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看了《气球》,之前几乎没看过藏族电影,结果看到这个月电影资料馆的片单里有《阿拉姜色》,随手就买了票。
没想到是个完全不闷的可爱小片子!
好看!
有意思!
想夸!
虽然不会夸,只好看完马上来记点东西。
喜欢这部电影的节奏,轻快的地方就轻快,突出情绪的时候,才慢下来,这一点上,作为一个普通观影者,感觉这部电影的导演显然比万玛才旦更在意观众一点。
1、“阿拉姜色”原来“阿拉姜色”是一句藏语歌词,大意是类似“大家来喝酒”,算是电影人物关系流动的一个象征线索,罗尔基和妻子,也是罗尔基和继子诺尔吾之间的关系,这点不老生常谈了。
不过一家三口在月光下,点着火,第一次唱起这首歌的那段戏,真挺动人的,俄玛病重,黑天瞎火,睡着帐篷,吃着简单的干粮,酒压根没有,拿着空碗就开始无实物表演,简直就是许三观卖血记里许三观凭空做菜那一段,这种情境下,还颇有“你说今晚月光这么美,我说是的”的浪漫。
相比之下,我一个汉人,长期以来真是太不会快乐了,及时行乐,享受当下这件事,汉人真的做得差得多!
从俄玛到罗尔基,从带着诺尔吾到带着小驴,一路上的抉择仰赖的都是“缘分”,说白了就是随性不强求,不非得考虑实质层面的可行不可行,划算不划算,生活不是打怪闯关,当下或许真的就是全部。
电影的结束,也正是在罗尔基和诺尔吾等待进入拉萨前日,大概这就是生活的本质,抵达并不是目的,西天取经之路本身才是礼物。
2、现代医学和传统信仰藏族的电影,难免把现代科学和传统文化的对立拿出来讨论,但生了重病的俄玛,目睹了上一任丈夫在医院插满管子,凄惨离世,不愿自己再重蹈覆辙,因此当丈夫提出去成都的大医院看病时,她坚决反对,并且下定决心要踏上帮上一任丈夫圆梦朝圣的路,无奈三个月后却在路上离世。
俄玛病重时,附近镇上卫生所的医生来给她输了一次液,把罗尔基叫到一边:开啥玩笑,你老婆病这么重你不知道吗,赶紧去大医院!
但罗尔基呢,这时候虽然面露难色,一路上却始终扮演着桑丘的角色,直到妻子去世,接着践行对妻子的承诺。
妻子在路上去世,罗尔基找了附近的寺庙,给妻子办了身后事,简简单单的,罗尔基在帐篷里陪着妻子过了一夜,剪下了妻子的一撮头发,小诺尔吾则过于冷静地指出罗尔基的谎言:“我知道我妈妈已经死了!
”直到和路上死了娘的小驴相遇,才终于哭了出来。
现代科学,给了我们这一代人安全感,现代医学的小药丸、小手术、小吊瓶,似乎强有力地消除了巫术的魅影,但随着医学越累越发达,越来越复杂,变得越来越像某种迷信,我们距离理解这种迷信也变得非常遥远。
而传统宗教信仰,留到今天,也几乎只剩下结论,但却能够驱使人去单纯地相信某种力量,相信某件事值得一做,超越世俗的追求和结构,比如你说我要去拉萨朝圣,你的丈夫立马就会觉得这是好事一桩,去干吧,没人有理由拦着你!
而当俄玛自知命不久矣,最想完成的却是上一任丈夫曾托付给他的遗愿。
毫无疑问,近现代科学技术极大地改善了我们生存的物质环境,但宗教改革、启蒙时代以来,理性的人们是否迎来了更好的精神状态呢?
说句题外话,小时候我一直天真的以为,这个地球的绝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足够世俗,宗教信仰就是生活的小点缀,现在才发现,可能并不是这样的,到今天为止,相信上帝造人而不是进化论的人口依然占多数。
信仰这东西,简单但可行,逃避可耻但有用。
3、作为汉族看到的朝圣之路大学去西藏玩的路上也见到不少三步一拜的朝圣者,是真的不少,比徒步进藏还累,但他们通常默默不说话,就背个小包袱,往前走,多一个表情都没有。
走过路过的,看了都忍不住说一句:真虔诚啊!
但谁也没机会和他们说上话,就怕打扰了他们。
路上我们找机会也问了藏族人,说是对于藏族人而已,去拉萨朝圣就是一生最值得做的一件事,好像还有不同的拜法,拜法越累,那这一趟的价值也就更大,基本是个苦行僧的概念。
而俄玛罗尔基一家人的朝圣之路,终于是以日常生活的形态将这一实践打开。
既然是日常生活,那就有人性,有人际沟通,有吃喝拉撒,有生活做饭,有哭有笑,于是我才得知,这群朝圣者如何过着简朴但依旧轻快的生活。
比如俄玛的弟弟想让体弱的姐姐多吃点再继续往前走,俄玛不理会,放下干粮就继续埋头苦拜起来,晚上才解释:吃多了拜着费劲!
害!
人家也不是诚心自己折磨自己!
倒是朝圣这件事,更重要是个人与内心的对峙,其他人如何看待你,最好在这路上都渐渐放弃,只剩下你自己,只剩下你和目标。
想休息就休息,去县城补给,做饭搭帐篷,这些原本我所看不见的,驱散朝圣实践本身的神秘性的东西,全都浮现出来,但我依然能够相信,这是他们坚信的,寄放灵魂的方式。
其实罗尔基一路上,多次纠结,第一次来找俄玛回家看病,俄玛不理,他掉头就走,心里必定想的是:撑不了几天她就得回来!
没过几天,放不下妻子的他又回来了,扮演起了桑丘的角色,戴着牛仔帽,看孩子,搞后勤,乐呵呵的。
直到妻子病情加重,时日不多,拉着他的手,托付他走完这趟,了解心愿,他才背上了朝圣的重担。
而办完妻子的丧礼,他给沿途帮忙的那家人送还东西,对方道出父亲当年朝圣事迹,更是把他“逼上梁山”。
走吧,事已至此,那就带着熊孩子走吧!
