去帮助战友们舀水。
保罗站起来,走了出去。
克罗普、穆勒和贝梅正忙活着。
贝梅正在因为面罩的事情内疚着。
贝梅:对不起。
保罗:别放在心上。
贝梅:我没想到是这样。
克罗普:哦,闭嘴。
男人们站成一排把壕沟里寒冷泥泞的水往外舀,有时候会因为看见了排泄物而作呕。
一个老兵扶起一条支撑架,把它按回壕沟的墙壁。
另一个士兵脱掉靴子,露出他烂掉的脚。
贝梅开始拼命地舀水,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保罗试着让他冷静下来。
保罗:路德维希……路德维希!
没关系的。
贝梅突然停下来,他没劲了。
他的手指又红又冻。
贝梅:我的手……我感觉不到我的手。
卡岑:把手放到你内裤里,我就是这么做的。
贝梅把手擦干,放进内裤。
保罗、穆勒、克罗普——都这么做了,几秒钟以后,他们感觉好些了。
他们的表情都松快了些。
卡岑(继续):我说吧。
他们又开始舀水。
只有贝梅还把手放在裤子里。
克罗普恶心地转开鼻子。
克罗普:水真臭。
恰登:这是内脏,死者的。
发酵了,你们知道的。
就像巴伐利亚啤酒那样,只不过是死人的味道。
恰登·斯塔克弗利特(20岁)尽管很年轻,却是老兵了。
他是队伍里最能吃的,却很瘦,之前的职业是泥炭挖掘工。
保罗和克罗普茫然地看着他。
恰登在他们脚下的水里找一块东西。
他把它捡起来——是一个士兵腐烂的尸块。
最后一口气从尸块的肺里挤出,在水里冒出一个气泡。
恰登一语不发地把尸块扔掉,让它陷入泥泞。
卡岑转向保罗,指着他腰间挂的挖沟铲。
卡岑:嘿,给我这个。
保罗:什么?
我的铲子?
卡岑:快。
保罗把挖沟铲递给他。
卡岑在水里走出几步,然后猛然把它插进地里,然后再一次。
他在泥里挖了一阵,然后抓住一只死老鼠的尾巴把它揪起来。
他把它扔出了冰冷的壕沟,然后找寻着下一具尸体。
他最后把铲子还给保罗。
卡岑(继续):用这个,你能切开人的胸口,但是你得非常用劲地砍在他肩膀和脖子之间……就是这里。
卡岑用手掌的边缘在保罗脖子上比划。
保罗倒吸一口气。
他看着手中的铲子,并没有自信。
艾伯特·克罗普对他小声说——克罗普:就像一个屠夫。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夜深夜。
雨还在下。
这里寒冷、潮湿而且肮脏。
一个信号弹照亮了躺满尸体的战场。
保罗和克罗普蜷缩在壕沟里,正在守夜,他们的军装领子严实地扣在脖子上。
克罗普缩着脖子。
他腿上放着一把刻刀和一块木头……他在雕刻的时候睡着了。
保罗又在擦步枪,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什么,朝夜色中看去——黑暗中有沙沙声。
他推了推他的朋友。
保罗:艾伯特……艾伯特!
艾伯特·克罗普醒过来。
保罗(继续):轮岗的时候睡着的士兵会被军事法庭审判和枪决。
克罗普:别吵我。
克罗普困顿地坐起来,看着保罗擦他的枪。
克罗普(继续):你觉得擦亮了能打得更准吗?
保罗竖起耳朵,他又听到了——黑暗中的沙沙声。
保罗:你听到了吗?
克罗普:什么?
保罗:那个声音。
听。
克罗普:什么都没有。
保罗:噗呲——艾伯特继续刻他的木头,对他的糙手来说,这是一个精细活。
保罗听着黑暗里的动静,兴奋地举起他的步枪。
保罗:这是我们遭遇的第一个法国人。
克罗普:冷静。
声音又响了,轻轻地沙沙作响,甚至离他们不到十米远。
保罗和克罗普对视一眼,他们都吓得脸色苍白。
克罗普(继续):我也听到了。
保罗(压着嗓子大喊):是谁?
没有回答。
声音停下了,几秒钟以后继续。
保罗端起步枪对着黑暗中。
一个影子从黑暗中跃出,看起来是一个男人。
保罗(继续,更大声地):别动,谁在那儿?
(用蹩脚的法语)出来!
没有回应。
影子朝他们匍匐而来……保罗开枪,枪口的火光照亮了黑夜。
两只面包块那么大的老鼠溜溜地向边上跑去。
它们的脸上沾满血,其中一只嘴上还挂着人体内脏。
突然——当啷!
一发子弹打在保罗的头盔上,把它从他头上敲掉。
保罗从梯子上摔落,掉在沟底的一个水坑里。
保罗(继续):我中弹了!
我中弹了!
他慌乱地想搞清楚到底是脸或者头部的哪里被击中。
然后他看见他的头盔上有两个弹孔。
保罗(继续):他们打中了我,两次!
克罗普:可是,说到底,只有两只老鼠。
卡岑(画外):谁开枪了?
卡岑从掩体里出来,向战壕这边走来。
保罗给他看被子弹打破的头盔。
保罗:他们打中了我,两个混蛋打中了我。
卡岑:就一枪?
卡岑看着头盔的破洞:一个是入口,一个是出口。
卡岑(继续):他们看见你的毛瑟枪火光了。
下次,你别把头伸出去。
他把头盔还给保罗。
保罗尴尬地戴上头盔,回到他原来的位置。
卡岑(继续):如果你不想下次被子弹打穿牙齿,我建议你沿着壕沟移动十米。
两个新兵看着他。
卡岑(继续):射击,移动,射击,移动。
明白吗?
卡岑摇着头走掉了。
保罗和克罗普沿着壕沟走了一段又站好了位置。
保罗重新装上子弹。
两枚信号弹飞上天空,吊着降落伞慢慢落下。
保罗和克罗普看着这一景象,如果不是生死无常,这也是美景。
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战场:斑驳的土坑,黝黑的泥土和纵横交错的带刺铁丝网。
两个法国人在这片荒芜中找寻伤者,他们被信号弹的光吓了一跳。
克罗普举起步枪瞄准。
保罗把他的枪管按下。
保罗:这些是医护人员。
克罗普:那怎么了?
他们是法国人!
又一声洪亮的巨响,砰!
壕沟后面几米处被炮弹击中,拍了他们一身泥。
砰!
砰!
又是紧接着的两下。
卡岑斯基匆匆跑出来。
卡岑:你们两个。
进来!
快。
保罗和艾伯特跌跌撞撞冲进地堡。
内景,拉提耶山丘/地堡,夜士兵们蜷成一团坐在地堡里。
这里很黑,墙体是用泥土和木头筑的。
保罗和克罗普在穆勒和贝梅旁边找到了位置。
卡岑和恰登也跟他们在一起。
炸弹在外面炸响,砰,砰,砰,没有要停的意思。
新兵都心惊胆战。
他们闭上眼睛,颤抖不止,老兵们则心无波澜地坐在那里,等着轰炸结束。
贝梅捂着耳朵,大汗淋漓地喘气。
贝梅:“人如其食……”我妈妈总是这么说。
保罗微笑,贝梅看着他。
贝梅(继续):我们要在一起,保罗。
保罗:是的。
一枚炸弹打在近处,砰。
一根屋梁被击中,打碎,泥土掉落在士兵身上。
一个惊吓过度的新兵在角落里吐起来。
路德维希·贝梅想站起来跑掉,但是保罗把他拉了回来。
保罗:别这样,路德维希。
会没事的。
贝梅:我干不了这个,保罗。
我不行。
我想回家。
保罗:嘘。
轰炸渐渐地向后方退去。
一些泥土从顶上落下。
贝梅在自己身上抓住一把。
士兵们听着动静。
恰登:徐进弹幕。
保罗:什么?
恰登:炮火每几分钟向前推进一些,步兵紧随其后。
克罗普:这意味着什么?
卡岑:意味着他们来了。
他看着沉默的大家咧嘴笑了。
所有人等待着逐渐逼近的攻击。
贝梅恐惧地咬着嘴唇。
保罗和克罗普攥着他们的步枪……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并没有什么进攻。
空气变得令人窒息,贝梅拉开了他的军装衣领。
大家都坐在那儿,就像坐在自己的坟墓里。
砰!
墙壁摇晃了。
一声尖叫和一道闪光,烟雾、硫横、泥土和灰尘弥散。
地堡被击中,摇摇欲坠,所有的木梁都歪了,但是它们还支撑着。
一个19岁的慌张的新兵,想爬在其他人身上钻出去,卡岑和恰登拦住了他。
卡岑(继续):你去哪儿?
你给我待在这儿。
士兵:不,让我出去。
我要离开这里!
卡岑:坐下,冷静,真要命!
士兵挣脱开去,跑出了地堡,一个巨大的炸弹把他抛了回来,把这个年轻士兵炸成几块。
鲜血溅在恰登的脸上。
弹片和军装的碎布到处都是。
路德维希·贝梅不停地往墙上磕着脑袋,就像一只雄山羊。
保罗一时之间差点吐出来,接着另一个炸弹落在了地堡上方。
砰,砰,砰。
卡岑(继续):出去!
出去!
出去!
砰!
直接命中。
他们上方的横梁裂开了。
士兵们拿着步枪一跃而起,试着冲出地堡……太晚了。
大地在震动。
黑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剪切至)外景,拉提耶山丘/地下,拂晓一阵轻轻的刮擦声,均匀的呼吸声。
突然,第一束清晨的阳光穿透了尘土,保罗躺在废墟下面。
他大口呼吸着,听见士兵们沉闷的说话声。
士兵:这有一个,来,帮我把他拉出来!
使劲!
保罗听不太清,他在耳鸣。
他的眼角能扫到一个死去的士兵。
突然,弗朗茨·穆勒出现了,他正在援救战友。
穆勒:保罗,是保罗。
(喊)艾伯特,我们找到保罗了!
(对战友)把这个横梁搬开!
外景,拉提耶山丘/被炸毁的战壕,拂晓士兵们把一根横梁搬开,把保罗救了出来。
他们把他从土里拖出来,他呻吟着,艾伯特·克罗普站在他们旁边。
克罗普:保罗?
你受伤了吗?
一切都还好吗?
保罗还是听不太清,他点点头。
他们的战友催促他们离开。
士兵:快点,离开这里。
穆勒:晚点见你,保罗。
士兵们继续去援救下一位战友。
保罗看了眼浅蓝色的天空。
他贪婪地呼吸空气。
然后挣扎着站起来。
战壕已经几乎全部摧毁。
只有几处几米高的废墟——到处是陷洞、弹坑和土堆。
卡岑坐在对面的墙边,狼吞虎咽地吃一块面包,他的脸上全是土。
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伤员匆匆经过。
两个人对视一眼。
过了一会儿,卡岑终于把面包递给他。
保罗一言不发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又咬下一口。
有脚步声走近,在他面前停下。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画外):你受伤了吗?
保罗:唔——没。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那请捡一下这些。
中士疲累地递给他一个袋子。
保罗接过来,朝里面一看,是死去士兵的身份牌。
他给了卡岑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卡岑耸耸肩。
卡岑:最好动作快一点。
他拿起他的铲子,站起来,向前走去。
保罗跛脚走在毁坏的战壕边,尸体成堆。
他弯腰掰下他们的身份牌,然后装进口袋。
突然,保罗停了下来,他踩到了什么。
他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一副沾着鲜血,坏掉了的眼镜。
是贝梅的眼镜。
保罗慌张地沿着壕沟跑起来,直到他找到一个毫无生机的身体,把它翻了过来:18岁的路德维希·贝梅躺在他脚边的泥地上,己经死去。
他的眼睛鲜血淋淋,一条腿没了。
保罗忍住眼泪,靠在他死去的朋友身上。
他试着用颤抖的手扣起他的军装衣领,但是没能扣上。
他的手指很冷。
接着,他狠狠地抽噎起来。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画外):快,搞快点。
不然后天都弄不完。
中士往前走去,保罗擦掉眼泪,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回收那些身份牌,然后站起来,再往下进行。
外景,田地,日田地里的小麦长得很高,颜色金黄。
风轻轻地吹拂过麦秆,是宁静、平和和壮丽的。
外景,战线前方的田地,拂晓这是秋天。
田地一片荒芜。
雾气低低地悬在地面上。
叶子飘洒在路上各处。
字幕:18个月以后。
1918年11月。
内景/外景,客车/农场旁的路,日一辆装载军火的卡车向前线开去。
发射过的弹药筒在卡车拖斗里摇摇晃晃。
保罗悬着腿坐在卡车后面,他成熟了,眼神变得坚毅。
卡岑靠在驾驶室那边。
终于,他敲了敲车窗。
驾驶员刹车,两个人从后面跳下。
卡岑给了驾驶员两根烟作为报酬。
卡岑:谢谢。
卡车慢慢开走。
卡岑和保罗穿过田地。
外景,小路/农场,日小路的一边出现了一道农场的围墙。
卡岑和保罗朝那儿走去。
卡岑:我算了一下,保罗,如果我们能保持这样的速度,我们能在180年内征服整个法国。
保罗笑了。
保罗:什么?
你要去招惹他们?
卡岑:嗯啊。
保罗:别被抓住了。
卡岑:不可能。
他耸肩。
外景,农场庭院,日卡岑停在农场围墙前,听着风声。
卡岑:听。
远处有家禽咯咯轻叫的声音。
卡岑看着他朋友。
卡岑(继续):你在想什么?
这个值得冒生命危险吗?
保罗:饿的时候什么都值得。
保罗笑了。
他蹲下,双手环抱伸向卡岑。
卡岑踩在他胳膊上然后灵巧地翻过了围墙。
保罗独自一人等在墙外,若有所思地看着山谷。
有狗吠声。
保罗竖起耳朵听。
一只鹅发出了警告般的叫声,农场里有开门声,突然……砰!
我们听见有人用法语咒骂。
保罗从门上一条裂缝朝里看,他看见一只狗跑出来。
一个男孩(10岁)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保罗蹑手蹑脚地绕过农场院子,卡岑跌跌撞撞地从马厩门口跑出,跑到田地上。
卡岑:快!
跑!
农场主(法语):小偷!
啪!
另一颗子弹与卡岑擦身而过。
农场主在他身后用法语大骂。
保罗气喘吁吁地与他跑到一起。
卡岑:接住,接住!
卡岑像一个橄榄球运动员那样把鹅扔给他。
两个伙伴大笑着从田野里跑掉。
内景/外景,棚屋/前线后方补给营,日一个补给营边上的棚屋,士兵们在这里休息。
透过一扇脏兮兮的窗户,我们看见保罗、克罗普、穆勒和恰登正朝棚屋走去。
啪嗒一声,这些人撞了进来,都饥肠辘辘。
卡岑己经给鹅拔了毛,在平底锅上煎着。
炉子上嘶嘶作响。
男人们贪婪地嗅着香味。
恰登:哦,我的天。
你最棒了,卡岑。
卡岑:把门关上,不然所有人都闻到了。
恰登关上门。
他们都从自己的露营套餐里掏出了盘子。
卡岑用他的匕首切下一大块给大伙。
卡岑(继续):口令?
恰登:我忘了,我脑中一片空白。
卡岑:口令是什么?
卡岑(继续):大眼睛,长手指。
恰登:嘴巴张开,鹅进来。
他们大笑。
穆勒:我要一个翅膀。
恰登:给我另外那个。
卡岑:弗朗茨没有鹅。
克罗普:在机关枪弹幕里睡得死死的。
卡岑把肉盛到他们盘子里。
保罗把鹅的绒毛塞进他枕套。
恰登笑了。
恰登:我绝不会忘了现在,伙计们。
大家坐在箱子上无声地吃起来。
牙齿咬下去,肥油流出来。
他们把饼干蘸进汤汁里吃。
恰登嘴里叼着一只翅膀就像吹口琴那样,他咀嚼着,发出快乐的声音。
卡岑:味道好吗?
所有人:唔,很好,你觉得呢?
卡岑:人生苦短。
弗兰克从嘴里挖出一块猎枪子弹的铅块,吐在他的餐具里。
恰登直接从锅里吧唧喝起油汤来。
恰登:哦孩子,哦孩子……吉夫斯,你现在能上鱼子酱和咖啡了!
穆勒:请再给我来个足浴!
大炮轰起来。
一个沉闷的声音震动了棚屋,空投的炸弹落下。
含混的喊声和一些尖叫声。
应该是有营房被击中。
飞机在空中呼啸。
机关枪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恰登突然向上看去。
恰登:卡岑……卡岑:嗯?
恰登:……鹅飞了,狐狸进了城……大伙儿都笑了,一起唱起来。
此刻,炉火闪烁,照在他们的脸上。
大家穿着残破的军装坐成一圈,愉快地大快朵颐。
五个好朋友围着炉子,有食物果腹,还有什么能更好?