于是一个桑丘,下定决心之后,就成了堂吉诃德。
以及看完电影发现,制片人之一的名字就叫罗尔基!
还有,小驴子太可爱了!
妙啊!
小驴和小诺尔吾!
可以算是我身为藏族人看的第一部藏族题材电影。
是上课的时候老师放的,本来没抱多大的期待,但是看着看着就令我动容,落了很多泪。
因为下课后我要马上去彩排舞蹈,不能让我看起来哭过,而且哭多了妆也会花,我就马上打开手机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然后晚上回到宿舍把剩下的部分看完了。
不知怎的,这部电影特别特别打动我,可能因为我也是藏族,里面有很多能让我共情的细节吧。
电影从女主奄奄一息开始我就一直哭到最后,且久久不能平静。
罗尔基这个角色平凡又伟大,他深沉温柔地爱着俄玛,他骨子里的善良、爱与责任使他拥有跨越盛夏到严冬只为替妻朝圣的力量。
但他也会因妻子对前夫念念不忘而吃醋,也会因诺尔吾不听话而生气,可是这些都使他这个人物更立体,更可爱。
说说演员,前面我还真没看出来是容中尔甲演的,没想到他居然会演戏,且演的还不错,完全没让人出戏!
还有那匹小驴真是太可爱了。
(文章限于篇幅与方向,绝大部分的采访内容都未能呈现。
想着实在浪费,特意整理出完整版采访稿,有兴趣的戳→专访松太加与容中尔甲:尊重作为个体的生命)本周口碑最好的新片,是《阿拉姜色》。
这部藏族题材的电影,讲述身患重病的俄玛(尼玛颂宋 饰)执意一路磕头到拉萨。
而她的丈夫罗尔基(容中尔甲 饰)与儿子诺尔吾(赛却加 饰),也相继加入这段漫长的朝圣行程。
看过《冈仁波齐》(2015)的观众,也许会以为这不过是又一部雷同的作品。
但其实,《阿拉姜色》除了同样展现藏民的虔诚,在故事结构、思想表达、共情冶炼上,都是另辟蹊径的。
那段路,那些人,那份情,那种悟,都被导演松太加处理得克制,淳朴,却又充沛,动人。
好电影当前,与阿呆前去采访了导演松太加与主演容中尔甲。
注:剧透部分不超过预告片与官方简介范畴。
大于寻常故事容中尔甲透露,这个故事源自于他小学老师的真实经历。
老师决心从老家磕头朝圣到拉萨,于是买了一头驴来搬运行李。
旅途中,他经历过生病住院,也经历过打工、修整,一直到3年后,才去到拉萨,而小驴也长成了大驴。
朝拜完后,怎么把驴子带回家成了他的心病。
牵行不合情理,包车囊中羞涩,只能先把它寄养在当地,再作打算。
一人一驴之间的奇妙羁绊,放在朝圣路,放在天地间,已经是一个安然而深沉的故事。
容中尔甲给知名作家兼编剧扎西达娃(《皮绳上的魂》)讲完后,扎西达娃写出了一个完备的剧本。
后来,导演松太加征得扎西达娃同意,决心增添内容,调转方向。
驴仍在,但主体变成一个重组家庭。
俄玛与罗尔基再结连理后,把与亡夫生下的小孩诺尔吾寄养在父母家中,偶尔回去看望。
结果,两代三人之间有着许多隔阂。
但在共同踏上的朝圣路中,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变化,而成长与改变形成了强烈的内部张力。
综合了家庭、宗教与地域元素后,故事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容中尔甲喜欢这个故事,而且要投资,松太加便顺势邀他出演,因为需要找一个有生活阅历的演员。
起初容中尔甲信心不足,还跟导演打趣,“我在歌迷心目中光彩了二十几年,不要被这个电影给毁了”。
但事实证明,他演得自然又熨帖,情绪饱满又感人。
任谁都没想到,这可是他的长片处女作。
而且,松太加在寻找合适演员与引导细腻演绎上也很有一套。
为《河》(2015)挖掘到的小女孩央金拉姆在上海电影节上,一举成为亚洲新人奖最佳女主角。
央金拉姆被誉为“小周迅”这次走遍多所学校寻到的小孩赛却加,也能出挑地用神态与眼神,塑造出那个性格有缺陷的同龄人。
有了好故事与好演员,松太加还要力图保证各方面的真实性。
虽然女主角懂得当地方言,但他和容中尔甲都不通,于是他们请来一位老师监督指导。
容中尔甲通过拼音、文字等符号来标记、背诵台词,还通过记谱方式来掌握语速与轻重。
松太加则一字一句地确定发音没有破绽,“我们在做一个文化的东西,不能毁在我们的每句台词上”。
有这样的工匠精神,才好成就一部优质电影。
大于藏民风情《阿拉姜色》说了一个地道的藏民故事。
即便观众之前已经通过影像了解一二,藏族生活仍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层面,譬如对诺言的极度珍视。
电影宣传语“一诺千里”,首要一点,就是这漫漫长路的还愿,未必没有千金珍贵。
一切人情百态都围绕着一个“诺”字铺展。
俄玛为何如此不惜命也要跪拜朝圣,罗尔基与诺尔吾为何发生转变,都是因为诺言。
容中尔甲解释,“藏族人在现实生活中,对诺言一定是非常谨慎的。
他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给你许诺。
如果许了诺言,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实现。
”松太加补充说,“我们的传统里有一句谚语,汉族人的诺言在字面上——所以都是合同——藏族人的诺言在嘴上”。
这种诚信的本性藏到《阿拉姜色》的脉络中,为主角们信守诺言触动的观众,未必知晓他们本就如此。
说到底,这部电影在各方面都是克制的。
观众对展现藏民风情的电影,会有自然与人文风光上的期待,但《阿拉姜色》最大的风光,其实是人本身。
松太加觉得,西藏题材的优势在于,无论镜头对准哪里,自然景观都是特别美的。
而展现寺庙、经幡等别人不懂却感觉神圣的东西,情感上未必能达到共鸣。
他与容中尔甲作为藏族人,生于斯长于斯,觉得特别可爱的还是人。
因此,他“很想尊重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要把“镜头对准人的特写”,淡化“很多背后的景观和神秘的文化,或符号化的东西”。
在这种创作理念下,表演的风格也是趋于内敛的。
该煽情的地方,演员没有替观众把那种伤痛与感动给哭出来,而是全留给观众去沉浸,去承载,去咀嚼,去体悟。
《阿拉姜色》把克制一以贯之,连音乐的用度也守得细谨。
连场阴郁之下,俄玛就像一根即将熄灭的蜡烛,松太加与容中尔甲希望大家还能看到她的光亮,于是加了一首祝酒歌。
一家三口在篝火旁,语言失去了沟通的能量,家乡的歌曲《阿拉姜色》成了传递温情与爱的载体。
等到这首歌再度响起时,观众将会发现,那种变化,会是如此美好。
看得出,面对大众的期待,松太加在有所满足之余,暗暗实现了某种“反叛”。
正是这种“反叛”,让《阿拉姜色》能在藏民风情的克制表达中,藏下更多的普世价值。
大于藏族电影可以说,《阿拉姜色》披挂着的是民族、宗教的外衣,可在内里,说的都是所有人的情感与困境。
电影最先突出的是罗尔基与俄玛的夫妻之情。
罗尔基像是最温厚体贴的男人,面对妻子种种看似不合常理的行为,他都愿意换位思考,予以支持。
当俄玛拖着病体磕头,放心不下的罗尔基总是三翻四次地追随,至死相守。
而在另一方面,母子情与父子情,又在一种冰冷隔阂中艰难推进。
是小孩本身存在情感障碍,抑或父母处理不好代际关系?