外景,补给营,日驻扎在一片大草地上的补给营。
太阳低悬在空中。
一辆有棚的卡车驶过。
远处有军号声传来。
外景,补给营/马厩,日炮弹扎在布满坑洞的地面上。
一架坠毁的飞机己经被岁月侵蚀。
几辆卡车停在路边,挨着炮兵营。
背景中有机关枪扫射的声音。
大伙们坐在补给营一侧的一个棚子下,给一大堆土豆削皮。
刚下过雨,有水从棚顶上滴落。
只有卡岑坐在地上,享受着面部阳光浴。
弗朗茨把衣服挂在一颗钉子上,把上面干巴的泥土刷掉。
卡岑:于是,这个老师问孩子们他们的父亲在战争中都得了什么勋章。
小弗里茨说:“我爸爸得了铁十字勋章。
”小卡尔说:“我爸爸有荣誉勋章。
”小奥托说:“我爸爸没有勋章,但是他被困在旅馆。
”“困在旅馆?
”老师说,“没听过这个。
”第二天,小奥托回到学校说:“对不起,老师。
我爸爸不是被困在旅馆,他是被关在医院。
”保罗:看。
大家都停下笑声,在树林的边上,三个女孩赶着一辆牛车经过,肩膀上扛着铁锹和凿子,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艾伯特·克罗普站起来朝她们挥手。
克罗普(法语):嗨,你们好!
保罗(法语):到这儿来,面包、法棍,给你们的。
克罗普(法语):肝泥香肠。
爱你们,非常爱你们!
他们的法语非常蹩脚。
女孩们并没有被他们尴尬的搭讪吸引,继续向前走着。
这时,弗朗茨鼓起了勇气,他穿上外套,朝她们走去……克罗普在后面叫他。
克罗普(继续):嘿,弗朗茨。
你干嘛?
带上我。
穆勒:来啊。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走两步!
施泰因贝格尔站在野外炉灶前的厨师身边,冲他大叫。
克罗普迟疑了,他没走。
耸了耸肩。
克罗普:她们显然不想交朋友,反正。
保罗和克鲁普看着他们的朋友向女孩走去,并和她们交谈。
克罗普想听,保罗坐了下来。
克罗普(继续):他在说什么?
他听不见,太远了。
弗朗茨把女孩们逗笑了。
克罗普笑起来。
克罗普(继续):看,他只是在出丑。
(滑稽模仿他,法语)“哦啦啦,你们真的太美了。
”(大喊)弗朗茨,把那个深色头发、苗条的留给我!
但是弗朗茨没理他。
女孩们和他有说有笑。
最后,他拿起女孩们的一个麻袋,和他们道别。
克罗普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克罗普(继续):嘿,他去哪儿……?
(大喊)弗朗茨!
没有回答。
施泰因贝格尔着急了。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克罗普!
土豆不会自己削皮。
大家还等着吃。
克罗普悻悻地目送着他的朋友,然后回到棚子下削土豆皮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
克罗普:如果现在战争结束了……你们知道我要干嘛?
卡岑:和平还没来,战争还没结束。
克罗普:知道,但是如果——那就会又有女孩了,对吗?
保罗:会的。
克罗普:那我一星期都不穿裤子,我发誓。
你呢,保罗?
保罗(耸肩):我不知道,我想不了任何事。
卡岑:你要这么说话,我会踢你屁股。
卡岑看见一只成熟的甲壳虫,让它在自己手上爬。
恰登冲了进来。
恰登:我宁愿和那些普鲁士人待在一起。
克罗普:你疯了。
恰登:你挖过泥炭吗?
你试试。
克罗普:也不会比在香槟区挖壕沟更惨。
恰登:但时间更长。
你无法开小差……而且在和平时期的军队,你的伙食不是问题。
食物每天早上能到,要不然你就能投诉。
你有自己的床位,每周都能洗衣服,能当上士官,什么都能有。
傍晚,还能去酒吧……他做着白日梦。
恰登(继续):当十二年服役满了,你就能退休。
卡岑用他的刀在火柴盒上挖了几个气孔。
他把盒子里铺上树叶,然后把甲壳虫放进去。
恰登继续信口开河。
恰登(继续):想象你是一个巡警,这儿喝一杯白兰地,那儿喝一杯啤酒。
每个人都想和巡警做朋友。
卡岑:但是你的计划有一个漏洞,恰登。
恰登:什么漏洞?
卡岑:你当不了士官。
恰登看着他,有点忧伤。
他跌回现实中。
恰登:你总是纠结于这种废话。
这没什么好处,不是吗?
他嘟嘟囔囔地走开了。
外景,战地邮局/补给营,日司机把几袋子信件从卡车后面卸下,然后搬进营地的邮局里。
士兵们集聚在一张桌子旁,桌上有一个清空了的袋子。
卡岑在人堆中使劲往前面挤去。
恰登从桌子的另一边突围过来。
恰登:嗨,卡岑!
他递给卡岑一封信。
外景,草地/补给营,日营地的后面,卡岑正拖着一个马桶箱子走过草地,直到来到另一个马桶箱子边,保罗正舒服地坐在上面写日记。
卡岑一言不发地脱掉裤子,坐上马桶。
他把信递给保罗。
卡岑:给。
他掏出一支烟,保罗打开信封读起来,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保罗(读):亲爱的!
你想要的食物,四份香肠和猪油已经寄出,一些蛋糕,泡菜和烟熏香肠,一瓶兴丰精华油,还有糖块。
噢,还有一罐李子酱。
别一次吃完了,我不想这么快又去寄包裹。
最好最好别跟你的伙伴分享。
(对卡岑)字太潦草了。
卡岑:嗯。
卡岑笑着吸了一口烟。
橙色的炮火在地平线上持续,时而还有炮弹发射冒出的白烟。
他们上方有一场空战,枪炮隆隆声像一场雷暴。
保罗(读):我还得再问你一件事,亲爱的,你攒了多少钱了?
你能不能寄一点回家?
他们说很快就结束了,你得留一点钱。
你也许会觉得,这个老妇人就会找我要钱,但是你知道我的,我总是不够,给我一块钱,我能花一百块。
所以,最后也别放弃。
卡尔·莱麦尔在东部那边的医院,胃出了什么毛病,他都三周没上战场了。
你能不能用你后背的毛病请病假?
你已经做到了你的本分,不是吗?
(对卡岑)她要是现在能看到你就好了,抽着雪茄坐在阳光下。
卡岑:嗯。
卡岑享受着阳光。
保罗大笑,继续读信。
保罗:周日我要去……我们小宝贝的墓。
(迟疑)我要再读给他听,他一直很喜欢。
明——明年我们一起去,庆祝他10岁生日。
好吧,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给你妻子的吻。
再见!
他们上方一架飞机被击中,像一颗彗星一样冒着烟跌下了天空。
保罗倒吸一口气,他叠起信,怯懦地看着他的伙伴。
保罗(继续):我都不知道。
卡岑:现在会怎样,保罗?
你有天会回家吗?
回到你过去的生活,他们都跟你打听你是不是参加了最前线的战斗。
我们就像一个旧时代风景的旅行者……我在想我宁愿和你、恰登、克罗普还有穆勒坐在火堆边,吃着带皮烤的土豆。
卡岑耸耸肩,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
外景,前线后方的补给营,夜夜幕降临。
营房一片黑暗和寂静。
一个士兵独自返回营地……是穆勒。
内景,营房/补给营,夜营房里,所有人都躺在床铺上睡觉。
保罗睁开眼睛,看见弗朗茨正在床边脱衣服。
他小声地问。
保罗:弗朗茨……?
穆勒:嗯?
保罗:我们得六点起床,找几个新兵孩子。
穆勒:怎么了?
保罗:不见了。
弗朗茨点头。
保罗无法克制他的好奇心。
保罗:怎么样?
穆勒:嗯,很好。
保罗:是吗?
穆勒(点头):给,你闻。
弗朗茨递给他自己系在脖子上的一条丝巾。
保罗拿起来嗅了嗅。
唔。
如痴如醉。
保罗:她叫什么?
穆勒:埃洛伊塞。
保罗(又闻了闻):埃洛伊塞。
穆勒:嗯。
她的皮肤像牛奶一样白。
她的胸脯……弗朗茨站在床边,一语不发,沉醉于这美丽的画面。
保罗也一样……多美妙的梦境。
艾伯特从旁边的床铺坐起来。
克罗普:嗨,我也想要闻。
保罗不情愿地把丝巾递给艾伯特,他接过来嗅了嗅,闭上眼睛做享受状。
恰登也凑过来。
恰登:克罗普……克罗普!
别独享。
克罗普把丝巾递给恰登,他专注地嗅入女孩子的气味。
他低声对伙伴们说。
恰登(继续):这样的女孩指甲从来不脏,最多有沙滩上的沙子。
克罗普:是的,我敢打赌她一天洗两次澡。
弗朗茨不愿意了。
穆勒:还给我。
他把丝巾从他们那儿抢回来。
他从现在开始要一直戴着它。
内景/外景,外交官的豪华轿车/学校,日路边一座大楼矗立的学校。
许多崭新的、未上漆的棺材沿着一边摆放成一排,至少有一百副。
一队疲惫的士兵正在把它们埋进坑里。
三辆豪华轿车排成一列,闪着车头灯轰鸣着疾驰而来。
小旗子在侧翼板飘动,两边装饰着帝国雄鹰。
这是外交官的车。
两个士兵站在领头轿车的迎宾踏板上。
其中一个正在吹响要求停战的号角,另一个挥动着一面很大的白色床单替代的旗子。
一个戴着眼镜,留着小胡子的矮胖男人坐在第二辆车上,他是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43岁,德国外长以及停战谈判代表团团长。
埃茨贝格尔是一个中间派政客和天主教和平主义者。
他大汗淋漓。
前排的副驾驶座上坐着弗里德里克斯将军,50岁,军方强硬派和好战的老兵。
他胸前有一道伤症。
道路看上去很可怕,布满了洞穴、泥土和弹坑。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法国人已经把火车开到了泰尔尼耶,他们会连夜在那儿上火车。
埃茨贝格尔:谢谢您的护送。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没问题。
有一点小小的建议,我们也能先修好这些沟穴。
埃茨贝格尔看着那些棺材。
弗里德里克斯都没注意到它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最高司令官会在贡皮埃涅和我们会和?
埃茨贝格尔(摇头):最高指挥官并不参加谈判代表团。
弗里德里克斯惊诧。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认为这样合适?
埃茨贝格尔:我怎么认为不重要。
总理赖希斯亲自组建的代表团。
我只是按吩咐行事。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恕我直言,埃茨贝格尔先生,不需要指挥官将军在谈判中支持你吗?
埃茨贝格尔:不用。
大家达成共识了,协约国己经受够了我们的军队……德国军装在那边可没那么受待见。
弗里德里克斯咽下了怒气,看向前方。
外景,丛林/道路,日一个号角声吹响,宣告着车队在清晨来到这片丛林。
一队士兵看着车辆开过,他们是卡岑、恰登、保罗、克罗普、穆勒和另外三个人。
恰登突然像开玩笑一样立正然后行了个军礼。
恰登:看,这一定是凯撒大帝本人。
他们穿过街道,消失在丛林中。
克罗普:凯撒是最有权势的,是吗?
穆勒:嗯。
克罗普:所有人都得向他行礼?
真的所有人吗?
恰登:是的,肯定的。
克罗普微笑。
穆勒:什么?
克罗普:我在想象兴登堡踩他的脚跟、立正的样子。
外景,丛林,日路的一边是荒凉的丛林一枯萎的树木,满目疮痍的土地,到处都是弹坑。
士兵们分散开了,保罗和卡岑走在一起。
保罗:这里被炸得像一个地狱。
卡岑:迫击炮。
他用他的枪口指向上方——一具赤裸的尸体被挂在树枝上,只有一条腿上挂着内裤,头盔还戴在头上。
两条胳膊都没了,像一个玩偶。
军装的碎片陷在泥里。
卡岑(继续):他被炸掉了衣服。
保罗:他是我们要找的人中的一个吗?
卡岑摇头。
卡岑:他挂在这儿己经有一段时间了。
我们要找的孩子昨天才走。
保罗:别开玩笑,卡岑。
恰登:别感情用事。
这些人继续向丛林边缘走去。
穆勒:我们要找多少个人?
卡岑:六十人。
外景,靠近前线的火车调车场,日正午。
队伍排成一排走在铁路的路堤边,接着,他们停了下来,他们面前的火车轨道翘了起来。
一座荒芜的火车站在轰炸中被彻底摧毁。
窗户被击碎,墙壁倒塌,轨道边的几辆厢式卡车被翻了个。
大家在一个平板车架上围坐下来。
恰登把他的干粮从背包里掏出来,没好气地看着三明治。
恰登:早餐是大头菜三明治,午餐是大头菜三明治,全部都是大头菜三明治,我再也受不了了。
艾伯特的餐盒是空的。
他朝火车站台棚子跑去,在一个水泵下把餐盒灌满。
突然,他抬起头来,有一张前线一家剧院去年的海报,已经褪色。
他饶有兴趣地朝那儿走过去……这时候,卡岑狐疑地四下打量。
恰登冲他们喊道。
恰登(继续):你们找到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一步都不想走了。
卡岑继续小心地向前走。
这里有一些不对劲。
地上撒着空弹壳,雾气弥散。
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保罗和弗朗茨朝他走来。
卡岑:毒气。
他们中了毒气。
卡岑踢了一脚地上的罐子。
他们朝炸毁的火车站走去。
内景,调车场/发动机大厅,日呼。
卡岑推开了火车站大厅的门。
光线照进黑暗中。
他的眼睛需要适应一下……大伙打开了电筒。
卡岑无言地朝他的伙伴点点头,大家各自行动。
保罗现在落单了……一个长长的锈迹斑驳和饱受损毁的大厅。
地上有一排炮弹、老旧的引擎和巨大的弹坑……保罗端起他的枪卡岑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个大厅,这时他突然听到保罗在后面打开了一扇门,走了出去。
内景,调车场/两个厅之间,日保罗走到两个仓库之间的黑巷子里,突然听见什么声音。
保罗屏住呼吸,扳起步枪扳机。
雨水从屋顶上落下……声音又响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向前一步步走去,然后他惊讶地看见一群瘦弱的鸟儿正啄食一只被链条拴住的死狗。
小鸟四散飞走。
保罗长舒了一口气。
外景,靠近前线的调车场,日其他人坐在太阳底下,吃着他们的三明治。
艾伯特还站在去年那几张已经褪色的海报前。
突然,他注意到海报上一个女孩,她穿着鲜艳的夏季长裙,系着红色漆皮腰带,穿着白色长袜和有着优雅搭扣和后跟的白色皮鞋。
她一只手拿着一个草帽,身后有蓝色大海,身旁有一位男士。
女孩对于克罗普而言仿佛奇迹。
那样的美丽和那样的开心,是和平的样子。
他笑着拿出小刀,把海报上的情敌切掉,然后把海报叠起来放进口袋。
内景,调车场/仓库,日地上有一件外套,旧的毯子,几罐扑满灰尘的豆子。
士兵曾在这里住过,但是似乎离开得很匆忙。
保罗在大厅中轻轻地走到一扇生锈的门前。
他在安静之中探听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打开了门栓。
他用枪管推开了门,铰链吱呀作响,保罗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内景,调车场/储藏室,日储藏室里黑暗和安静,像是一座墓。
只能听见水滴从天花板掉落和一些飞虫的嗡嗡声。
保罗看着眼前……他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恐惧在眼中浮现。
前景处有一堆黏腻的物体,苍蝇正围着那儿嗡嗡打转。
内景,调车场/发动机大厅,日弗朗茨正在一座楼的门厅处,远处传来尖叫声。
保罗(画外):卡岑……卡岑!
弗朗茨转身,卡岑从旁边的房间向他走来,他们一起向大厅赶去……内景,调车场/储藏室,日稍后,他们在储藏室和保罗会合——弗朗茨·穆勒皱了皱眉。
穆勒:妈呀。
六十个新兵在他们面前的地上,全部死去。
蓝色的脸,黑色的嘴唇,就地死去,他们毫无生气的手中拿着防毒面罩,应该是突然毙命,无一幸免。
卡岑:都是他妈的孩子。
穆勒:他们面罩摘得太快了。
卡岑朝死者走去,他们都有着苍白的脸和蜷曲的手指,没有超过18岁的,军装在他们身上都显得太大。
卡岑一语不发地打开腰带上一个小包,掏出一把漂白粉。
他走到这一排排尸体旁边,朝他们撒下漂白粉……黑暗中瘦弱、发白的尸体,闪着的光就像穿了寿衣。
卡岑把粉撒在一个男孩(17岁)身上,他突然醒了然后咳嗽起来。
他盯着卡岑,眼睛大睁着,他在地板上瑟瑟发抖,害怕得一动不动。
卡岑立即向他蹲下。
卡岑:嘿,嘿,嘿,没事。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新兵点点头,耳朵里有一层干了的血渍。
卡岑(继续):你能说话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岑。
男孩:额……额……他说不出来。
保罗走过去递给他自己的食物,但是他太虚弱,被食物噎着然后一直咳。
穆勒指着他的靴子。
穆勒:看那双靴子,是好东西,不是吗,卡岑?
卡岑:赶紧的,把他从这带走。
保罗和卡岑帮助男孩站起来。
他们扶着他蹒跚地走出了房间,穆勒瞟了一眼他的靴子,那是黄色软皮革做的,鞋帮上有好看的搭扣。
外景,靠近前线的调车场,日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以后,男孩又跪下。
他害羞地伸出一只手讨要食物。
卡岑直接递到他嘴边。
卡岑:最好别这么快。
男孩又喘了喘气。
卡岑(继续):你能走路吗?
我们把你送到医务室。
男孩点点头。
他想要坚强地站起来,但是自己却做不到。
保罗和卡岑扶着他。
他们扶着他踉跄地在庭院里走了几米以后,男孩吐出一口血,然后又精疲力竭地瘫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像床单一样惨白。
他小声说着什么,卡岑朝他蹲下。
卡岑(继续):放松,放松。
会好的——男孩:别走……别走。
卡岑:嘘。
男孩:留在这儿。
卡岑:别担心,我不会扔下你。
卡岑拉起男孩的手,他呼吸已经很困难。
他的脸被温润的泪水浸湿,他试着忍住眼泪。
他很勇敢。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死去。
卡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放开他的手,站起来。
保罗感觉有点窒息。
士兵们沉默地看着死去的男孩。
恰登点了点头。
恰登:德国很快就要没人了。
穆勒蹲下,脱掉男孩的靴子。
他一语不发地把鞋底和自己的对了对,然后穿上鞋子,正好。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夜夜晚,一辆外交官的豪华轿车停在一座宅邸前。
司机跳下车,打开门。
一个男孩和一只狗一起等着。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沉默地牵起狗。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夜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很快地走过庭院,一群抽着烟的军官向他敬礼。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大厅,夜将军牵着狗走向大厅。
士兵们立正敬礼。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夜一个很大的书房,是总指挥部所在。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很快走进来,小狗到壁炉边坐下,将军从一个银色盒子里拿出一支烟,迫不及待地点上。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47岁)不徐不疾地敬了礼。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将军。
弗里德里克斯没有回应,他走到窗户边,背对着他。
弗里德里克斯深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终于……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有什么消息吗,少校?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法国人在施压,长官。
我们的侦察兵今天早上截获了下令好几个师向拉提耶进发的情报。
显然,一个装甲团还被困在费尔南库尔……我们得准备迎接一场袭击。
唯一的声音是房间里的古董钟发出的滴答声。
弗里德里克斯点头……这如他所料。
他疲惫地抽了口烟。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社会民主党是人类的诅咒。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将军……?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我刚刚送一个代表团上了前往贡皮埃涅的火车,去进行停战谈判。
这些人是我们国家的叛徒,少校。
我的命令是将战争进行下去。
在任何人告诉我停战以前,我都会为了每一平米土地而战斗。
弗里德里克斯将烟熄灭,看着少校。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法国人想让我们屈服,强迫我们接受他们的要求……我们得还击,拼尽我们的全力。
我们必须坚定。
下一批新兵还有几个月就到了。
我绝不会投降。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点头。
这是命令。
外景,外交官的火车,夜火车的灯光刺穿了黑暗。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埃茨贝格尔的包厢,夜咔嚓,咔嚓,咔嚓。
火车在轨道上发出单调的声音。
埃茨贝格尔深夜无法入睡,独自坐着。
他把被单拉回来,拿起笔和纸,写下一些笔记。
他的床头柜上有一张放在相框里的年轻人的照片,那是他的儿子。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走廊,夜哗啦,门开了。
埃茨贝格尔穿着睡衣从他的包厢走出。
他揉了揉脸,疲惫不堪,他沿着走廊晃荡着走向卫生间。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卫生间,夜埃茨贝格尔打开马桶盖。
他轻声地自言自语,练习着谈判词。
埃茨贝格尔:……代表——我得坚持……我要求……火车突然急停。
埃茨贝格尔一个踉跄,尿到了马桶外。
他轻声抱怨。
埃茨贝格尔(继续):见鬼。
他洗了手,想找毛巾,却没找到。
他朝窗外的黑暗中看去,窗户被涂上了油漆,从一个细小的缝中,能看到……一片光秃秃的树林中一块空地。
第二列火车停在几百米以外另一条平行的铁轨上。
木板铺在两列火车之间的泥土里。
法国士兵站着岗,一个大人物从火车里走出来,瘦削、严肃、盛气凌人。
他的军装非常合体。
他是费迪南·让·马里·福煦(67岁),法国元帅和协约国总指挥官。
他点燃烟斗。
埃茨贝格尔——手还是湿的,穿着睡衣——开始冒汗。
他在睡衣裤子上擦了擦手。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走廊,夜啪嗒。
埃茨贝格尔打开了卫生间门,系好睡袍上的腰带以遮掩他湿了的裤子。
突然,一个年轻人来到他面前。
这是装甲兵上尉冯·赫尔多夫(27岁),谈判代表团的翻译。
他很快地从包厢里走出来,把睡袍拉严实。
冯·赫尔多夫:怎么了?
埃茨贝格尔:我们到了。
埃茨贝格尔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外景,补给营,夜夜幕下寂静的营地。
几盏汽油灯亮着。
中尉霍佩向营房走去。
内景,营房/补给营,夜营房卧在夜色中,灯光突然亮起。
中尉霍佩跌跌撞撞冲进营房,用一根藤条大声地击打床铺。
中尉霍佩:士兵们!
收拾你们的背包,卷起你们的床铺,清洗你们的餐具。
我们军团将向前线进发。
所有能站起来的都跟上。
士兵们从床上坐起。
霍佩很快失去了耐心。
他大喊。
中尉霍佩(继续):快出去,该死的!
你们觉得法国人会等你们把屁股洗干净吗?
十五分钟以内没上卡车的人,我会自己开着卡车一个一个撞过去!
大家伙儿一下子动起来。
士兵们从床上爬起来。
保罗把东西都塞进背包里。
穆勒穿上靴子。
卡岑在扣衬衫。
卡岑:我们出发。
穆勒:去哪儿?
卡岑:去打仗。
大家一致点头,并套上他们的匕首和铁铲。
外景,部队卡车/通往前线的路,夜一队硬顶盖卡车在夜色中高速行驶。
道路布满坑洞,残破不堪。
卡车关着车灯,没有绕过任何障碍。
大家伙儿站在第一辆车后面拥挤的人群中,拥挤到没有人能坐下。
保罗、卡岑、穆勒和恰登在大伙中间单调地晃动着。
克罗普在削刻一根棍子,这是最后几刀。
突然,一个音符奏起,他在吹奏他刻好的笛子。
渐渐地一个旋律形成……虽然短,但却出奇好听。
克罗普:给我妹妹的。
保罗点头。
卡车一辆一辆地打开了车头灯。
他们在黑暗中平稳前进。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通道入口,第一晚地平线上闪着模糊不清的深蓝色光,那是远处加农炮炮口的闪光。
枪烟和雾气让空气变得湿闷。
信号弹四处升空。
除此之外便是寂静。
士兵们背着背包一个接一个跳进壕沟通道。
他们的头和步枪像冒出池塘一样冒出地面,然后消失在地下。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通道入口,第一晚士兵们正步走在壕沟中。
保罗死死地盯住他前面那个人的背。
穆勒戴着丝巾,对他的靴子非常满意。
克罗普静静地吹笛子。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雾霭清晨,天空刚刚破晓。
代表团的其他要员和埃茨贝格尔还有少将冯·温特费尔特一起坐在一个宽敞的包厢中,那儿被布置成一个会议室。
这些人包括少将德特勒夫·冯·温特费尔特(51岁),德国总理的军事专员,军人行头从头穿戴到脚,海军上校恩斯特·冯·万斯洛(42岁),阿尔弗雷德·康特·冯·奥伯恩多夫(47)——外交部官员,上校盖尔(36岁)和翻译冯·赫尔多夫。
火车是舒适,甚至奢华的。
服务员都穿着白色的制服。
桌上是丰盛的早餐,有水果和羊角面包、奶酪和鸡蛋……你想要的一切。
埃茨贝格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努力集中注意力,而奥伯恩多夫正在很吵地狼吞虎咽。
温特费尔特紧张地晃动他桌子底下的脚,不耐烦地把表从西装口袋里掏出。
一位男管家端着盘子走来。
管家(法语):火腿蛋饼?
冯·赫尔多夫(法语):好的。
冯·赫尔多夫举起手。
管家把盘子端了过来。
埃茨贝格尔在笔记本上写着写着,钢笔墨水漏了。
他咒骂着拿起餐巾纸想擦去墨水。
门突然被敲响。
一位法国翻译员走了进来。
他简单地点头致意,然后带着口音说。
翻译员:元帅现在要见你们。
埃茨贝格尔毕恭毕敬地看了一眼四周,深吸一口气。
埃茨贝格尔:先生们,作为德意志帝国的政府代表,我祈求上帝的帮助和指引。
大家都从桌子边站起来。
冯·赫尔多夫吞下最后几口蛋饼。
埃次贝格尔拿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
外景,贡皮埃涅丛林,雾霭两列火车并排停在铁轨上,只铺着几块窄窄的木板作为连接。
时值秋天,树木光秃秃的。
树叶在泥土里腐烂。
配枪的法国卫兵押着他们的肩膀把德国代表团送到协约国军方的火车上。
他们的衣领都竖着。
埃茨贝格尔突然滑了一跤,鞋子陷进泥里。
他咒骂。
埃茨贝格尔:该死。
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他喘着气想把鞋子在木板上蹭干净……空气很凉。
内景,元帅福煦的火车,雾霭啪,门开了。
谈判代表们上楼梯来到车厢里,这是由一节餐车改造成的会议室。
墙壁铺上了木板,家具很昂贵。
元帅福煦和其他的协约国代表坐在一张长长的橡木桌前。
少将马克西姆·韦安特(51岁),法国人,是元帅的亲密顾问。
海军少将乔治·奥佩(49岁),第一海务大臣,因此也是奥佩的指挥官。
边上坐着一个年轻军官作为速记员。
翻译员介绍了德国谈判代表。
翻译员:元帅……德国代表团。
盛气凌人的男人一下子站起来。
他立正行礼,然后所有人又坐下。
他们面前放着一份草拟的停战协议。
埃茨贝格尔点头致意,然后和其他代表一起坐下。
他带着一额头的汗看着他的笔记。
埃茨贝格尔:我站到诸位面前,希望你们能将此视为一个终止敌对的机会。
以人道主义的名义,我主张各位在谈判期间接受一项立即停火协议,以避免各自国家不必要的损失。
杀戮必须在今天停止……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德国停战委员会主任。
他吸了一口气,翻译员翻译完毕。
福煦和他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人让他坐下,也没人说一个字。
福煦冷酷地看着韦安特。
福煦(法语):这些先生们想要什么?
冯·赫尔多夫清了清喉咙。
冯·赫尔多夫:福照元帅问大家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埃茨贝格尔:元帅,我们希望得到您关于陆海空全面停战的建议。
翻译员翻译。
福煦回答。
福煦(法语):建议?
告诉先生们我没有任何建议给他们。
冯·赫尔多夫(同时):建议?
我没有任何建议给你们。
埃茨贝格尔:他是什么意思?
埃茨贝格尔迷惑地看了看身边,但是他的代表同伴们也都不理解。
冯·赫尔多夫提示他。
冯·赫尔多夫:也许他是不同意你的表达方式。
埃茨贝格尔:这样,好吧。
那……冯·赫尔多夫(对福煦):元帅。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想了解一下条款——福煦(法语):你们想要停战?
那就说出来!
福煦粗暴地打断了他。
两边都直直盯着对方。
温特费尔特最终打破沉默。
温特费尔特少将:他希望你能够正式地做出请求。
埃茨贝格尔:先生,我——我请求停战。
冯·赫尔多夫(法语):先生,我们请求停战。
埃茨贝格尔把他的自尊压下,听起来相当谦恭。
他紧张地摆弄着餐巾纸,手上还有墨水。
福煦轻蔑地看着他对面的这个人,摸着胡须。
终于,他把一份协议从桌面上滑过去。
福煦(法语):我们给你们72小时时间接受我们的条件。
但是你们别搞错了……这不是协商。
战争就是战争,它将会延续到你们签字为止。
冯·赫尔多夫翻译。
埃茨贝格尔:72小时?
元帅,别再有72小时,外面不停有人死去!
福煦:那就签字。
埃茨贝格尔情绪有点激动,但是福煦伸手递给他打开的墨水……德国方并没有接受。
最后,元帅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车厢。
埃茨贝格尔看着冯·赫尔多夫,他拿起协议。
外景,拉提耶/战壕,雾霭前方起着雾,天色依然暗黑。
战场上一匹死马正在腐烂。
没有双手的士兵躺在它旁边,他们是栽在铁丝网上。
沉默的士兵们向战壕里各处散去。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站在一个双筒潜望镜前,观察着敌方。
一个年轻新兵忍不住吐了。
死一般的安静。
保罗和朋友们并肩而立。
卡岑往嘴里塞进一包口嚼烟草。
克罗普拿出那半张剧院海报。
他展开海报,亲吻了女孩,然后用一根棍把它钉在墙上。
他低声说。
克罗普:我很快就回来。
他看着保罗。
克罗普(继续):嫉妒吧?
保罗微笑。
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内景/外景,拉提耶/战壕,雾霭中尉霍佩在一个棚屋里接军用电话,接受命令并点头。
中尉霍佩:好的,长官。
他挂了电话,一语不发地走出战壕。
外景,拉提耶/战壕,雾霭浓雾笼罩着这片无人之地,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句霍佩走来。
终于,他平静地发出指令。
中尉霍佩:战士们,前进。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战士们,前进。
中士把命令传递给自己的士兵。
发令声在壕沟里回响。
保罗抓起步枪,深吸一口气,大家爬了出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无人之地,雾霭保罗和他的战友们机械地从战场上朝敌人方跑去,刺刀举在身前。
他们喘着气,冲进尘土、大雾、泥泞,跳过带刺的铁丝网。
终于,敌人的阵营在大雾中出现。
前排的机关枪响了。
保罗身后的战友们像苍蝇一样倒在泥地里。
哒哒哒哒哒。
子弹从保罗身边擦过,击中他的战友。
中尉霍佩大喊着指挥他们向前,而自己被炸弹击中。
他往前踉跄了几步,跪了下去。
保罗冒着战火的浓烟中朝他的指挥官跑去。
他倒吸一口气,弹片削到了他的一边脸。
出于惊骇,他放弃了。
他克制住自己的恐慌,把它化作愤怒。
他不管不顾地向敌人的战壕冲去,向人间地狱冲去,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外景,拉提耶/法军战壕,雾霭哒哒哒哒哒。
一架法军机关枪发出死亡的鸣响。
外景,拉提耶/无人之地,雾霭身边一切失控,雾被染成了红色。
保罗跌跌撞撞向前冲,摔倒然后爬起,他被枪火逼迫到一个土坑里。
他擦了擦脸上的泥,朝坑沿爬去,并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榴弹。
他颤抖着拔掉了保险栓,朝敌人壕沟里扔去,那边敌人的头盔下闪露的也是年轻的双眸。
大喊和尖叫声不断。
机关枪停下。
接着,砰!
手榴弹爆炸,把法国士兵炸得粉碎。
愤怒、汗水、鲜血、死亡。
保罗挣扎着站起来朝坑外爬去,他朝敌人的战壕开枪,尖叫着冲过去。
外景,拉提耶/法军战壕,雾霭他们面前是几个被手榴弹炸死的士兵。
一个法国兵想要逃跑。
保罗近距离射杀了他。
另外一个法国兵也奄奄一息了。
保罗用他的刺刀扎向他,刀插进他肋骨之间。
他用脚踩着他的肋骨把刀拔出来。
一个法国兵从后面袭击他,保罗扔下刺刀。
他用另一只手拿起挖壕沟的铁铲,用铲子锋利的边缘朝他砍去。
法国兵举起胳膊挡住,但是没有用。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
咔!
咔!
咔!
法国兵喘着气倒在黑色的泥地里,他的手捂在被打碎的颈骨上,鲜血从指缝流出。
保罗·博伊默站在他面前。
二人对视,眼神无辜,充满着对现实噩梦的恐惧。
法国兵无法呼吸,他绝望地抓住保罗的衣领。
保罗掐住他的脖子。
他的身体逐渐无力,他低声地说。
法国兵(法语):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并不想杀你……为什么?