答案将会随同他们的过往一并浮出水面。
完人形象的去除,好坏概念的消解,都在指向一种生活、生命的本真。
《阿拉姜色》很有内蕴,会在呈现表象的同时拆解表象,也会把形象的碎片拼凑成更具共性的生态。
于是,这电影就是“一花一世界”的注解,透过它,观众能在为别人兴叹之余,最终看到自己的种种。
无论是过往、现在还是未来,无论是喜悦还是忧愁,无论是疑难还是解答。
又或者,无论是哪一种感情,哪一种向往,哪一种释放,哪一种抉择。
这像极了人生,所有人的人生。
松太加说,“每个人在选择时没有对与错……片子的核心,就是超越自我。
”在完成如此宏大的命题时,他也没有刻意,而是将之视为“本能的选择”。
他觉得,“你为了得到1加1等于2,算出来的,都变成得到结尾的工具了,所以活不起来。
”而这个剧本,他只带着一个概念,慢慢写到三分之二时,“结尾怎么收场,就越来越看清了”。
因为有着对人的尊重,对生活的敬畏,作品才更贴近人与生活。
从这样的故事里,才更容易产生共情。
《阿拉姜色》这样一部不事张扬却直达内心的电影很珍贵,有机会的,都去支持下吧。
(图自豆瓣。
文章修改版载于“万达电影生活”公众号)
本文发表于《上海电视》2018年11月某期。
如需转载,请一定联系本人、一定注明、一定附上豆瓣链接!
-《阿拉姜色》是在今年上海电影节获得广泛好评并抱回评委会大奖、最佳编剧奖的热点电影,即便排片不大,不密,依然在近期颇受关注,并获得挑剔的男性影评人群体的肯定。
它感动人们的,一定不是五体投地磕头去拉萨的信仰心,而是普通人的情感,感动在磕头之外,又不能脱离磕头,即故事既探入普适性人情微妙处,又发轫于藏族的特殊文化。
“阿拉姜色”是藏语音译,意为“请您干了这杯美酒”,大概是男女主角罗尔基和俄玛吃饭喝酒时唱的那首藏族民歌。
这种情调,加上从头至尾的伤感配乐,奠定了平静、忧伤甚至粘稠的电影氛围。
故事从俄玛清晨的哭泣开始,罗尔基不知她的梦,也不知她的秘密,但他至少能从“煨个擦擦”这种藏族祭奠死者的小仪式中猜测妻子的心事,并追溯到妻子隐瞒的绝症秘密,大叔憨厚,但不傻。
但妻子亲口讲出,她磕头上路去拉萨朝拜,只是为了圆死去的前夫托来的梦,临死也要嘱托他让孩子带着他爹的擦擦做的书包——即作为个体的信物——去拉萨,大叔遭受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
于是我们非常理解他听说妻子执意“死在路上”的缘由是她对前夫的爱之后那种妒嫉、失望,也理解他听寺庙里的和尚说,两夫妻一起升天,命真好,之后,不甘心地把照片撕成两半,分别贴在墙上。
孩子把照片拼回来随身带着,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在这个三口之家永远处于局外第四人的位置。
妻子爱的是前夫,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妻子的错,孩子爱的是亲生父母,不爱这个后爹,更不是孩子的错。
如果爱之伤是一个恒定值,总是需要一个人承受,那么善良的罗尔基就是那个注定受苦的人。
人一陷入这种局面,往往会叹息命运。
下一步,就是信仰。
无论是完成他所爱的俄玛随前夫的亡灵、磕头去拉萨这个遗愿,还是化解痛失所爱的悲伤,甚至与极少见面的继子建立相依为命的新关系,他都只能选择在这种关于信仰的仪式中体验过程,获取心灵平静和活下去的动力。
结尾处,目的地拉萨胜利在望,罗尔基与继子形成一种相对和谐的关系,即“我懂你的伤痛与情感,你的心里从未有过我,但我要陪伴在你身边,你是自由的”。
由此,他也终于能含泪接受“人家”两夫妻一起升天的冥冥之意。
大叔的泪,也为你我他而流,这不就是我们在爱中的处境吗?