他朝上看着德国人,德国人呆呆站在那儿,举起了铲子准备下一击,眼神像一头疯狂的野兽。
穆勒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拔出枪切切实实地击中了那人的脑袋。
穆勒:往前走,保罗。
保罗把眼神从那人身上移开,跟着同伴往前跑。
(剪切至)壕沟更远处。
卡岑和恰登沿着壕沟前进,来到一个沙堡前。
一个法国兵试图逃跑,但是卡岑用他的步枪托击打在他脸上。
卡岑很快地守住了沙堡的入口,恰登把一个手榴弹扔进沙堡。
大地颤抖。
一声巨响后,有烟和呻吟声冒出。
一个法国军官跌撞着跑出来,耳朵流着血。
卡岑用刺刀扎他,保罗和弗朗茨从后面赶过来。
弗朗茨继续扎刀子,顾不上停下来喘气。
(剪切至)壕沟更远处。
法国兵被追上了。
保罗上气不接下气地跟在卡岑和恰登后面。
他摔倒在一个柔软的身体上,挣扎着爬起来。
(剪切至)侧壕沟。
卡岑和恰登与两个法国兵互相开火,把那两人击毙。
另一个法国兵转身躲进一座棚屋里。
卡岑很快追上,拿出一个手榴弹,但是恰登把他拽了回来,自己跑了过去。
恰登露出疯狂的表情,深吸一口气,然后像疯子一样冲进棚屋,一通乱叫和开火。
卡岑跟了过去。
内景,拉提耶/法军棚屋/厨房,雾霭这是一个厨房。
法国兵接管了这儿。
恰登打死了全部三人,卡岑跪在门口给他作掩护。
子弹激起了尘土,搁板上的罐子被打爆。
最后,所有的法国人都躺在血泊中死去。
恰登朝搁板走去,拿走了他们的食物。
他拿出刀打开一个鲜牛肉罐头,把肉摊在一个法棍面包上。
法国兵从门前跑过。
保罗继续守着门,卡岑找到了一瓶白兰地,打开了它。
卡岑、保罗和恰登喝着白兰地,将食物狼吞虎咽一扫而空。
食物消除了他们的饥饿,味道很好。
他们突然呆住了,一窝老鼠跑过厨房,消失在地下……几个人互相对视,突然感觉颓丧。
然后,很轻很轻地,我们听见了远处的隆隆声。
大地在摇晃。
锅具咯啦作响。
水从棚顶的帆布上滴下……恰登又很快地吃了一口。
三人跑了出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法军战壕,日外面,德军在壕沟中排成队列,用他们的步枪对准了法军的方向。
保罗把步枪子弹送入弹膛,弹药带掉进了泥水里。
他用颤抖的手把它捡起,然后站到克罗普和穆勒身边……大家都呆呆地看着前方。
一个巨大的咆哮声朝他们袭来,突然,一个钢铁怪物从雾里钻出来。
三辆圣沙蒙坦克从法军阵地驶出。
前方是75毫米直径的炮筒,侧面有四挺哈奇开斯机关枪。
大怪物不停歇地向战壕缓缓开来。
地狱之门突然开启。
哒哒哒哒哒。
德国的机关枪开火,但是子弹都在钢铁的镀层上弹起。
钢铁怪兽停下来,加农炮开始旋转。
卡岑在坦克的大炮反攻之前把保罗拉回到地上,炮弹把一路上的一切都炸得粉碎。
砰,砰,砰,尸体和着泥飞到空中。
机关枪被炸毁。
德国士兵开始逃跑。
他们恐慌地爬出壕沟,企图从那片无主之地逃回自己的地方。
保罗朝弗朗茨和艾伯特爬回去,把他们从泥地里拉出来。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坚守阵地!
向前靠拢!
砰。
中士施泰因贝格尔被击中。
保罗和克罗普开枪还击,但是对方火力太强。
第一辆坦克即将开到。
卡岑在枪炮声中大喊。
卡岑:手榴弹!
坦克过来的时候,把它扔到前面的路上!
保罗和克罗普还有穆勒蜷缩在壕沟底下。
大地在震动。
就在旁边很近的地方,冒出来的坦克无情地从趴在壕沟底下泥地里的两个士兵身上碾过。
他们的身体陷进泥里。
哒哒哒哒哒。
坦克把壕沟里逃窜的士兵齐齐射倒。
接着,一辆坦克从他们上方跨过了壕沟。
发动机的声音震耳欲聋。
另一架加农炮发射了,砰!
泥土向士兵们劈头盖脸落下。
几面墙塌了。
克罗普尖叫,但没人能听见。
战斗的声音淹没了一切。
几个伙伴面色苍白地缩在一起,直到坦克开了过去。
坦克一刻不停地向前移动,以步行的速度踏过这片荒芜之地,向德军的防线驶去。
卡岑大喊。
卡岑(继续):跟着它。
保罗:走……弗朗茨!
但是穆勒被一伙步兵抓住。
他大叫,然而没人能听见。
保罗和克罗普抓起他们的手榴弹跟着士兵,和卡岑一起爬出沟壁,上到战场。
外景,拉提耶山丘/无人之地,日砰。
几个人后面的坦克打出一个炮弹,正落在他们身后。
保罗挣扎着站起来,跑步追上前面那辆正在用机关枪扫射的钢铁怪兽。
他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把它们放在坦克的行进道路上。
他们几个卧倒隐蔽。
砰!
手榴弹炸到了坦克的履带。
履带发出吱吱嘎嘎尖利的声音掉落,坦克停了下来。
克罗普跳起来,从观察孔扔进去一个手榴弹。
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从坦克内部传出,接着一个门打开了,两个烧着的掷弹兵跌撞逃出。
保罗和卡岑用步枪朝他们射击。
一旁的坦克火光四射,克罗普正疯狂地朝观察孔里开枪。
接着,他停下来,抬起头。
克罗普:保罗。
他们转身。
在无主之地的中间,离壕沟20米的地方,现代战争最残忍的噩梦正在发生——火焰喷射器!
持喷火器的士兵从雾里走出,呈一排向前进发。
这些法军步兵的背上背着夺命的罐子。
另一些士兵则握着管子,喷射火焰。
长长的、恐怖的火舌从管口喷出,将所碰到的一切烧成灰烬。
汽油的气味和枪火混在一起。
我们听见德国兵被活活烧死的哀嚎。
心理效应立即凸显,士兵们被恐惧控制,即使最刚强的人也开始转身逃跑。
他们身后,数百个法国兵黑压压地前进。
几个伙伴赶在被火烧死之前迅速逃走。
卡岑:开枪!
开枪!
保罗忙乱地重新上膛,但是一个子弹卡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己经处在那些靠近的喷火步兵的火力范围中。
卡岑(继续):撤退!
撤退!
乓!
乓!
乓!
子弹掠过,大家纷纷躲避。
保罗跟在卡岑身后跑出几米,一个炮弹在他身边炸开。
砰!
保罗和着泥土被抛到空中,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他大喘着夺路而逃,那股冲击波还在他耳中鸣响。
他呆愕地看着四周……几步以外,卡岑正从泥地里站起来。
法国士兵跨过壕沟,势不可当地靠近来。
一群德国兵想要投降。
他们举着手爬出弹坑,但是被法国兵射杀。
艾伯特正跪在他们旁边,想要躲开一个喷火器的火焰。
呼!
太迟了,他被火焰吞没。
保罗倒吸一口气。
保罗:艾伯特……保罗想去帮忙,但是卡岑拉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走。
卡岑:撤退。
快走!
别停下!
保罗:艾伯特?
艾伯特!
但是太迟了。
他们在战场上气喘吁吁地踉跄逃走,跑过了另一辆坦克,无助地陷在泥里。
机关枪打在地上,喷起一注注泥土。
哒哒哒哒哒。
卡岑扔出两颗手榴弹,掩护撤退。
最后他们回到了早上开始的地方——德军战壕。
保罗跟着战友使劲奔跑,完全顾不上呼吸……外景,拉提耶山丘/壕沟,日在壕沟中,他们一窝蜂地奔向一桶机关枪冷却水,口渴难耐地把头伸进桶里,狂饮半桶。
卡岑看着机关枪手。
卡岑:瞄准他们背后的罐子。
哒哒哒哒哒。
机关枪又在他们旁边打响。
机关枪手射倒了法国兵,他嘴角还叼着一支点燃的烟。
法国兵一排排倒下,其中一个倒在铁丝网上。
砰!
一个喷火器罐子燃烧起来。
法国兵被机关枪打中,他倒在地上。
拿着管子的士兵脱了手,火舌朝四面八方扫去,两个人都熊熊燃烧。
乓乓乓。
法军的子弹打在机关枪防护罩上,弹得到处都是。
保罗和卡岑躲开。
他们的嘴唇很干,汗水蛰得眼睛疼。
他们停下来缓了缓。
保罗:弗朗茨呢?
我没看到弗朗茨。
没人回答。
谁能知道?
突然,砰。
机关枪手倒下,头部中枪。
一个中士从他们身后出现,大声下达命令。
中士:卡岑斯基,上!
拆掉机关枪,然后撤退。
我们在埃基萨克重新集结。
距这里东北方向两公里。
保罗:我的同伴不见了,中士。
中士:我的妈妈不见了,见鬼。
没时间喘气了。
卡岑把机关枪手推开,他唇间的烟头还在燃烧。
卡岑:过来!
中士(对保罗):拿起子弹和机枪架!
保罗笨拙地把装备背在背上。
他朝战场上的漫天烟火投去一眼——雾中皆是步兵和喷火兵。
乓乓乓,几颗子弹在他脑袋边弹起。
保罗躲避,然后跟着卡岑跑起来。
战壕里全是受到惊吓的士兵,正跑在前面。
保罗落后跟着……外景,拉提耶/无人之地,日德军从前线全面撤退。
坦克在燃烧。
喷火器在喷射火焰。
法军步兵在前进。
外景,外交官的火车,日外交官的火车独自停在丛林中。
一个法国警卫兵在雾中吸烟。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日德国停战谈判代表团已经返回火车。
他们都没好气地坐在会议桌前。
少将冯·温特费尔特正在翻看协约国的协议稿,他生气地合上协议。
少将冯·温特费尔特:这不是协商,这是命令。
康特·冯·奥伯恩多夫:也许我们应该回到斯帕去问问总司令的意思?
少将冯·温特费尔特:那样有什么好处?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战斗到底。
就算我们最后输了,也不会比这样的投降更糟。
埃茨贝格尔:除了还会多死几十万人。
埃茨贝格尔站在窗前,看着放在外面的他的脏鞋子。
少将嘲弄般地挥动协议,好像那是一块臭抹布。
少将温特费尔特:这就是彻底的投降。
阿尔萨斯-洛林,占领莱茵兰,加农炮,火车头,车厢。
这些协商都是政治上的愚蠢!
埃茨贝格尔:每个月都有25万美国人登陆到欧洲。
康布雷、马恩、康蒂尼全都失去了。
阻止我们达成停战的只有错误的自尊……我们现在要收拾你和你的将军同事留给我们的残局。
如果你不愿意留下……请随意。
我们会留下来。
如果事后你想要责怪谁,那么,我在。
埃茨贝格尔看着他的异议者,语气平静而又尖锐。
康特·冯·奥伯恩多夫也表达了他的疑虑。
康特·冯·奥伯恩多夫:现在是冬天,没有火车和供给,那些布尔什维克分子会折磨我们。
士兵们会饿死在回家的路上,而不是荣耀地牺牲在战场。
埃茨贝格尔:荣耀?
我的儿子倒在这场战争中。
他的荣耀在哪儿?
埃茨贝格尔冷冷地看着其他人。
然后他转向冯·赫尔多夫。
埃茨贝格尔(继续):冯·赫尔多夫。
给我们抄写几份协约国的条件,发电报给司令部,告诉政府。
冯·赫尔多夫敬礼,然后走出包厢。
埃茨贝格尔打量着每个人。
埃茨贝格尔(继续):我们有72小时,先生们。
我们在这儿浪费的每一分钟,都有一个士兵死去。
让我们向上帝祈求慈悲,看在上帝的份上结束战争。
埃茨贝格尔擦掉额头的汗。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日弗里德里克斯将军走出司令部的阳台,看着远处的战斗。
他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怀疑,是不是还要负隅顽抗。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战火炸断了一根根树干。
土地上到处都是焦黑、断裂的树干。
其间布满弹坑和洞穴,一片荒芜。
大火吞没着这片土地。
尸横遍野。
连队己经撤退。
保罗气喘吁吁地扛着机枪架。
一个炸弹在距离他只有五米的地方爆炸,炸死了一个二等兵。
子弹嗖嗖擦过,击中了三棵树。
士兵们倒下。
飞机在空中轰鸣,也在射击。
保罗凭着最后一丝气力跳进一个弹坑隐蔽。
拉提耶山丘/弹坑,日弹坑底部油乎乎的,有一摊黄色的血水。
保罗滑了进去。
这是中午,骄阳灼热。
保罗上气不接下气地擦掉脸上的血。
他的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站起来一些向外看去,但很快又伏下,外面枪炮肆虐。
法国突击士兵小跑前进。
保罗滑下弹坑,跳进淹没胸口的血水里。
他恐惧地拔出匕首。
他蜷缩在恶臭的水塘里,看着那些死尸。
上方是低沉的靴子踏地声,忽而开始向后转来。
金属碰撞声传来。
法军传出命令,有人喊道“撤退!
撤退!
”轰鸣声持续。
机关枪扫射。
德军开枪进行还击。
法国兵从他的坑上跑过,突然……啪。
是一发子弹上膛的声音。
保罗抬头看着弹坑上方:一个法国兵居局临下站着,用步枪对着他。
他闭上眼睛,趴在地上,扎在泥里,等待死亡降临。
突然,砰!
一个爆炸波及到了法国兵,把他推下了坑。
一颗子弹打在保罗旁边的水里,而法国兵落在水边的碎石地上。
保罗立即发起攻击。
他拿出匕首,跨过水坑,法国人朝自己的步枪爬去,手忙脚乱地重新上膛,但是保罗很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一通乱扎,血喷了一脸。
他只感觉到那人的身体在抽搐,然后瘫软下去。
保罗精疲力竭地躺在泥地里,恢复了冷静。
他的手是湿黏的。
那个受伤的法国兵躺在他旁边,挣扎在生死线上。
保罗颤抖地抓起一把土塞进他嘴里。
接着,他爬到更远的角落里,盯着那个男人,准备有任何动静就随时补上一刀。
终于,保罗朝他移动过去。
他把头盔支在法国兵的刺刀上,小心翼翼地朝上方举起,但是接着……当啷!
一颗子弹把刺刀从他手里敲掉。
保罗并无机会出去。
子弹距离地面很近。
他弯下腰。
保罗试着不听法国兵的呻吟。
然后他向他发出嘘声。
保罗:闭嘴。
他捂住耳朵,呻吟着,然后他看见自己的手,上面很多血。
全身上下都是血。
他差点吐出来。
他用土往身上蹭,直到掩盖了所有血迹。
突然,他面前的人动了,法国兵试着抬起头来,他用了所有力气把土吐了出去,然后再次倒下。
保罗第一次认真地看着他——厚嘴唇上长着小胡子,一只无力的手放在胸前。
保罗小心翼翼地朝他爬过去,躺在他旁边。
男人恐惧地睁大眼睛。
他的身体是平静的,没有再喘气,但是他的眼神是在尖叫。
保罗轻轻地抚摸他的前额,但是被躲开了。
保罗(继续):不,不……不,不,不。
法国兵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
保罗把土从他嘴里挖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他的餐盒不见了。
于是他用他的手帕从黄色的泥塘里舀出水来……法国兵喝了下去。
然后,保罗打开他的衣领,他的衬衣扣得严严实实。
保罗从泥里找他的刀,去把它割开。
法国兵看见了刀。
他绝望地想要防卫,却过于虚弱。
他眼神里全是惊惧和呼救。
保罗把他的眼睛合上。
保罗(继续):不,不,同志……(法语)同志,同志,同志。
保罗在他耳边低语。
然后,他按了几个纱布绷带在他流血的伤口上……那人终于死了。
最后一下抽动后,他停止了呼哧的喘息声,前线仿佛也安静了下来。
保罗倒吸一口气,小声地说。
保罗(继续):同志,同志。
对不起,对不起。
没有回应。
他小心地挪了挪死者的身体,把他的头调整成更舒适的方式放在泥里。
然后合上他的眼睛。
那人的军装敞开了一半。
保罗掏出一个钱包,几封信掉在泥地上。
有一张母女两个人的照片,她们是淳朴的乡村农民,站在一面海蓝色的墙前。
保罗拿起信想看,但却不认识法语。
他打开钱包后面的付款簿。
士兵的名字写在封面上,他读道:“热拉尔·杜瓦尔,印刷工人。
”保罗吸气。
他在法国兵耳边低语,像是在祷告,在忏悔。
他拼凑出几个词。
保罗(继续,法语):家,你妻子……我保证。
发誓。
保罗把那人脸上的泥擦干净。
他记下沾满血迹的信封上死者的地址,然后把钱包放回死者的外套。
又累又饿的保罗把头埋进胳膊里,突然,他认真地听——没有声音,没有枪火。
上方是苍白的天空,一群鸟掠过。
战线向前推进了。
夜幕开始降临。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雾霭保罗朝弹坑边缘仔细望出去,雾气还笼罩着那些断裂的树桩。
此外,一切皆寂静和荒芜。
保罗从弹坑爬出来,跌撞着向前走,经过孤零零的尸体和被荒废的沙堡。
一张纸从他身后落到泥地里……这是写着印刷工家庭地址的信封。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餐厅,夜外面的日光渐退,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和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坐在一桌丰盛的晚餐前。
将军啃着美味的鸽子腿,一个随从给他们倒上红酒。
弗里德里克斯喝下酒,点点头。
他满意地看着酒的标签。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出生在什么时候,少将?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1871年,6月。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一个夏天的孩子。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是的。
弗里德里克斯又咬了一口鸽子腿。
酱汁非常鲜美。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我家族在荷斯坦有一个工坊。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什么样的工坊?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制作马鞍,长官。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很好。
马鞍总有用场。
这是一个保险的行当。
少将冯自布利克斯多尔夫:我很幸运。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撕下一块鸽子肉。
他点点头把肉扔到桌子底下,他的狗狼吞虎咽地吃下肉。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打算回家了吗,少将?
当这里不再需要我们的时候。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是的,长官。
战后有另外的工作等着我。
我会接掌家族事业。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嗯。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您呢?
弗里德里克斯犹豫了。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外面返回的士兵在吵嚷。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我父亲服役于这个军团。
他在俾斯麦时期打过三场战役,每次都赢了。
1871年,他踏上巴黎的土地,然后作为英雄凯旋。
他摇了摇头,看见军装裤子上有油渍。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我们生不逢时,少将。
半个世纪的和平,没有战争,谁需要士兵?
他闷闷不乐地拿起一张餐巾纸蘸进一杯水里,然后擦着裤子上的油渍。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倒吸一口气,他看着将军,脸上几乎藏不住对荣耀的渴望。
少将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您和您的父亲亲近吗?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耸肩。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人都是生而孤独。
我们各自生活,各自死去。
他阴沉地看着冯·布利克斯多尔夫。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雾霭将军的书房里,他的随从往壁炉边堆上木柴,点燃了火,清理掉垃圾,然后把桌边的椅子摆好。
军令还在生效的西部战线的最后一段。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雾霭终于,我们来到了埃基萨克。
一个被摧毁的、废弃的村庄,到处都是炸坏的屋顶。
一座矗立的教堂钟塔后面一枚信号弹闪耀升空。
士兵们围在用尽一切做燃料的营火前取暖。
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夜在村镇的广场上,几个士兵正从房屋里拽出床垫。
其中两人躺在两侧着火的街道中间一张四柱床上。
在他们旁边,一个士兵正在注射吗啡。
一群人追着一只猪穿过广场。
士兵们劫掠着这座小镇,他们在街上小便,唱歌,向空中开枪。
一个喝醉的牧师(32岁)正在为跪在自己面前的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祈福。
牧师:上帝,请您带走世间的罪恶,怜悯我们。
上帝,请您带走世间的罪恶,让您的和平降临。
士兵们:上帝,我不值得您的垂青,但是只要称呼您的名字,我的内心就会得到治愈。
牧师在士兵中间走着,递给他们他的酒。
他为他们祷告。
牧师:生于战争,死于战争。
一台留声机正在街道的另一边播放。
一个士兵坐在天鹅绒扶手椅上,抽着雪茄,听着音乐,就像他是切·格瓦拉。
在他旁边,一个人坐在铸铁浴盆里,里面的水都被血染红。
如果这是《现代启示录》,这里便是上校寇慈的营地,只是没有领导。
保罗踉跄地走在街上,疲惫不堪。
几个士兵侧身而过,步枪挎在肩膀上,枪托朝上。
其中一个撞到保罗怀里。
士兵莱姆罗特:敲响修道院的门,你会发现里面只有小偷和流氓。
保罗:……?
士兵莱姆罗特:结束了,全部结束了。
那些狗娘养的投降了。
他们终于谈判了……!
没有回答。
士兵莱姆罗特(继续):我们很快要回家了,士兵!
他和战友们一起走了。
保罗叫住他。
保罗:医疗站在哪儿?
士兵莱姆罗特:谁他妈在乎!
我活下来了!
保罗呆站在那儿。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夜一座老旧的小镇教堂被用作了医疗站。
一桶水被泼在地板上,一个护士正在把血擦掉。
一个医护人员把仿氯送进手术室,一个年轻的新兵躺在手术台上,他的胳膊被炸得粉碎。
士兵疯狂地挣扎,一个战地医生拿着一把锯骨刀走了过来。
新兵:不!
不!
不要!
军队外科医生:抓牢了!
你们给他上麻醉了吗?
医护人员把一块浸了仿氯的手帕捂在士兵的脸上,外科医生开始锯他的骨头。
保罗走进来,沿着地板上的伤者往前走,找寻他的伙伴。
没有找到。
他身后的尖叫声停下。
医生停止了拉锯。
医护人员把尸体搬出。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大厅,夜保罗来到医疗站人满为患的大厅,一个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恰登(画外):博伊默。
博伊默!
保罗走出来。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院子,夜恰登躺在院子里一个木质的棺材架上,腿上缠着血色的绷带。
他汗涔涔地发着烧,因为失血而虚弱和面色苍白。
保罗很快来到他身边。
保罗:恰登,怎么回事?
你哪里被打中了?
恰登:我猜在膝盖上面。
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保罗摘掉他的头盔,然后拿开绷带:一个豁开的、很难看的伤口。
恰登的膝盖彻底粉碎和腐坏。
恰登(继续):子弹离膝盖多远?
我抬不起头。
保罗(躺下):至少十厘米……你要回家了,恰登。
恰登:你这么认为?
保罗:我肯定。
恰登点头。
他咬紧了牙齿。
恰登:保罗。
我听说很快就停战了。
这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保罗:这将是很重要的时刻。
恰登:该死,我还怎么当巡警。
保罗:你还是能。
恰登摇了摇头。
恰登:我不会让他们给我截肢的,保罗。
我不要当瘸子。
保罗:你不会的。
你要知道——他们治好过比这糟糕得多的伤者。
恰登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恰登:保罗……他非常费劲地把手伸进口袋里,然后掏出一条丝巾……穆勒的丝巾,边上有零星的血迹。
恰登把丝巾塞进保罗手里,低声说。
恰登(继续):这是给你的。
保罗盯着它,不敢相信。
保罗:他死了?
恰登点头。
恰登(摇头):你现在得勇敢,保罗。
你还活着,你得感恩……为了我们,也为那些没能做到的人。
保罗:别说了,恰登。
别这么说。
尤其是你!
保罗生气了,他眼里滚着泪水。
恰登咬着牙,抓住保罗捏着丝巾的手。
恰登:听着,保罗。
我听说他们在院子后面发豆子。
你能给我拿一些吗?
保罗(点头):当然。
恰登:直接回来,啊,别忘了你的餐具。
保罗看着他……他为什么会忘记餐具?
他带着这个疑问离开了。
恰登放开他的手,穆勒的丝巾滑过他的手指间。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夜保罗来到街上。
他看了一会儿那条丝巾,然后系在自己脖子上……从现在开始,他要一直戴着它。
内景,埃基萨克厨房,夜火光在外面闪烁。
军队厨师(32岁)站在房间前面,保护他一团乱的厨房。
一群士兵拿着餐具围住他。
卡岑在队伍的最前面。
军队厨师:没这么快!
得等所有人来齐了。
教堂的士兵:我们齐了。
军队厨师:是的,没问题,那其他人呢?
卡岑:死了,或者在医疗站。
他们都不关你的事了。
保罗听见了,这是他的伙伴吗?
保罗很快地从一堆餐具里拿起一套,然后朝那群反叛的家伙那儿走去,厨师被推开。
卡岑在最前面。
卡岑(继续):快点,小师傅,开饭。
我们能闻出来都煮熟了。
军队厨师:我……我不能。
教堂的士兵:为什么不能,死胖子?
军队厨师:我做了一百五十人的。
我不能把一百五十人的伙食分给八十个人。
卡岑:我认为你应该被解除职务。
你给第二个连队准备食物。
那就是我们。
我们就是第二个连队。
把吃的盛出来!
教堂的士兵:又不是你的食物。
教堂的二等兵:快点。
我们饿死了。
卡岑:别数错了!
保罗:卡岑……卡岑!
卡岑:保罗?
士兵们此起彼伏地叫嚷着朝厨师蜂拥而上。
突然,一个士兵碰到了教堂管风琴的键盘——破碎的风琴管发出不和谐的刺耳哀嚎。
保罗在人群中朝卡岑挤去。
他在嘈杂声中大喊。
保罗:卡岑,你还活着!
你还活着!
卡岑:保罗!
两个伙伴开心地拥抱。
保罗大喊。
保罗:恰登中弹了。
他在教堂。
卡岑:我们给他带双份的食物。
卡岑把他的餐具递给厨师。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夜卡岑和保罗小心翼翼地端着他们盛满了豆子和烤肉的餐盒回到医疗站。
保罗:这该死的战争,我以为你死了。
卡岑:我们都得死。
保罗:但不是在马上要回家之前。
他们来到了教堂。
卡岑: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就杀了你。
他大笑。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院子,夜恰登半昏迷地躺在院子里。
卡岑晃了晃他的肩膀。
卡岑:恰登。
恰登……醒醒。
恰登:嗯。
卡岑:我们给你带了豆子。
十合登:你们带餐具了吗?
卡岑拿出银质餐具。
恰登用最大力气坐起来,闻到了蒸煮食物的气味。
恰登(继续):闻起来不错,有肉香。
保罗:需要帮助吗?
恰登(摇了摇头):我能行。
你们有餐具吧?
大家坐下来吃饭。
保罗尴尬地不敢直视一个受伤的、饥饿的士兵,躺在地上的恰登看着他。
恰登很艰难地吃下一口,而卡岑和保罗吃得很香,他们伏在餐盒上,静静地吃着。
突然,恰登把叉子扎进喉咙,有一点钝,但是他把它插得更深。
他一直使劲直到扎到了颈静脉。
卡岑和保罗阻止他。
保罗:不!
停下,停下来!
他们用尽全力地想从他手上夺下叉子,终于夺了回来。
卡岑想找人帮忙。
卡岑(呼叫):帮帮忙,他快流血而死了!
卡岑用手捂着恰登喷血的伤口,但是没人听见他,没人来帮忙。
血从恰登的嘴里涌出来。
保罗小声说着。
保罗: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恰登:结束了,孩子。
结束了。
卡岑:我们需要帮助!
保罗:恰登。
恰登。
保罗和卡岑想要救恰登,恰登发出汩汩的喘气声。
旁边担架上的饥饿士兵把盛豆子的盘子从脏脏的地上捡起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恰登停止了呼吸。
他的血也不流了,只剩下卡岑和保罗守在同伴的尸体旁。
外景,埃基萨克/田地,夜一颗信号弹升入空中,照亮了那些像芦苇一样随风飘荡的草。
内景/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餐厅,夜信号弹在埃基萨克上空飞过,光亮掠过被摧毁的村庄。
在一家被炸毁的餐厅里,保罗和卡岑坐在地上的床垫上。
外面的光线扫过他们疲惫的面颊。
他们在喝朗姆酒。
卡岑看着眼前的甲壳虫,梦游一样地伸过去一个小枝条。
保罗的嘴和鼻子都埋在弗朗茨的丝巾里。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在包里翻找写了杜瓦尔地址的信封。
卡岑:什么?
保罗:我丢了东西。
保罗找了一会,然后绝望地放弃了。
保罗(继续):卡岑……你说法语吗?
卡岑:怎么可能?
我来这儿之前从来没见过法国人。
保罗:我希望我能说法语……我妈妈曾经想让我学法语,还有钢琴。
但她不想让我去战场。
“这不适合你”,她说,“你活不过两天。
”保罗又倒回床垫上。
保罗(继续):我想证明我可以。
卡岑:那对我们现在有什么帮助呢?
保罗只是耸耸肩。
并无帮助。
保罗;“两周内,我们就会到巴黎。
”扔了两年手榴弹,你没法像扔臭袜子一样丢弃这些。
这恶臭的气味会一直伴随我们。
路德维希死了,弗朗茨死了,艾伯特——卡岑:我们在乎什么呢?
我们还活着。
我们现在为他们做不了什么。
谁知道等着我们的又是什么呢。
卡岑把酒瓶递给保罗。
卡岑(继续):这就像一场发烧的梦魇。
没人想要这样,怛它就是发生了。
我们不想要,他们也不想要。
就这么突然,整个世界开始打仗……上帝看着我们这么自相残杀。
他看了一眼同伴,然后放飞了他的甲壳虫……他目送了它一会儿,然后吐出他的口香糖。
卡岑(继续):我知道什么?
我只是一双靴子加一把步枪。
命令就是命令,烈洒就是烈酒。
躺下休息吧。
我们是幸运的。
保罗:是啊。
保罗躺下,闭上眼睛。
火光在另一侧被炸毁的墙外闪烁。
保罗(继续):卡岑?
卡岑:嗯。
保罗:你儿子是怎么死的?
卡岑:天花……保罗:我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卡岑:别害怕。
他们沉默。
内景,外交官的火车/埃茨贝格尔的包厢,夜埃茨贝格尔坐在包厢里,擦掉他鞋子上沾了很久的泥。
泥土落在一张报纸上,首页有凯撒大帝的照片。
头条标题写着(法语):“凯撒已经退位。
”埃茨贝格尔看着照片,突然,有人敲门。
埃茨贝格尔:请进。
门开了。
冯·赫尔多夫拿着一封电报站在门口。
埃茨贝格尔看着他。
这些天来的压力让他很憔悴。
埃茨贝格尔(继续):冯·赫尔多夫。
怎么说的?
冯·赫尔多夫(读电报):兴登堡……埃茨贝格尔:……?
冯·赫尔多夫:……埃茨贝格尔:继续读。
冯·赫尔多夫打开电报看着电报内容,然后他如释重负地看着埃茨贝格尔。
冯·赫尔多夫:兴登堡催促我们签字。
埃茨贝格尔舒了一口气。
冯·赫尔多夫(继续):我们国家——我们国家会怎么样?
埃茨贝格尔:我们是在自我毁灭。
这是个烂摊子,冯·赫尔多夫。
全世界都在等我们做正确的事。
埃茨贝格尔穿上鞋子,准备出发。
内景,元帅福煦的火车,夜火车上——咖啡和一篮子面包放在一个边桌上。
福煦啃着一个羊角面包,味道并不好。
他向管家招招手,管家急忙过来。
福煦(法语):你试试。
福煦把羊角面包递给他。
管家很吃惊,但是他别无办法,只能撕下一块吃到嘴里。
福煦看着他嚼。
福煦(继续,法语):是今天的吗?
福煦的管家(法语):我很抱歉,先生。
我想不是。
福胞:唔。
福煦一语不发地拿起那篮不新鲜的羊角面包,朝桌子走去。
这时候,有敲门声响起。
埃茨贝格尔和他的随从走了进来。
他向每个人点头。
埃茨贝格尔(法语):先生们……元帅。
并不热烈的欢迎。
埃茨贝格尔坐下,清了清嗓子。
福煦冷冷地看着他。
他们的翻译员和冯·赫尔多夫同时进行着翻译。
福煦(法语):说吧。
埃茨贝格尔:凯撒退位了。
士兵们拒绝听令,逃兵在郊区抢劫。
德军即将溃不成军,一场变革己经发生……我的国家恳求,元帅。
德国政府承诺尽最大力量满足您的要求……但是德国人民面临着饥饿和混乱的局面,尽管他们自己没有错。
请对您的敌人慈悲,以免他轻视了这和平。
福煦(法语):你说“没有错”?
冯·赫尔多夫同时翻译。
这位协约国最高指挥官盯着他。
福煦:你签不签字?