有些电影是不怕剧透的,表情,词不达意或者言不由衷以及不曾说出的话语,无可逃避的困境,无意承载情感却恰好出现的风景,这些都可以构成一部电影最本质的内核。
《阿拉姜色》是这样的。
女主人公俄玛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她去了医院,发现自己身患绝症。
梦的内容她不愿意说给丈夫,但是她决定要磕长头去拉萨。
丈夫试图阻止,但是却没有成功,加入了妻子的旅途。
同时加入的,还有俄玛与前夫的儿子,顽劣、叛逆、沉默寡言的儿子。
故事进行到1/2,俄玛去世了。
去世之前,她告诉丈夫,自己此行原是为了实现一个愿望,那是梦里前夫给予她的愿望,去拉萨。
于是乎,故事的主角死了,剩下的人是否要完成这个故事。
故事的法则要求他们必须继续,而人生似乎也有着这样的法则。
继续走下去是必然的,就如同死亡也是一种必然。
可如何继续,却可以选择,那是藏在人身体里的光。
后半段失去母亲的小驴子一同加入了旅行,不必给予特别的情节,也不必设计超出生活以外的冲突与醒悟,就将一切都交托给接下来的旅行与时间。
于是父亲、儿子和小驴子一同接过了逝去母亲的愿望,他们出发了。
循环开始,你给予我的,我亦会给予更多的生命。
干枯的草、下雪的天、蛮荒的山、公路、路牌、县城,以及看起来那样普通的布达拉宫,导演没有刻意选择风景,更没有给风景添加滤镜。
那就是原本会遇到的一切。
其实这部电影不一定非要看作是一部藏族电影,除却用磕长头这个标志性的形式串联起整个故事之外,它的内核是普世的。
与其将它和《冈仁波齐》做比较,不如选择《如父如子》《菊次郎的夏天》《一一》这些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关联的电影。
但既然能将它们放在一起,并且总会一次又一次被它们感动,那也许印证了无论族群、身份、经历、性别、肤色,身而为人,我们藏在身体里那些情感,总是共通的。
电影的名字《阿拉姜色》,其实是一首祝酒歌。
母亲曾向儿子在夜幕中唱起过这首歌,篝火将他们的脸照亮。
而当父子终成父子,进入拉萨前,父亲替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剪发,他不由自主又唱起了这首歌。
“阿拉姜色(我们来喝酒啊),这酒喝干,不能哟不喝……”
-end-
10月24日,首次尝试以2V2的形式,与阿呆一起采访了导演松太加与主演容中尔甲。
二位戏中深沉内敛,戏外和善开朗。
你会从交谈的气氛、创作的心态、为人的宗旨中,感慨个体的珍贵,读懂电影的内蕴。
聊了很久,不想浪费,特意整理出来。
若想看提炼版的,戳→摘下藏族片光环,他再次讲了个淳朴的普世故事(话说,尔甲老师很喜欢举粤语的例子,我特别想跟他说,我懂粤语,下次聘我呀,哈哈。
)关于合作的缘起M.I.:两位合作的机缘是什么?
松太加:我有一个习惯,每次写剧本,心中必须得找到这个演员。
我开始想到的就是尔甲老师,我觉得气质符合他,但当时没跟他说。
创作完了发给他,他看了后特别喜欢,而且他要投资这个电影,我就说,喜欢这个剧本的话就让他来演。
刚开始他不太愿意,也是没有自信还是什么(笑)。
容中尔甲:对,没自信。
我跟他说的原话就是,我在歌迷心目中光彩了二十几年,不要被这个电影给毁了。
我说我不干,哈哈哈。
M.I.:但其实完全看不出是第一次演戏,很自然,很娴熟,情绪把控很好,怎么做到的?
松太加:其实艺术在某个层面上是一样的,通的,尔甲老师在音乐上出道二十几年,跟他一点,一说,他的悟性特别高,就明白了。
一是气质选对了(笑),二是悟性特别好。
容中尔甲:有一次路演,(有人)说你为什么选容中尔甲,他绕绕绕了半天,说不清楚,最后他说,因为我需要一个男演员有生活阅历,长得吧,就是难看一点,哈哈哈哈。
松太加:那个没有,哈哈。
容中尔甲:长得难看的,那我有信心哦(笑)。
关于语言的把控M.I.:那接拍后,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容中尔甲:什么准备都没做,而且台词都没背。
拿给我们整个剧组的台词是汉文的,但是我们要说藏族方言,那个地方的方言我不会说,所以我背那个汉语台词没用。
反正直接去片场(笑)。
我们请了一个会说那个方言的老师,一句一句地教。
就相当于突然让你用粤语拍电影,我就用拼音、汉字、藏文……各种会的,记那个发音。
语速、节奏、轻重,重音落在哪个地方,用音乐记谱的方式来标,然后背,第二天去现场说。
M.I.:但外行人都听不出来。
容中尔甲:只有我自己知道。
拍得差不多了,导演才知道我也不会那个语言(笑)。
但导演也是啊,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只能看表演(笑),全靠语言导师指导。
松太加:他就戴着耳机,坐在旁边。
容中尔甲:他说语音没问题,导演就说,过。
如果是语音有问题,就不行。
为什么呢?
我是死记硬背的,假说我有四句(台词),我把四句背了以后,女主说一句,我说这句,她再说一句,我说这句,我是背死的。
结果呢,我把这句忘了,她说这一句,我说了,她再说另一句,我就说下面的了(笑)。
老师说不行不行不行,人家还没问,你就把答案说了,哈哈哈。
阿呆:主角都不会方言吗?
松太加:女主角是会的。
阿呆:所以您跟她对戏时,她说什么你是听不懂的。
容中尔甲:听不懂,而且我自己听的时候也听不懂,哈哈。
松太加:用藏文写的话,他们也没学过藏文。
直接按发音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这次遗憾的就是我听不懂台词的节奏,(不知)掌控在哪个地方。
但还好,我们拍完以后,第一时间让懂这个方言的来把关。
因为我们在做一个文化的东西,不能毁在我们的每句台词上,所以一句都没问题,过了,就踏实了。
容中尔甲:剪接出来后,我专门把那个初剪版拿去找懂这个方言的人,而且找了很多人来看,都说语言一点问题都没有,说得很好。
而且他们都以为我会说这个话(笑)。
我们都是(说)藏语,但我是另外一个口音。
比方说我们这次电影拍的是粤语,但是我讲的是上海话。
阿呆:导演为什么要挑战自己也不懂的方言?
松太加:本身故事的发源地区在那一块,所以必须得按照他们的方言来。
我记得以前看过的一些藏语片,汉族导演拍的,台词完全是不搭嘎的,包括张杨的《皮绳上的魂》,一家人有些讲安多话,有些在讲康巴话,都砸了。
外行人听不出来,但是我们作为藏族,感觉是不对的。
一家人一个在讲上海话,一个在讲广东话,听着不舒服。
容中尔甲:你说你们相互能交流吗?