冯·赫尔多夫同时翻译。
他一言不发地把协议从桌子上滑过去。
埃茨贝格尔别无选择,他坐下,拿起墨水笔,蘸进墨水里……他似乎迟疑了一下,他看到协约国那边已经签字了。
接着,他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协议传给他的同事。
奥伯恩多夫伯爵签字,然后是上校万斯洛,最后是冯·温特费尔特,他的眼睛里有泪水。
他显然不愿意面对这被动的局面。
协约国代表满意地看着。
少将韦安特看了看表。
福煦往后靠在椅子上。
福胞(法语):很好,战争结束了。
少将韦安特:请记录一下,停战协议是在上午5点12分由双方达成的。
停战将在六小时内落实……在第11个月的第11天的第11个小时。
福煦默默地把那篮子羊角面包推过去给他们。
埃茨贝格尔是犹疑的。
埃茨贝格尔:我们也许拯救了数千条生命,但是数百万的德国人会永远不原谅我们。
最后,他拿起羊角面包,咬了一口。
福煦满意地看着他嚼面包。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夜小镇边上的庄园。
停战的消息传播得像野火一样快。
一辆卡车经过,车上都是欢呼的士兵,朝天空开着枪。
某处有人唱着歌。
所有人都期盼着和平。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夜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站在窗前,看着那些庆祝的士兵。
这一幕像刀子剜他的心脏。
他疲惫地从西装背心的口袋里掏出怀表:这是半夜。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画外):您现在打算怎么做?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站在弗里德里克斯身后,手上拿着一封信——停战的消息也抵达了德军最高司令部。
将军沉默地走到他放地图的桌子前。
他的狗躺在温暖的壁炉边。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来看看,你看到了什么?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拉提耶平原,长官。
埃基萨克……弗里德里克斯将军: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我看到了曾经荣耀的军队正在逃跑。
在拉提耶,那些法国佬在我们的散兵坑里放屁。
而那边的火车里,全是背叛我们国家的叛徒。
弗里德里克斯看着他的少校。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但是我们是德国的士兵。
如果说德军最擅长什么,就是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倒下。
布利克斯多尔夫困惑地看着他。
他不太明白将军要向他表达什么。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把所有岗位的新兵召集到院子里集合。
我一早会跟他们讲话。
我们要挽救局面。
弗里德里克斯点头,他做了一个决定。
内景/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的餐厅,黎明清早。
小鸟在广场的喷泉喝水。
火焰的余烬熄灭了。
喝醉的士兵们睡在柱廊里。
一台收音机在废墟中的一个房间里轻柔地响起,同样的消息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收音机:第一,战争将在今天,11月11日上午11点停止,包括所有的战区。
第二,军队不能跨过届时被裁定的界线,这些界线会被标记和记录。
西部战线的军队将立即从占领医撤退。
第三,和敌军的交涉依然被禁止——卡岑默默地坐在残破的餐厅里,看着外面的雾。
他一晚没睡,看起来很累。
保罗在他身后醒来。
保罗:卡岑……几点了?
你怎么没睡觉。
卡岑:嘘……你听。
保罗注意听——鸟儿在唱歌,树叶沙沙响。
这是村庄里安详的宁静。
卡岑(继续):这样安静,我还以为我死了。
他微笑。
卡岑(继续):他们签字了。
战争结束了。
保罗:……?
卡岑:我们输了,终于结束了。
保罗呆呆地看着他。
卡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然后走开了。
卡岑(继续):我饿了。
你饿吗?
保罗:你去哪儿?
卡岑:走,赶在那个杂种起来之前。
说罢,他走了,保罗赶紧跟上。
外景,山谷/农场院子,日卡岑和保罗穿过山谷间的一片草地。
能看到他们在寒冷的清晨呼出的白气。
卡岑:你圣诞节打算做什么,保罗?
保罗:我不知道。
卡岑:我要烤一只鹅。
用紫甘蓝和酸泡菜。
我要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着,然后亲吻我的妻子。
天,保罗,她特别美。
保罗(笑):是吗?
她是什么样的?
卡岑:黑色卷发。
丰满健壮。
保罗:圣诞节。
好像是很远的事。
卡岑:并不是!
很快了!
我们会再有孩子,保罗!
圣诞节怎能没有孩子?
也许我们能过一个白色圣诞节!
卡岑拉起他的裤子。
保罗突然有一个主意。
保罗:等我们回家了,卡岑。
我们要一起做一件大事。
我们俩。
卡岑大笑。
保罗(继续):笑什么?
卡岑:我是一个鞋匠,保罗。
我做鞋子。
你识字,会写。
你是高中毕业。
保罗:那对我有什么用?
卡岑:我们一起能做什么?
钉鞋底?
你是在逗我吗?
我都读不了我老婆给我写的信……你得去上大学,保罗,否则我揍你屁股。
该死,我的裤子松了。
他们都大笑着向前走去。
保罗:你得多吃点。
卡岑:嗯。
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然后就想吃什么吃什么。
外景,农场院子,日雾气笼罩山谷,保罗和卡岑悄悄地向农场院子走去。
到门口时,卡岑给了同伴一个眼色,示意他帮助自己翻墙过去。
卡岑:来,快点。
保罗(摇头):该我了。
如果那个农场主再抓到你,他会开枪打死你。
卡岑怀抱双手,把他的伙伴推上墙。
卡岑:小心那条恶狗。
保罗:知道。
保罗跳过墙去。
外景,农场院子,日保罗没看见任何人,他蹑手蹑脚地朝谷仓走去。
门上架着一个木栓。
他趴在门上听,有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
保罗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栓,走了进去。
内景,谷仓,日谷仓里很暗。
保罗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
墙角放着一堆粪肥,一堆草和一个手推车之间有几只鸭子,和一窝为数不多的蛋。
保罗跪在地上,咧嘴笑着,把几个蛋装进口袋里,突然,他听到一个声音……门响了。
他回头——小男孩站在他身后的门口,默默地盯着他。
保罗颤巍巍地举起手指到唇边,嘘。
他给他看一个蛋,然后小声说。
保罗(法语):看,很漂亮,你想要吗?
男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跑掉了。
保罗咒骂。
保罗(继续):该死。
他很快转身向后门跑去,但这次门别上了。
外景,农场院子外,日这时候,卡岑站在墙外,冷得哆嗦,放了一根口嚼烟在嘴里。
一群鸟从头上飞过。
他突然听见——谷仓的门朝院子打开了,有脚步声在卵石路上响起。
保罗从墙那边大喊。
保罗(画外):卡岑,快跑!
卡岑从大门朝院子里看去,保罗正从院子里跑过。
他也开始跑,在农场房屋后面与他会和。
外景,农场,院子保罗从谷仓快速冲向马厩,农场主气冲冲地和他的儿子走出来,举起步枪。
一只狗在那儿叫着。
保罗拼命地跑。
内景,马厩,日马厩门突然被撞开,保罗冲了进去。
砰!
子弹差点打中他。
木门框被保罗的头撞坏了。
保罗朝马厩的出口跑去,农场主再次朝他开枪。
砰!
又一次没打中。
门被打碎了,保罗跑出去。
外景,农场院子,日保罗从马厩门口朝田地里慌不择路地跑去,卡岑在那儿等着他。
保罗:跑……快跑!
卡岑开始跑。
农场主上了子弹,再次瞄准,射击。
砰!
保罗躲了一下。
他旁边一根树枝被击中。
农场主用法语咒骂着。
农场主(法语):混蛋!
肮脏的德国佬!
但是保罗和卡岑已经跑出了射程。
农场主的儿子站在马厩的门口看着他们。
外景,山谷/农场院子,日保罗和卡岑跑过山谷,保罗突然慢下来。
保罗:该死,看。
卡岑:什么?
一个破了的鸡蛋从他裤兜的洞里流下液体——子弹打穿了他的军装,刚好从他身边擦过。
他大笑。
保罗:太幸运了。
卡岑:白瞎了这么好的蛋。
把我的饭盒给我。
卡岑捧起双手接着往下滴的液体,保罗从腰带上解下饭盒。
他们大笑着把破蛋剩下的蛋液倒进去。
卡岑(继续):快,全部装进来。
我们就在这儿吃。
保罗:得把它们煎熟了卡岑:多此一举。
生吃味道好。
保罗在兜里掏着剩余的鸡蛋,然后把它们的蛋液都敲进饭盒里。
卡岑用刀把它们搅匀。
两人笑着把饭盒里的生蛋液都啜食了,舔得干干净净。
卡岑(继续):我说吧,没有更美味的了。
卡岑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看着山谷,然后提了下裤子。
卡岑(继续):别误会我,但……我很快回来。
他走开了,经过了一个有圣母玛利亚的十字石雕。
保罗在田地里坐下。
外景,山谷/树林边缘,日往树林里走了几米,卡岑解开裤子,对着一棵树撒尿,除了风声,一切安静。
突然有一个声音……噼啪。
卡岑慢慢地转身——那个农场的男孩站在他面前——眼神里是年少无知,手里握着一把步枪。
战争对谁都不例外。
男孩扣响了步枪。
卡岑看着他……他的表情一时之间很温柔。
男孩和他的儿子同岁——如果他儿子还活着的话。
外景,山谷/农场院子,日保罗坐在树林边的草地里,看着手里的碎鸡蛋壳。
突然……砰!
一声枪响让保罗跳了起来。
保罗:卡岑……?
他朝树林跑去。
外景,山谷/树林边缘,日保罗在树林里找他的伙伴。
最后,他在树丛中找到他,他靠在一个树桩上。
保罗:卡岑……卡岑?
怎么了?
卡岑转身,然后蹒跚着走过来。
卡岑:没事。
我们离开这儿吧,不然我们就错过战争的结局了。
外景,靠近庄园的山谷,日卡岑坚强地跛行到草地上,但是突然,他的腿跪在地上。
卡岑蜷缩在地上,仰着头。
保罗担心地看着他。
保罗:谁开的那枪,卡岑?
卡岑:是意外。
是那个农场的小屁孩。
他叹气。
然后,他把衬衣从裤子里拉出,感觉到肚子受伤了。
保罗帮助他。
保罗:没事,让我看看。
保罗掀起他的军装外套。
卡岑被打在肝脏上。
伤口不比一个指甲盖大,但是深色的血从里面渗出。
卡岑:有多大?
保罗:小拇指。
我把子弹弄出来。
卡岑(摇头):让医生来弄,太深了。
快,给我一根烟。
保罗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燃。
卡岑看了看手指上暗红的血,然后他坚强地抬起头来。
卡岑(继续):他们把我放在一个全是17岁孩子的班上。
我己经剃了胡子。
找一个和“毛猴”押韵的词……哪有和“毛猴”押韵的。
卡岑摇了摇头。
卡岑(继续):可恶的战争,现在比什么时候都恨。
保罗:来吧,我们得回营地。
我帮你。
卡岑:好的,我们走。
卡岑挣扎着站起来。
保罗:你还好吗,卡岑?
卡岑:会好的。
保罗:不远了,我们能行。
保罗喘着气把他背在背上,朝前走去。
保罗(继续):卡岑?
卡岑:在。
保罗:走狗,走狗和毛猴押韵。
卡岑:……?
去你的。
保罗笑,然后背着伙伴走下山谷。
外景,埃基萨克的树林边缘,日保罗沿着树林边缘大汗淋漓地跑着,背上背着他受伤的同伴。
他重重地呼吸,脸上因为卡岑的重量而表情扭曲,卡岑伤口的血从他的手上流下。
保罗:卡岑,我们回去的时候,你要把我的靴子修修。
我的脚都磨破了。
保罗听见了什么,他看过去——一队载着增援部队的卡车从后方驶来。
保罗(继续):嘿!
停下……停一下!
士兵们只是在挥手和欢呼。
保罗和卡岑被抛在后面,卡岑现在无意识地躺在泥地上。
保罗深呼吸,让自己稍作恢复,然后再把伙伴扛在肩膀上。
保罗(继续):卡岑,你看,我们马上就到了。
卡岑(虚弱地):嗯。
保罗:我会给我脚上来一枪,这样我们就能待在一起了。
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日主广场上很热闹。
新兵们从卡车上跳下来,兴奋地闲聊。
保罗背着卡岑,穿过人群。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日保罗冲进医疗站,来到手术室。
那里没人,只有一个低等兵在擦地。
保罗:医生……医生!
没人回答。
他看到一个空担架。
他跪下,小心地把卡岑放下。
一个医生冲进来。
保罗微笑。
他的手和腿都因为过度疲劳而颤抖,但是他做到了——卡岑有救了。
他慢慢地平复呼吸。
他站起来,拿出他的水壶,举到唇边,他渴死了,但是喝不到,他抖得太厉害。
医生:这个,是白费力气。
保罗看着他,不明白。
医生指着卡岑。
医生(继续):他死了。
保罗:……?
他只是皮肉伤。
医生:没错。
黑色的血,从肝脏流出。
他的内脏中毒了。
保罗转向卡岑。
他又开始冒汗,汗水流到他眼睛上。
他擦掉汗水。
卡岑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保罗:是昏迷。
医生(摇头):额,死了。
我是专业的。
保罗:不可能。
我刚才还在跟他说话。
他只是昏迷!
保罗拉起卡岑的衬衫,看着他后背的伤口……血己经不流了。
他触摸卡岑的手、肩膀、头……然后突然停住。
卡岑没有动。
医生漫不经心地说。
医生:你看,运气不好,战争正要结束。
保罗气哽。
斯坦尼斯洛斯·卡岑斯基死了……他身后的教堂门打开了,一群庆祝的士兵涌了进来。
他们高声唱着一首歌,那是影片开头新兵唱的那首进行曲。
士兵:明天我们前进,去乡村的夜市。
一杯茶、糖和咖啡,一杯茶、糖和咖啡,再来一杯酒,再来一杯酒!
保罗坐在卡岑身边的地上,牵着他的手。
然后,他拿出一个火柴盒,推开它,里面是空的,甲壳虫已经不见了。
士兵们还在唱歌。
士兵们(继续):亲爱的我爱你,但我还不能娶你,等上我一年,一切都会实现。
等上我一年,一切都会实现。
我们将不分离。
我们将不分离。
保罗静静地坐在卡岑旁边。
他所有的朋友都死了。
他的心也死了。
一切都死了。
内景/外景,埃基萨克/村镇广场餐厅,日保罗独自坐在广场上被摧毁的餐厅里,不停地摸着卡岑的身份牌。
欢庆的士兵经过,大饮杜松子酒,干杯同庆。
其中一个冲保罗说道——庆祝的士兵:来,伙计!
将军要送我们回家了。
保罗听不清他说什么。
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现在是孤独的一人。
他慢慢站起来。
感觉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外景,埃基萨克,日一队队的新兵从卡车上下来:增援部队到了。
他们都是孩子,没有一个超过17岁。
其中一个孩子把头盔掉在了石头地上。
他的名字叫沃尔特。
他16岁,笨拙得像一匹还不会跑的小马驹。
一个中尉和好几个宪兵骑马领着他们。
中尉:快点,跟上。
那个孩子旁边的保罗跨出一步走到另一个孩子前面。
他的脚有些麻。
外景,埃基萨克医疗站,日医生,护士,伤员……他们都从医疗站出来。
一个宪兵领着他们。
宪兵:快向前走。
将军不会等你们。
气氛是轻快的。
一个医生点燃一支烟,小跑跟上他们。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接待室和书房,日几个军官正在给接待室的东西打包。
他们吵嚷而忙乱,弗里德里克斯坐在隔壁的办公室抽烟。
他坐在他的办公桌那儿看着。
他的内心很复杂。
终于,他移开视线,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的狗从壁炉边看着他。
外景,埃基萨克庄园,日数百个德国士兵在庄园外聚集,其中还有好几个医生和伤员。
他们对于停战的喜悦溢于言表。
保罗和其他士兵一起在骑马宪兵的带领下跑着。
他闭上眼睛,朝天仰着头,太阳正从云层钻出。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下达命令,他旁边是骑在马上的宪兵。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立正!
宪兵:站齐了,士兵。
你们还在当值。
士兵们懒懒散散地立正。
保罗站在他们其中。
终于,弗里德里克斯将军来到阳台上,他的参谋官在下面。
他骄傲地看着他的士兵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同志们。
我们站在这儿是肩并肩的兄弟,除此之外都是敌人。
那些叛徒用一个不知所谓的停战协议伤害了所有的德国人民。
就像齐格弗里德被背刺,他们现在想要阻挠我们的军队。
士兵立正站着,怛是他们的态度是松懈的。
弗里德里克斯俯视着他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战争结束了。
我们马上要回家,回到家人身边,回到妻子和孩子身边。
经过数年的为国受苦和牺牲,你们现在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带着你们的功勋作为英雄凯旋。
士兵们骄傲地点头。
将军扫视他们。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但是……军团在五百年的历史中,从来没输过一场战斗。
我们在德国发起的每一场战争中都是胜者。
可是现在他们打算就让我们这么坐着看着我们的力量和荣耀被他们剥夺……?
年轻的沃尔特刚刚来到前排保罗的身边。
他困惑地听着将军的讲话,脸上有着害怕和兴奋的复杂表情。
他闭上眼睛祷告着。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同志们,当你们回到家中时,你们希望是以军人和英雄的身份,还是作为一个只会转身逃跑的懦夫?
你希望你的妻子和孩子怎么记住你?
士兵们开始感到不安。
将军抬高了声音。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这个军团不会以撤退来结束战争。
这个军团面对停战协议——无论是怎样的停战协议——是不屈服的。
让我们完成我们的使命。
让我们为这个光荣的军队增添荣耀的历史,为我们的祖国而牺牲,因为今天是我们实现人生价值的时刻。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保罗没有任何表情,他的内心早就一潭死水。
弗里德里克斯结束了他的讲话。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士兵们。
一匹纯种马绝不会在终点线前面放弃,我们也不会。
我们要用尽全力回击。
拉提耶属于德国。
我们要在上午11点之前夺回这片平原,用胜利结束这场战争。
这次没有人欢呼。
士兵们盯着他们的靴子,沉默不语。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又强调。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继续):与上帝同行,他会像护佑我们的祖辈一样护佑我们。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前进!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压抑住了所有情绪。
中士们的命令在广场的各处传递。
医护人员准备好了担架,在背包里放好了绷带。
几个士兵留下没走,扔下了武器。
其中有之前庆祝的那个士兵。
他大喊——庆祝的士兵:有多少军官会和我们一起去?
你去吗,将军?
(对军官们)你?
还有你呢?
冯·布利克斯多尔夫默默地向宪兵们点头,他们拿起枪对准那些反叛者。
弗里德里克斯回到了办公室。
宪兵:拿起你的步枪,士兵。
庆祝的士兵:你和我们一起去进攻吗?
逃兵:不……不,我不去。
砰!
宪兵们朝逃兵射击,然后把他们拖走。
小沃尔特站在一旁发抖。
保罗:走。
保罗一把拉着他和大部队一起走了。
他的求生意志已经消失了。
远处有枪声响起……一组射击队枪决了逃兵。
沃尔特转身。
保罗(继续):向前走,别回头。
保罗拉着他的胳膊。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日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坐在书房里的书桌前。
不理会院子里的枪击声。
壁炉边的狗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接着睡觉。
内景,埃基萨克厨房,日荒弃的厨房地上放着牛肉汤。
苍蝇围着干巴的汤打转。
这个地方一团乱。
外景,埃基萨克,日士兵们从村庄里鱼贯而出,默默地踏在泥地上,走进大雾中。
军官和宪兵们骑着马、肩上挂着步枪押送着后尾部队。
弹药从卡车后部向前发放。
外景,埃基萨克外的树林边缘,日宪兵们赶着士兵们走出大雾,前往阵地。
内景,埃基萨克医疗站,日埃基萨克医疗站空了。
最后一名护士从伤员身边匆匆跑过。
外景,拉提耶山丘/炮位,日保罗走到剩下的士兵中,马背上的宪兵举起手发号施令。
宪兵:全连立定!
部队在山丘顶峰聚集,朝下面的平原看去是厚厚的雾。
锵,大家不说话,装好刺刀。
外景,拉提耶山丘/壕沟,日法军少校格勒尼耶(44岁)在厕所小便,正和他也在小便的同事说话。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等你尿完了,去找一下贝尔纳和杜布瓦。
他们在外面收身份牌?
中士:贝尔纳和杜布瓦死了,先生。
少校格勒尼耶:……?
什么时候?
中士:上周。
朗贝尔和富尼耶现在在外面。
少校格勒尼耶:那去找他们。
格勒尼耶扣上裤子,朝壕沟走去,向一路上的士兵点头致意,直到遇到下士莫罗(31岁)。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莫罗,怎么样?
莫罗(法语):很好,少校。
少校格勒尼耶:二十分钟,嗯?
他们各自向前走去,突然格勒尼耶想起了什么。
他转身叫住莫罗。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莫罗?
过来。
我给你看些东西。
莫罗(法语):什么?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惊喜。
莫罗转回来,跟着他朝一个棚屋走去。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等等。
格勒尼耶走进了棚屋,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瓶白兰地出来。
他虔诚地抱着瓶子。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是勒菲弗的。
这个傻瓜一直留着它到最后。
他再也不会需要了。
他打开酒瓶,嗅了一口,然后倒出来。
他们一起举杯。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妈的,太香了。
噩梦结束了。
格勒尼耶点头,然后走开,最后朝莫罗说了一句。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没什么比活着重要,莫罗!
他朝其他士兵走去,他们都拿着锡杯伸向他。
格勒尼耶给他们倒上白兰地。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干得好,战士们。
他继续倒酒,大笑。
外景,拉提耶山丘/炮位,日保罗旁边的小士兵看着表,颤抖着。
表盖上有一张小小的他父母的照片。
保罗看向战场。
保罗:几点了?
小士兵:还有十五分钟。
前方的宪兵举起手来——准备好进攻。
前进!
他从马上下来,士兵们朝山坡下跑去。
脚步声和靴子踩在泥里的声音响起,皮带上的饭盒当啷响着。
除此之外是怪异的寂静……大雾把所有声音都吞进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法军那边,士兵们己经松懈了。
只有几处的几个宪兵站在弹坑边缘。
沙袋都堆放在壕沟里。
士兵们分几堆扎在一起,分享故事和香烟,说笑着,和平还有几分钟就到来了。
格勒尼耶搓着一根烟经过一伙打牌的士兵。
打牌的士兵(法语):少校,别这么吝啬。
我们也渴,也想喝!
少校格勒尼耶:这是你们这辈子喝到的最好的白兰地。
格勒尼耶给他们的杯子倒上酒,直到瓶子倒空。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我再去找一瓶。
他把瓶子扔向空地。
镜头跟踪拍摄战场上,朗贝尔和富尼耶在那儿捡死去战友的身份牌。
格勒尼耶冲大雾中喊道——少校格勒尼耶(画外,继续,法语):朗贝尔,富尼耶!
你们想喝点什么吗?
我们有白兰地!
富尼耶正在把啄食一个战士的几只鸟赶走。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士兵们加快了脚步。
他们在弹坑和炸断的树桩之间跑起来,经过了被废弃的沙堡,朝法军的阵地跑去。
保罗跑在中间,面无表情。
他背着步枪和战斗装备,他准备好了一切战斗。
脚步声越来越响,哐哐,哐哐。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少校格勒尼耶站在一口烧滚的大锅前,尝着锅里的汤。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这是美国人的牛肉吗?
厨师点头。
格勒尼耶继续向前走,他突然停下来仔细听着。
远处有声音,像整齐的脚步声——他幻听了吗?
格勒尼耶慢慢地爬上一架梯子,朝那片无人之地看去……没有看到他的士兵。
他大叫。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富尼耶?
朗贝尔?
雾中没有回答。
格勒尼耶朝壕沟里的一群士兵走去。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你们看见富尼耶和朗贝尔了吗?
他们摇头。
他耸耸肩,继续向前走,然后又停了下来。
这回士兵们也听到了。
士兵们站起来,四处看着,声音更响了,哐哐,哐哐。
格勒尼耶朝雾中听去……突然,他反应过来,这是一次袭击。
少校格勒尼耶(继续,法语):敌人突袭,敌人突袭。
拿起你们的武器!
法国士兵一片惊慌,他们朝自己之前己经愉快扔开的步枪冲过去。
格勒尼耶拿出他的口哨,镜头回到……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大雾中传来好几下哨声。
保罗和步兵团一起前进,又来到他几个小时前刚刚逃离的那个血坑。
他脸上没有恐惧了,只有死亡面前的听天由命。
不详的呐喊声渐渐响起……士兵像狂汉一样尖叫,混合着绝望和蔑视的情绪——没有任何冷静和纪律的痕迹。
第一批机关枪扫射打在泥上,哒哒哒哒哒。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法军被打得措手不及。
其中一个还在拉背带裤的带子,其他人正手忙脚乱地给机关枪装弹带。
少校格勒尼耶吹响他的口哨。
少校格勒尼耶:开枪!
开枪!
然后他们看见德军从奶白色的迷雾中走出,仅仅百米之遥。
哒哒哒哒哒。
外景,拉提耶山丘/贫瘠之地,日机关枪朝士兵们扫射,大家东倒西歪倒地,但是保罗在一条地道里。
现在一切都是为了活着,他一直跑一直跑,他的腿很疼……泥泞的弹坑很难爬上去。
士兵们不断滑倒在泥里,四仰八叉,然后又爬起来。
哒哒哒哒哒。
还有五十米。
中尉发出命令。
中尉:手榴弹准备!
士兵们在一个沟壁后做好掩护。
保罗躲到一匹被乱枪打死的马后面。
几米外的一个士兵站起来投手榴弹,但是他被子弹击中然后被自己的手榴弹炸碎。
保罗及时地躲开了。
一枚法军的手榴弹落在他身边。
他捡起手榴弹,扔了回去,炸毁了一个机关枪点位。
砰!
外景,拉提耶/法军战壕,日格勒尼耶躲在战壕中,他身后的机关枪和枪手被炸到空中。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冲!
被炸平的壕沟几乎为法军提供不了什么掩护,于是他们跳出来,打算短兵相接。
外景,拉提耶/贫瘠之地,日保罗在死马后面朝进攻的法军开枪,但是他们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双方现在白刃相见。
刺刀扎碎骨头,一片混战,仿佛世界末日。
所有人都浑身是伤,浴血奋战。
保罗旁边的一个战友和法国兵一起掉进了弹坑,另一个的脸被刺刀扎穿。
保罗生气地继续搏斗,他刺中了一个敌人,然后被一个下士打倒在地。
保罗在搏斗中弄丢了步枪,他捡起他的头盔朝敌人脸上狠狠砸去,直到对方一动不动。
保罗上气不接下气。
一个法国兵正在朝好几个德国士兵短距离开枪。
他迅速地爬到自己的步枪边上,这个射手也瞄准了他。
砰。
一颗子弹打在法国兵腰上,他仰面倒下,错愕万分,还没来得及再次瞄准,保罗就给了他致命的一枪。
保罗朝壕沟爬去,突然,一个尖叫声响起。
沃尔特(画外):不!
保罗站在壕沟上,朝四处看。
小沃尔特摔倒在下面的壕沟里,一个法国兵举起刺刀正要向他扎去,保罗从背后朝他开枪。
另一个法国兵出现,打算攻击沃尔特。
保罗的枪没子弹了,他狂叫一声跳下去。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哐。
那人把保罗狠狠地推到墙上。
保罗差点喘不过气,但是谁也没停手。
两个人在壕沟里翻滚、摔跤,直到保罗从后面夹住他的头。
对万的步枪掉落了,他双手抓住保罗的胳膊,想挣脱开来。
保罗把他的枪扔开,扼住他的脖子……他们扭打着。
用胳膊肘和膝盖互相撞击。
拽、掐、揍。
这是泥地上的一场激烈血战。
法国兵压着保罗倒在壕沟底的一个水坑里。
他一边剧烈喘气,一边想把保罗溺死在泥水里,他用手指按他的眼睛和嘴。
保罗喘不过气,他几乎己经淹没在水坑中。
终于,他摸到了一块石头,然后敲在了法国兵的脑袋上,哐。
保罗缓了缓,法国兵想去拿一个半截在泥地里的阵亡士兵手里的手枪。
保罗用了最大的力气尖叫着朝他一头撞去,撞在他的肚子上,两人都栽进一个沙堡。
内景,拉提耶山丘/沙堡,日保罗重重摔倒在地,他立刻站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和对方第一次正面相对。
两个人都喘着气,他们对视了片刻,都因为刚才的打斗感到有些尴尬。
突然,一个非常年轻的法国士兵(16岁)从黑暗中冲出,用他的刺刀扎进保罗的后背,噗,然后又一次。
保罗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难以置信地看到扎出来的刀刃。
法国兵把刺刀拔出来。
保罗跪倒在地。
外面远远传来哨声……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对手,两个法国士兵转身离开了。
只剩保罗自己了。
他挣扎着从楼梯上摇摇晃晃地走到壕沟里。
外景,拉提耶山丘/战壕,日前方战线,军官们正在传递停战的命令。
口哨声在战场上冋荡。
一个法国喇叭手吹着一个调子。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停战,停战!
11点了。
少校格勒尼耶(法语):停战!
停战!
枪火立即停止了。
诡异的安静。
保罗抬起头倾听着这安静。
他看着天空,雾气飘过。
一切变得明亮和干净。
终于,他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
鲜血从他的伤口涌出。
保罗戴着弗朗茨的丝巾,他朝下看着丝巾,然后解开丝巾,拿在手中。
他的肺中充盈着最后的空气。
他的生命慢慢地从他眼睛里消失,他失去生气地跪在那里。
那幅去年剧场的旧海报残缺地挂在一面破碎的墙上……那个美丽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
内景,埃基萨克庄园/书房,日咚咚咚。
回到司令部,老爷钟敲响了11点。
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呆坐在桌前,胳膊肘支在膝盖上。
钟声停止。
这里也很安静。
只有钟摆还在嘀嗒晃动。
桌上的烟灰缸里有一支烧尽的烟、几幅地图,还有圣经……弗里德里克斯将军垂下头来,结束了。
外景,拉提耶战壕,日在安静的战场这边,尸体铺满了山丘的泥地。
士兵们从弹坑爬出,蹒跚着离开,准备回家。
少校格勒尼耶帮助一个士兵站起来,然后和他一起摇摇晃晃走远。
外景,拉提耶/战壕,日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沿着损毁的战壕走着,绕开一路上的尸体。
他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停下,那人瘫坐在泥地里,是沃尔特,他活着。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你还好吗,战士?
沃尔特:……是的,长官。
少校冯·布利克斯多尔夫:请捡一下身份牌。
疲累的少校把一个装身份牌的袋子递给沃尔特,沃尔特接过袋子。
他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朝里看……很沉。
锡制的牌子在里面当啷作响。
沃尔特站起来,朝墙沟走去,他向那些死者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摘下他们的身份牌,放进口袋。
一个士兵坐在地上,靠着壕沟墙壁。
沃尔特抬起他的头,然后看见——是保罗·博伊默。
高中生,19岁。
他的表情是宁静的,甚至安详。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但其实是死了。
沃尔特朝他跪下,摘下他的身份牌。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然后从保罗手里拿起丝巾,戴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向前走。
他在壕沟里走着,从现在开始,他会一直戴着那条丝巾。
渐隐。
(全剧终)
这样的大制作,最后的结局仅仅是为了戏剧上的“讽刺”,而忘了主题的升华,讽刺的东西也很局限——为啥你们签订停战协议不能立即生效,要搞个几号几点生效呢?
害得我们 还有时间打一波,也能送一波,不如把生效日期弄到1945年,这样世界上就没有第二次世界大战了,因为一战还没打完,哈哈,这样想来,这部电影也挺搞笑的。
我看不懂主角已经很反感打战和杀人了,最后为啥还要冲出去杀四五个人?
是鬼上身了,还是精神分裂?
这到底是反战电影,还是鼓战电影?