交流不了嘛。
松太加:所以必须尊重这个地方的方言。
(我们)下了很大功夫。
关于创作的原型阿呆:故事是有原型的吗?
松太加:有一个原型,但是跟原型完全是两回事。
M.I.:主要是扎西达娃老师在创作这个故事?
容中尔甲:我把故事讲给扎西达娃老师听,就像这样录了音,然后他回去就把故事以剧本形式写出来。
后来征得他的同意,由松导来修改,成了现在这个剧本。
松太加: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有一个汉族的女的,和一个男的爱情故事为穿插,我把这个砍掉。
一切都是在扎西达娃容许的情况下改的。
M.I.:故事最开始的灵感是怎样的?
松太加:就是那头驴与老人的故事。
我写的过程当中,老是觉得这也可以是个完整的故事。
容中尔甲:那是发生在我身边的故事。
我小学一个老师,从我们老家磕头朝圣到拉萨。
因为没人背东西,他就买了一头驴。
他中途还要修整一段时间,打工一段时间,还有生病住院啥的,三年才到拉萨,小驴也变成了大驴。
他朝拜后要回家,不可能牵着这头驴走回家,那头驴也不可能搭公共汽车,对吧?
包个车把驴拉回来吧,他又没那个钱(笑)。
所以怎么拉回去成了他的心病,最后还是把它寄养在拉萨,然后他就回了老家,一直想办法。
原来我给扎西达娃老师讲的是这个故事,后来松导就把整个故事改成现在这个重组家庭走上旅程,女主角死掉,然后我们怎么继续下去,内部张力就提升了很多。
关于诺言的神圣M.I.:诺言贯穿了整部电影,你们怎么看待它?
容中尔甲:藏族人在现实生活中,对这个诺言一定是非常谨慎的。
他一定不会轻而易举地给你许诺。
如果许了诺言,他一定要想尽办法去实现。
比如说抽了三四十年烟的人,他一许诺要戒烟,发了誓,他就一定要把烟戒掉。
那就很厉害的。
如果不许愿,他就戒不掉。
但是许了愿,他真的会戒掉。
松太加:所以我们的传统里有一句谚语,汉族人的诺言在字面上,所以都是合同,藏族人的诺言在嘴上,这是两个民族不一样的。
容中尔甲:而且我老家离拉萨很遥远,聊天的时候我们很忌讳嘴巴里面说拉萨。
为什么呢?
因为你这样说的话你要去。
包括太阳,我们这样指太阳是不行的(食指往上),这是起誓,很忌讳的。
但是你如果要起誓,你要干个啥,你就一定要兑现。
松太加:不然会看不起你。
特别是一个男人的诺言。
容中尔甲:说大点,我们现在的社会,物质发展这么快,人与人之间,各个方面其实缺少的是坚守承诺。
阿呆:起誓源于宗教信仰?
容中尔甲:肯定是,所以你会受它的约束。
松太加:所以罗尔基(容中尔甲 饰)在每个十字路口的每个抉择,促动他的,多半还是背后的文化、信仰、价值体系。
比如开始撕照片的时候,是他作为一个人本性的流露。
(但)慢慢地,他会纠结。
容中尔甲:一般来讲,走到半路上,老婆死都死了,如果没有这种信仰的支撑,没有这种爱的坚持,可以把她埋葬了,处理完后事就回来了,不去了嘛。
松太加:所以每个人在选择时没有对与错,片子传达的就是跨越,他自己对自己的跨越。
这种东西是这个片子的核心,(即)超越自我。
关于基调的克制M.I.:电影展现出来的宗教给人很温暖很熨帖的感觉,寺庙中僧侣的话很平淡,但回味起来觉得很有力量。
怎么构思的?
松太加:可能还是自己的体验与生活吧。
比如喇嘛第二次在照片上写字时,他说,“到底是哪一个人去世了?
”“两个都去世了。
”喇嘛无意之间就说,“是两口子啊。
”——活着的人是最痛苦的,藏族人对死亡的态度是,一块死的,没有增加痛苦嘛,这是幸福的,会说两个人多有福呀,一起离开——他那尴尬啊,一看就是结婚证嘛,夫妻嘛,那他算什么啊?
撕照片的动力也在这儿。
没有那句话,他也许不会撕。
每个人都有埋伏的点在里面。
容中尔甲:一个小孩,也没什么大道理,我就是不想把父母留在那个地方。
多朴素,多有力量的一段话啊。
M.I.:创作非常克制,但感情很深厚淳朴,非常可贵。
松太加:这是没有刻意的,是本能的选择。
很多剧本,会想好结尾怎么收场,人物怎样。
你为了得到1加1等于2,所有(人和事)都变成得到结尾的工具了,所以活不起来。
我只有一个概念,写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结尾怎么收场,就越来越清楚了。
我特别尊重人,我塑造出来的那个人,他的性格,他从小的成长,片子里没展现,但会有一个大概的脉络在里面。
M.I.:您表演时会否也顺着克制的风格做调整?
容中尔甲:会的。
导演对摄像要求克制,对我们的表演也要求克制。
我印象很深的是广州有一个朋友,她看了这个电影,说哭得稀里哗啦的,哭的原因并不是被你们打动了,而是在电影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里面的信息量很大,某一个信息触动了我。
而且该有泪点的地方,该煽情的地方,你们一点都不煽情,你们很克制,这样反过来让我们观众很难受,更痛。
演员表演很克制,观众恰恰没地方发泄了。
如果你稀里哗啦地哭了,我的情感已宣泄了。
阿呆:我看的时候有个地方特别难过,哭了。
庙里有个僧侣跟男主说,你要写什么,给多少钱随缘。
感觉那些话他们说了几百遍,很普通很日常,但好像特别有安慰人的力量,突然感觉有些人离开没有特别可怕,突然就特别难过。
容中尔甲:对。
就像刚才我说的,一个人找到他痛点的地方不一样。
有些看到小孩,他哭,有些是俄玛死了时候要哭……松太加:有些人是一家人围着篝火唱起那首歌时,有些人是(罗尔基)背对镜头,面对一个水泥墙哭的时候。
所有个体都不一样,背景、环境、历练不一样。
关于人物的塑造M.I.:好心人丹达尔说,“我父亲也朝圣,从前我不理解他”,他与主角形成了对比,也推动了转变。
设置人物时是怎么想的?