鉴于电影前面还拍的不错,就结局突然发疯,我来为电影写几可以升华主题的结局。
1、当他们在院子里集结,知道最后还要冲一波,主角怒不可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枪爆了将军的脑袋,然后大吼一声:战争已经结束了。
2、当他们在院子里集结,知道最后还要冲一波,(此处开始使用慢镜头)主角当场把枪扔到地上,说不死都不去,最后他被拉到墙角,在被枪毙前脑子里闪回过一些美好的画面。
3、当主角和他的伙伴得知双方已经签订停战协议,想到马上要离开这,他们相约一起去给上次偷鹅的老头道歉,老头原谅了他们,并请他们留下来吃了一顿,然后睡到第二天早上被最后冲一波的炮火惊醒。
4、主角冲锋到一半时,故意趴下,双手抱头,希望时间赶快到来,世界一片安静。
5、主角冲锋到一半时,把枪扔掉,右手举起那条白手绢,走着过去。
一、前言从《西线无战事》(1930)到《卡萨布兰卡》,从《大独裁者》到《奇爱博士》,从《辛德勒的名单》到《美丽人生》,到《勇敢的心》到《拯救大兵瑞恩》,近些年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敦刻尔克》、《1917》等等等等,到最近的《西线无战事》。
一代代导演们对于战争片拍摄手法的探索是竭尽所能(《战舰波将金号》成为蒙太奇手法的典范),可以说从电影出生一始,战争片就一直在快速发展。
到现在战争片的拍摄已经非常成熟,对其的探索和发展也是越来越困难。
从镜头视角到灯光色彩到声音效果到剪辑手法,种种种种,感觉都已经被成熟运用了。
观众脑海里的战争片就是:残酷混杂着一点点温情(当然这温情很多时候是残酷的侧面表现)、再带一点无奈和讽刺。
本文藉由对《西线无战事》的分析,浅谈其思想内容,及对战争片的发展提出一点自己的想法。
二、镜头分析1.主观镜头主观镜头在战争片中非常常见,用以突出角色的主观情绪,让观众有更好的代入感。
本片中不同寻常的是,用了特别多的主观镜头,但并不用于对峙营造紧张氛围,都是活人视角看尸体然后紧跟着尸体视角看活人,用以突出战争的残酷性,更好表现人物的心理变化。
图(1)如本图,表现保罗内心的崩溃,对于手刃敌人,内心的痛苦,是战争中作为“人”的愧疚。
俯视和仰视之间尽是痛苦。
这种让人不得抬头也不得低头的拍摄方式,好像在逼着保罗也在逼着观众找一种战争中的生存方式--抛弃人性。
本片中一般都是死人(躺在地上)用仰视镜头,因而仰视镜头具有暗示作用。
图(2)凯特死前所见如图,是凯特被孩子枪杀前的镜头。
主观仰视镜头暗示了人物的死亡。
树上的残肢断臂,也显示了战争给凯特带来内心的创伤,画幅被树枝占满没有出路,暗示凯特好像只能永远留在战争之中。
2.仰视镜头、俯视镜头这里探讨的的仰视镜头和俯视镜头不包括绝大部分主观镜头。
仰拍和顶拍具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因而更值得分析。
全片第一个顶拍是狐狸。
图(3)一只大狐狸带三只小狐狸,导演不可能无缘无故这么做的,如果是单单为了暗示时间变化,完全没有必要啊。
开头的大远景到炮火光亮完全可以直接引入到战区。
要解析这个镜头就要联系全片。
这个镜头之后紧跟仰拍。
图(4)这是狐狸的生存环境,狐狸的仰视镜头。
这个镜头很难不让人联系到图(2)那个镜头,全片仰拍拍环境的镜头只有其二。
如果说现在还不能认为他们就有关联。
那么看图(5)
图(5)看似全是玩笑,巧合,巧合出现三次就不是巧合了,导演刻意安排,暗示凯特如同大狐狸,带着几只小狐狸。
动物被密林(自然环境)包围,而凯特几人被战争包围。
战争让处于其中之人抛弃人性,沦为动物。
这也就很好解释了,凯特第二次偷鹅的原因,狐狸本身就是要偷鹅,突出了战争带来的宿命感,人一旦进入到战争环境就很难回头了。
正如凯特所说“我是不是宁愿在这里和你还有贾登、克罗普,还有穆勒坐在营火旁吃炸土豆,连皮吃。
”本片中其他的仰视俯视镜头都中规中矩,表现战争的残酷,带给人的压迫感,这里不再赘述。
3.中景
图(6)全片最温暖镜头,也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个镜头。
两人背后的支架构成一幅画框,一来把两人距离拉近,给人亲密之感。
构图分成两块,用一根木头分隔,一人占画幅一半,地位平等,情同兄弟。
同时被木头架子撑起的构图给人以安全温暖之感。
最后,这样的框架似乎表现了两人被战争束缚,被禁锢于框架之内。
这样的温暖,更像是:
图(7)令人唏嘘。
图(8)图(8)这种镜头很熟悉了,浓浓的悲剧感。
4.环境本片中的拍环境的镜头很有意思,因为剪辑非常突兀,环境拍的非常刻意,透露出强烈的目的性。
图(9)
图(10)这是第一次偷鹅和第二次偷鹅之后的环境对比,暗示意图非常清晰,不具有深度,甚至让人觉得生硬。
个人认为可以由树(环境)的改变暗示到人在战争中的沉浮,给一组镜头,树从清晨到落日给个30s镜头,而不是生硬剪辑,单单剪一个画面。
要是自然界映射到人的身上这些对比能够更加的具体和有趣,我想会给这部电影带来一点提升。
图(11)
图(12)这两幅就相对来说更有意思,两幅都是动物视角,导演应该是为了暗示动物和人,自然环境和战争环境的映射关系吧,不然的话,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意义,而且剪辑非常突兀。
如果确实是映射的话,这几个镜头还是值得探讨它的意义的。
还是有更好的表达方式,都是智者见智。
三、剪辑手法本片中的重要剪辑手法就是交叉剪辑,这个在各种电影中也见怪不怪了,用在战争片中,很老套了。
表达的东西无非战争的残酷,每分每秒都是生命的流逝,以及某些上层的自私,腐朽。
本来以为这部电影会用杂耍蒙太奇的啊(我受《瞬息全宇宙》影响太大了,真的好爱,哈哈哈哈)。
近乎疯狂的剪辑,从谈判场剪到战场,剪到制衣工厂,剪到将军的餐盘,从彩色剪到黑白,从人类剪到动物...如此组合、循环往复,在此之中用声音相连接,笔敲击桌子的声音、枪声、缝纫机的声音、接线员的敲击声、叉子敲盘子的声音,最后把声音融合到枪声,场面回到战场或者餐盘都可以。
众多的信息在剪辑中具有了独特的张力,让人应接不暇,又过目难忘,最后可能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四、声音这部电影的很多转场都伴有音响,表现一种戏剧张力?
不懂阿。
最后的凯特之死,则是钢琴独奏,戏剧感,悲剧感。
值得称道的是电影把缝纫机的声音一点点转化为枪声,让人感觉板子上的都是死去的年轻人,感觉是子弹穿过身体。
工厂里的都是妇女,也就是说她们手里的衣服可能就是她们已经死去的孩子,这些女人们也在进行艰苦的战争(身心都是),突出了战争的残酷性,战争时期所有人都饱受摧残。
而这些衣服是做给下一代孩子,这种痛苦,是一代又一代传递的(电影前中后各部分收铭牌的动作也突出表现了这一点)。
五、总结新版的《西线无战事》的表现,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又稍微带点新意,在战争片中算是好的很一般。
本片突出表现战争对人的改变,对人性的摧残。
程度之深、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长,令人咋舌。
战争将人类的本能放到最大,人类真正意义上成为动物。
是狐狸偷走了鹅,那么是养鹅人杀死了狐狸吗?
Ps:冲奥的话感觉困难,得个最佳化妆说不定呢。
六、对于未来战争电影的展望应该是战争的形式所制,感觉战争片很难再有新的突破。
它不像一般故事片那样可以肆意发挥,它首先是厚重的,其次是悲惨的,以喜写悲,一样是悲。
战争的内核是确定的,战争的本质是不变的,这样的话给电影带来了很大的束缚,也就是说,它的主题基调永远都是确定的,只是在于导演怎么去完成这个相同的主题。
真的挺沉重的。
我一个电影爱好者也不懂,希望大家能一起理性探讨。
害,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点还是留给天才导演们发挥吧。
我唯一知道的是某些范式真的不可取,也对很多失去了信心。
构图和调度蛮讲究的,视觉上很享受,看的时候让我比较注意到的是片中多次出现的地平线以及人连成的“线条”。
当点被连成了线,点也就不再被看作是点;人也是一样的,人在集体中不能算人,你在决策者眼中只能算数字。
当然,单纯地指责决策者没有“人性”是没什么意义也比较肤浅的,以及徒劳。
因为他的角色和位置就决定了他就是会这么想,他能够感知和考虑的因素和前线普通士兵们就是不同的。
对错的衡量标准自然也不同。
林帅不也“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塔山”么。
在我看来反战并不意味着反对一切战争(战争无可避免,强制和平带来的持续隐性剥削也不是你能够忍受的;当然矛盾点未必在你这一代人身上爆发,你可以熬死,后代们早晚也是要战的),而是要反对无意义的献身和死亡。
为什么战争动员里需要充满谎言,因为真实的理由不足以支撑你上战场。
人可以活,也可以死,但总归他需要一个理由。
而别人给他一个理由,和他本身拥有一个理由是截然不同的。
自身拥有理由的人可以为了自己的信念冒险赴死或让其他无数人去死;而别人给的理由在第一颗子弹划过耳边的时候瞬间破灭。
三百万人在几百米之间堑壕中互相挺进,起初幻想中的光荣与抽象的仇恨,被队友的残肢和烧焦的尸体转换为真实的恐惧和具体的仇恨。
你不再去思考,因为思考带来的只有怀疑和恐惧;你只剩下服从,因为服从给你带来心理上的安全感;你需要仇恨,只有它才能够支撑你再进行一轮冲锋。
直到一颗子弹或无数颗子弹穿过你的身体。
你重新回归了一个点。
本文纯属个人观点,既不专业也不客观!
这部翻拍自好莱坞的经典,原作我并没有看过,但是我想说这翻拍本身就成为了经典,真是一部直击人心的电影,在一战残酷的战争环境里人性的善与恶,各种情感的复杂交织在一起,每一个点都感觉掏空了我,男主从激情昂扬的少年奔赴战场,一场战斗下来从恐惧到克服恐惧再到一年半后的休整时的放松以及战争结束前战友们纷纷战死,无论是法军还是德军高官们不顾士兵的生死只想建立自己的功勋,还是一个文官为了早日结束战争费尽口舌的说服军方妥协签字,最后男主在最后一攻中丢掉了生命,整部电影都让不断的反思,比如德军高官象征着疯狂的爱国主义民族主义,他们只会发动战争不可能停下脚步,只是不断的送士兵的生命白白去送死,仅仅是为了披着爱国主义外衣的自己的功勋与权利!
电影多次拍摄吃饭的镜头士兵们食不果腹还要去偷鹅来充饥而前线指挥官却大鱼大肉还喝着葡萄酒最后甚至把自己不吃的肉丢给了自己的狗吃,不光是德军法军福煦元帅在谈判中问这个面包不是现做的吧?
厨师赶紧道歉说是昨天做的,福煦小有不快但是没有发作!
说实话作为一个军迷我认为一战是最没有意义的战争,它就是一场无谓的消耗人命的消耗战既不争房子也不争地,就是空耗国力白白伤亡了1700万人还谁也没打服谁,这部电影完美的展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送人命的行为!
演员也是无可挑剔,尤其是男主在弹坑里从装死求生恐惧到击杀法军坚毅再到杀人负罪的痛苦挣扎以及人性未泯的施救最后法军死亡男主翻出遗物告诉法军他会带去法国交给他的妻子,这一系列的戏基本都是男主的独角戏我认为他都可以凭这段戏去竞争奥斯卡最佳男主!
最棒的结尾是冥冥中又一个轮回另一个热血青年步了他的后尘为他摘下了军牌,这部电影就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战争片的样子,我毫不吝啬的我对本片的溢美之词我愿意给9.5分而且我也祝愿这部翻拍片能象原作一样在奥斯卡上大杀四方!
在前几年那种小年下今年终于有这样优秀的影片出现了!
前排剧透警告⚠️另外注明我没看过原著也没看过老版剧情老套拖沓,两个半小时毫无意义,2个小时差不多豆瓣很多人说什么感到虚无,什么战争的残酷啥啥啥的,我服了,这些东西也太老套和没新意了吧,同样的主题上百年来被表达无数次了,现在人人都知道战争荒诞残酷,但仗不还是照常打?
要是百姓投票来决定打不打仗,以后就没战争了,所以这片讲的东西等于没讲啊,完全没意义这片就是太老套了,完全没创新,看完之后基本记不住啥,因为相似的太多了。
有点新意的像冒牌上尉就很不错电影大多是用来娱乐的,但本片明显不是,那既然他是一个严肃的剧情片,他应该讲些深刻的东西才能配得上现在的口碑啊,但实际上啥都没有,不过是把别人讲了无数遍的东西再来一遍,你说内容没创新,其他地方来点创新行不行?
但片中用来表达“残酷”的无非就是死主角和血腥镜头,还是没新意。
摄影不错,但是也是一样,很标致,没啥特殊的总之就是绝对配不上现在的评分,8.9,哈
最让我出戏的是不连贯,每段戏都好跳跃,不仅是时间线上的,还是情绪上的。谈判和Paul的剧情线,就像是两条被强扭在一起的平行线。情感上有时候上一秒还是悲壮伤感,结果下一秒情绪就突然被打断。
2022年12月16日。流水账,不推荐观看。三,没看过原著也没看过其他版本,但是影片中2位朋友2次冒着农民散弹枪砰砰的射击偷鸭子吃的剧情是电影编剧蠢残还是原书作者残蠢呢?二,电影时断时续的背景乐有点画蛇添足,初听还好,多了就让人烦了。一,仅仅流媒体上线一个多月,豆瓣竟然9.3万人在豆瓣标记看过,84790人评分。看来有名气在哪儿都吃得开啊,这样一部2个半小时的一战电影,我以为会没多少人看。
视听盛宴,静物戏不仅壮观还帮助掌控叙事节奏。文戏弱了点,人物关系社会阶层通篇没有演变,而且手榴弹也太管用了。不过Daniel Brühl的角色有句台词很有意涵,“请公平对待您的对手,否则和平会令其愤懑。”一战后恰是战胜国强加的经济惩罚让德国本就凋敝的民生雪上加霜,导致民粹主义兴起促成二战。所以任何时候不要逼人太甚。
Edward是想让我把自己看麻,以达到反战的目的吗?🤦♀️…还真给他做到了
3.5。雷马克同名小说改编,讲的是帝国主义瓜分地盘的一战,再现出坦克、毒气这类一战战场上新式武器的巨大破坏力和杀伤力,主题是反战,十八九岁的大学生被忽悠上战场。放在俄乌战争的当下显得尤为有意义。适合放在影院看摄影和配乐。
战斗场面多到令人扶额,从学校那场戏开始就整个都不对,完全是带着一种马后炮、事后诸葛亮的姿态去审视历史的,于是在自作聪明的结尾改编下,编导只顾着用苦难压榨主角,人物完全失去了变化的轨迹。配乐、(长镜头,强调所谓“临场感”的)战争场面、后方支线,无一不是画蛇添足。
如此四平八稳、中规中矩的电影也能得奥斯卡,可见杜琪峰所言不虚……
他几乎活过了那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却倒在了和平到来前的最后一刻。
作为战争片或许还能给及格分,作为原著改编,魔改成这样不如另起炉灶。原著残酷之处在于思想与美德毁于火药钢铁,在这个版本里,废墟上的蝴蝶无处可寻。
1.与我们熟悉的《西线无战事》相比,剧情更加丰满,情感更加充实,然而震撼程度却远远不及90年前的那部堪称神作的影史经典。2.氛围拉满、视角恢弘,看来导演对于战争中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场面有着近乎于变态的迷恋。3.所谓「反战」的本质,无非是满足了一群战争狂热分子对战争欲求不得的视觉满足感罢了。4.许是看过太多战争电影的缘故,客观的讲,新《西线》只能是基础、合格、说得过去而已,完全达不到评论区所谓震撼、完美、惊为天人的程度。5.失去了那只小蝴蝶的结尾,改得太差劲了!太差劲了!!太差劲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塞尔维亚有个谚语: “在战争中,政治家提供弹药,富人提供食物,而穷人则提供他们的孩子。等战争结束后,政客们取回剩余的弹药,富人会种更多的粮食,而只有穷人,在寻找自己孩子的坟墓。”
电影是好电影,评论区一众的要国人需要反思给我整不会了,看看新闻看看历史,近来百年到底是哪国在不断的挑起战争啊
愣是把《西线无战事》拍成《无依之地》,导演也是挺有性格。1930版当中精妙的台词消失不见,华美的中近景群戏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似精致实则刻意的冷白描处理,大全景拍的那叫一个漂亮,那叫一个工整,那叫一个鸦雀无声,尸横遍野,可是你他妈别往里面塞谈判的戏啊!这边情绪刚烘起来,那边就给你按下去,明白、知道、清楚您要给一个前线和后方的对比,突显战争的无意义和人为色彩,但实在是太割裂了,那可真是一步一回头的拍法,生怕别人觉得自己煽情,再加上那廉价的单音节无限循环合成器配乐,塑料味儿一下就扑鼻了。结尾已经不是画蛇添足了,都快给蛇套棉大衣了!就这么一个低配《1917》把观众老爷们给看嗨了,什么反战神作各种词儿就全来了,咱就说别整天跟着影视剪辑号瞎几把吹,有时间抽空看看原版,看完再给自己俩嘴巴,一点都不冤。
凡是把战争当做英雄主义进行大肆宣扬的,凡是不分青红皂白把人送上战场的,凡是鼓吹战争精神的人,都应该下地狱。
那些政客、财阀,为了利益,喝着酒吃着牛排让年轻人冲锋,掠夺他国。
和原著好像基本无关……
你洗完澡,换上睡衣,吃着刚点的披萨,喝着蓝带. 屏幕内的世界再残酷,你也不会闻那血腥味. 地狱一般的场景,完美的构图,是来自远古众神的凝视. 美学震荡你的泪腺,照明弹落入地平线,枯树就像独特又扭曲的灵魂,士兵们只有在战争结束后才能注意到空气中的灰烬,感知之门才会被打开. 屏幕那边就是你的西边,那边一片宁静,了无战事.
嗯
烦。
每一段弄死一个主角朋友,最后因为偷鹅简直无语,为了让他们都死完也是蛮拼的,这才是主角从热血青年变成一脸麻木的根本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