松太加:每个人的任务,他必须一出场就负责。
神必须得出来,而不是像道具、符号一样。
不是说了这句台词后,他们就变成好人好事一样,而是因为他有这个痛点,所以无私帮助男主,这也是补偿自己的缺口。
不是刻意说藏族人特别善良,就是素描一样写出他的神——我没帮到父亲,读懂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这也是圆满收场。
M.I.:两对父子情也是非常突出的,其中男主与小孩的关系一直在变。
松太加:对。
刚开始给人的感觉是,男主是个特别好的人。
慢慢地,在水塘边,孩子把他揭底。
“你曾经讨厌我,我曾经想跟着妈妈过来的。
”说出这种话时,你能面对得了小孩的眼神吗?
所以慢慢地,要有接纳的过程嘛。
容中尔甲:所以导演想把我塑造成一个坏人。
我后面就自己把自己的形象拉回来,哈哈哈。
关于小孩的演绎M.I.:小孩眼神很凶,演得很好。
当时怎么找的?
松太加:我的一个直觉。
我的团队拍了很多可爱的小孩,我说不对。
我也没办法描述,就带着团队一个学校一个学校地去,一眼就望到他。
小孩的台词量非常少,必须全靠神态、眼神。
就是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不敢面对你。
不是怕,是因为他的父亲去世,母亲这样,给人的感觉就是小孩性格有缺陷。
他眼神得特别好,就选择了他。
M.I.:对戏时呢?
松太加:戏里特别紧,戏下两个人玩得特别嗨。
容中尔甲:拍的时候是那种对峙关系,就像老鸡公和小鸡,哈哈。
松太加:一听到我说“过”的一刹那,“欧耶”,小孩也是(示范高举双手)。
那么严肃的一个男人,一下子跟小孩似的。
阿呆:小朋友是怎么做到的?
他又不是专业演员。
松太加:直觉对了以后,优势发挥到极致。
之前《河》里的小女孩央金拉姆,也得到了上影节的亚洲新人奖最佳女主角。
很多人在问,其实没什么,就是感觉特别好。
关于共性的焦点M.I.:电影说的是很共性的东西,表现了许多家庭的和解与成长,也反映了共性的社会压力、精神困境。
松太加:其实特别简单。
我不是想好了以后,有目的性地去创作。
我是出于一个无意识的创作过程。
我侧重人物的情感选择,完了以后,传达什么东西就没有了。
每个人都不一样,自己观看的心理不一样,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读解方式。
我之前想要在电影里提出很多问题,不是藏族人的问题,而是作为一个人,对于情感的困惑。
这是我一贯坚持下来的。
我有很多困扰,在抉择上面,哪个是对,哪个是好,哪个是错,把所有问题都扔到电影里,但是不要一个解答,就是每一个人都去读解,这样一个电影就完成了。
我不是上帝,我跟你的经历完全不一样,你干嘛要干涉我的精神层面或思想上的东西?
我有这种可能性,就是这种问题,抛给你,你去读解,每个人都找到每个人的,对号入座也好,不对号入座也好,就是开放性的。
我不希望是一个特别上帝性的(姿态、视角)。
M.I.:说起藏族片、朝圣片,观众可能会对藏族风情、风景有所期待,《阿拉姜色》在这方面有所压缩,作为摄影师出身的您,是有意让景色克制,不要喧宾夺主吗?
松太加:西藏题材的电影有一个优势,随便拿一个相机,镜头对准哪个地方,自然景观都拍得特别美。
另外,展现一些别人不懂的符号化的东西,寺庙、经幡等,给人的感觉特别神圣,但神圣也不懂,情感上没有共鸣层。
我跟尔甲老师作为藏族人,在那片土地成长,我觉得反而风景与人特别可爱。
以往淡化了很多人,自然景观中,人变得特别小。
所以,我很想尊重作为一个个体的生命,所以镜头对准人的特写,忽略了很多背后的景观和神秘的文化,或符号化的东西。
所以这是一个讲人的故事,这种人的故事,意味着超越了特定的区域与宗教。
我希望在全世界有很多人看过片子后,有作为人的共鸣。
关于温暖的音乐M.I.:《阿拉姜色》这首歌内敛,却承载了很多外放的情感。
容中尔甲:我觉得,整个东方文化有个传承,这种东西是存在脉络里的,但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丢了。
比如说我们看一个日本片子,不要说台词,一看影像,就知道是东方的,有日本的脉络、影像的传承在里面。
在国内我们丢弃了很多东西,做商业片是没问题的,但我很想坚持一些情感的(传承),东方人肯定都会的,比如表达情感是含蓄的,汉族藏族都好,亚洲人肯定有共性。
夫妻之间,男女之间,有传承的脉络在里面。
所以古典的诗词、画等艺术作品,给我很多的启示和灵感。
阿呆:祝酒歌很多,为何选这首?
容中尔甲:电影已经拍到女主角要死了。
导演跟我晚上在房间里聊天,感觉前面的部分有点沉重,有点灰色,而且导演也有意回避这些阳光和蓝天,所以死的时候也全是阴的天气。
俄玛像蜡烛一样,我们现在关注她什么时候要灭,但能不能也关注她的光亮,让她再温暖一点?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才想办法把这首歌加在里面。
那个场景,女主角有她的心思,孩子有他的心思,我有我的心思,我们三个坐在篝火旁边,没有语言交流,这时候用歌声、音乐来交流是最好的,所以那时候唱我们共同的家乡的歌曲,这首敬酒歌,(尽管)没有酒,没有碗,(但)其实相互之间传递一种温情,一种爱。
这一场也是导演临时加的。
因为加了这场戏,后来导演又临时加了剪头,孩子不由自主地哼起这首歌。
第一次小孩是不唱的,第二次不由自主地就唱起来了,小孩的心扉打开了,所以情绪、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融合也在递进。
歌用得特别好,导演说干脆把电影直接叫阿拉姜色。
M.I.:原本叫什么?
松太加:罗尔基的362天。
我觉得像是一幅画,有一个灰调子,忽然加了一个彩色的东西。
下午1点去看了这部电影,感觉很满足。
惊喜这是一部低调又内涵丰富的电影。
这几年以藏区为题材电影挺多,很多会以朝圣为主题进行创作,这其中难免有许多渲染的东西,比如将朝圣这个事件神秘化,夸大化,但这部电影却刻意避免这些。
故事讲述的是藏区一位二婚的妇女在夜里梦到死去的前夫,想起在其生前许下一起去拉萨朝圣的愿望,在随后得知自己病入膏肓的情况下,遂决定去完成愿望的这么一个故事。
电影全篇运用了大量的近景拍摄手段,把远处绮丽的青藏高原自然风光弃于不顾,旨在弱化自然环境对朝圣这件事的渲染效果,从而把精力主要分在故事线和人物上,这使得人物十分鲜活,饱满,同时也增加了影片的纯粹性。
藏区人民信笃佛教,十分善良,他们相信这一世虔诚地供奉活佛,不杀生,下一世就会有福报。
影片中,酥油茶灯淹死了一只飞蛾,男主就会惭愧地说,罪过呀,淹死了一只飞蛾。
说了这些,就迫不及待地想分享下主角们的故事。
俄玛,在六年前,前夫病死后,有一子的情况下改嫁到男主罗尔基家,身体不好的她时时记得病故前夫的愿望--出院后想让她一起去拉萨朝拜。
女主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的情况下,瞒着自己的病情和家里人说要去拉萨朝拜,家人觉得这也是一件功德很大的事情,就同意了,但没告诉丈夫去朝圣祈福的真正原因。
在丈夫家里生活,孩子寄养在外公外婆家,一边要照顾现在这个家,考虑男主的感受,另一方面又要去考虑孩子在另一边过的好不好,就在这夹缝中生活着,左右为难,就连生命中最后一件事也不能说明原因就要独自去完成,虽然最后男主和孩子都一起加入朝圣队伍,但最终也没能完成愿望就陨于半道了。
对于这短暂、痛苦的一生,她就总结了两句话,一切都是缘分,一切都是命。
男主罗尔基,我最喜欢这个人物角色。
总体来说,是个很丧的人吧。
把家中断腿的老父亲交给乡亲照顾,都要决定花一年的时间陪妻子去拉萨朝拜,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一起生活六年的人呐,到死的那一刻,方才告诉自己:罗尔基,我这次去拉萨朝圣,其实为了我死去前夫祈福,完成我和他生前的愿望,我死了之后,希望你带着孩子去拉萨完成这项功德。
男主就想,我做一切到底为了什么,换来这样结果,你拼命想去朝圣,就为了一个死去六年的人,还是你的前夫,而且一路你还随身带着你们的结婚照,男人的颜面往哪搁?
在寺庙给亡妻做超度的时候,不明真相的活佛还把照片上的两人以夫妻一起来超度,路上还有一个拖油瓶的继子时刻提醒着自己,这场功德呀,全是为了他那死去是的生父呀,这是真的扎心,真的丧。
一般的人就应该炸裂了吧,但男主并没有像一般剧情那样去黑化,做的最大的报复就是在供奉的时候,把这张照片给撕了。
我把这归结于男主笃信佛教的善,化解了这恨。
再来说说继子诺尔吾,穿着一件过膝的松垮垮的外衣,带着怨气,不和母亲、继父交流;在学校经常和同学打架,导致推迟一年入学;敢头戴塑料袋,站在大马路中间吓唬迎面疾驰而来的大货车,就是这么一个淘气的正太。
在母亲死后,只是麻木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看到路边的母驴死去,小驴的哀嚎,才让他忍不住崩溃。
对于那个不让自己和妈妈生活的人,他是怨恨的。
不能忘记继父在旅途上揪自己的耳朵,就算继父解释了这是一种父与子的游戏,他也不接受道歉。
在母亲死后,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要和继父一起把剩下的路走完,心想,这是我讨厌的人,我才不会让他舒服呢。
可在后来继父怕孩子想不开跳水,就毅然跳入水塘寻找,还不计前嫌给孩子治脚。
人心都是肉做的,剩余的路途上,这个无法无天的魔王也开始接受那个人父亲般的说教,并深以为然。
最后的一场戏我是最喜欢的,快到拉萨了,父子沐浴焚香,准备收拾洗干净,第二天去布达拉宫和小昭寺朝拜。
男主在给孩子剪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亡妻和其前夫两人的结婚照,孩子开始哭泣(本来想把这偷偷捡回来照片藏好,不能再让继父伤心了),说,我想让父母在同一个寺庙里超度;男主哭着说,孩子剪掉的头发要藏起来,不要让人踩到,你父母的事情,等我们回去,给他们弄到一个寺庙里去(谁叫这缘分让我们成为一家人呢)。
在男主的哭泣声中,整剧终。
导演很细节,每一帧都没白费,像这种还原藏区人民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的电影,低调,不哗众取宠,真的很难得,看的很爽,赞。
2018年上海电影节频频爆冷,而藏语电影《阿拉姜色》一举拿下评委会奖和最佳编剧奖,很多上影节观众更是表示感人至深。
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去看了小型的放映会,110分钟的时间安静而充满力量!
看着前半段以为是冈仁波齐式的磕长头的故事,但故事的后半段却有了转折,“拉萨”始终是信仰,前半段是夫妻间的信仰、后半段是“父子间的信仰,细腻而柔软地讲述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另一个让自己触动很深的是高度还原了藏民的生活,风土民情、信仰、情感…没有恶意的卖惨,导演是在平时的讲述生活,实属难得!
一直对女主的离开方式耿耿于怀,觉得电影编的还不够合理。
关于朝拜、皈依等,应该是一个忏悔和思过的过程。
痛苦到极致后对执着的忏悔,包括个人情感,每次的头触土地,换来的应该是解脱与轻松才对。
可能电影关注的,还是普通人的生活本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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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华语电影中涌现出许多“去西藏”的电影,张杨导演的《冈仁波齐》中长磕不止的洗礼之路,纪录片《大三儿》中的小人物梦想,无一不将观众的眺望点指向了西藏,那个象征着神圣的地方。
如果说普通人去西藏只是为了洗涤日渐浮躁的内心,那么藏族人的西行之路则像是命运的召唤,那是一种对神圣的敬畏和虔诚,以身体为载体,摒弃杂念,磕头、匍匐、向着远方一步一步前进。
在松太加导演的《阿拉姜色》中,我们又看到这熟悉的一幕。
妻子俄玛重病之际,不顾亲人反对,执意踏上了前往拉萨的漫长之旅。
与其说她迈向的远方是心中向往的圣地,不如说她是想独自一人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但显然,影片不像《冈仁波齐》那般从头磕到尾,而是将镜头真实地对准人物和家庭,探究的仍然是普世的情感价值,夫妻、父子、母子之间的彼此羁绊、隔阂、和解,才是影片真正想要表达的主题。
正如俄玛要前往拉萨的起因,是源自于一场梦境,而梦在潜意识中其实透露出了俄玛本身的焦虑。
她对于前夫的愧疚,让她不得不在人生最后仅有的几个月中,去完成那个承诺。
尽管俄玛已经有了新家庭,现任丈夫老实本分,儿子也渐渐长大。
但怀揣着的秘密,始终是这个重组家庭的情感隔阂,她需要用一场仪式去化解。
影片的前半部分,夫妻之间的关系成为叙事的焦点,秘密引发悬念。
而直到真相揭晓、悬念揭开之时,故事才刚刚开始,新的矛盾、心理挣扎、情绪变化开始产生。
当妻子的秘密与前夫产生联系,最被刺痛的必然是现任丈夫。
当丈夫发现妻子包里还留着前夫的照片和骨灰时,该是怎样复杂的心情啊?
知道自己的另一半还牵挂前任,任谁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
只是还来不及难过,更大的悲痛来临,妻子中途死去,带着未完成承诺的遗憾走了。
这成了影片的分界点,男人的隐忍和委屈化成了宽慰和包容,他选择为妻子走完最后的路,带着对妻子的爱意和柔情。
藏族歌手容中尔甲饰演的丈夫承担起了这样的角色,妻子的死亡,留下的承诺,剩下的路途,他需要一并接受。
破碎的家庭,叛逆的儿子,以及失落的爱情,他必须重新拼合。
他的使命,其实是修复家庭和心中的伤痕。
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中,探讨了非血缘关系的家庭命脉和情感纽带,几个小偷组成了世间最治愈温暖的家庭港湾,令人动容。
《阿拉姜色》同样用一对非血缘的准父子诠释了情感与爱,守护和责任。
影片的后半部分更像是藏版的《如父如子》,有着是枝裕和平淡隽永的感觉。
父子俩在漫长的旅途中重新建立了新的父子关系,父亲用爱包容孩子的叛逆,孩子也对父亲依赖起来。
失去了妻子/母亲之后,家庭还没有散,依然有着伟岸的身躯和渺小的背影彼此紧紧相依,这恰恰是这部影片最为触动人心的地方。
漫漫长路,两个男人相互依伴,这条通往拉萨之路,成为两人从防备到彼此靠近、互相原谅的治愈之路。
他们在这个过程中完成了身份的转变,一个是从丈夫角色转换成为父亲,对调皮、叛逆的儿子百般守护;一个是重新回归儿子的身份,接纳原本陌生的男人的“父爱”,彼此温暖,共同面对往后的人生。
影片用这种身份的转变在告诉世人,父子关系可以超越血缘而存在,血缘是亲情的纽带,但情感同样连接着两个生命个体,甚至于,这种情感比血缘更加可贵。
经历过从陌生到亲密,才让这份情感有了温度,可以互相取暖,度过漫漫长夜,度过最后的人生路。
影片的最后,父子俩终于登上山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布达拉宫,镜头以主观视角对准那片圣地,远远地凝视了片刻,并未再靠近。
转而继续观察这对父子,父亲用热水温柔地给儿子洗着长发,洗净了污垢,也洗净了误解。
一个被救赎,一个已成长,他们相互间达成了情感的和解与释放。
在这个镜头之后,影片戛然而止,响起了片尾曲。
以一场平平淡淡的生活戏收场,已经很好地说明导演的用意。
路途的终点不是终点,生活不会因此终结,而最最平凡的亲情才赋予生活的意义。
继《太阳总在左边》《河》之后,松太加再次用平静自然的镜头对准朴实的藏民,从旅途出发,寻求藏民们的精神寄托,又深入到人物的情感和内心,让人物在起承转合中有了情感的转变。
疗愈和死亡,两个沉重的命题,再次在松太加的影片中呈现出来,并且相生相伴,汇入到普通人的生命中。
这条仿佛被神谕指引的道路,却是由最普世的情感铺就,有隔阂,也有和解,有叛逆,也有成长,有死亡,也有重生。
这样的故事放在藏族群体中,显得更加具有感染力,而镜头扫过的藏地风貌,用极致的环境氛围增添了自然性和灵性,带给人一种原始的纯粹的感动。
虽然影片具有浓重的藏族风情,讲述的依然是人类共通的情感故事,内里的家庭亲情、责任意识、人生哲理以一种平缓温和的方式流淌到观众心里,如水般温柔又坚韧。
-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看电影看到死】
阿拉姜色原来不是一种颜色,而是《劝酒歌》。但误会的味道很对颜色确实美。出片尾的时候还觉得片中对死亡的处理还挺暖,寺里僧侣言行中传达出那种被罩住的安全感,路上结下小毛驴和善人的妙缘,都驱散不少惨淡气氛。但出了影院,才觉得涩极了。想到主线两个人:继承妻子遗志的朝拜,却没放断点的石头。背负父母擦擦,出发就反拨了转经轮,这两人大概完全只是为了对同一个人的爱走完这段苦旅,而他们之间,玩味和转变过程分量和细节(对我来说)远远不够。于是只有单一而且无望的苦。而真实的力量还被小毛驴和好心人淡化,可惜。
又是一个磕长头的藏族电影,比张扬《冈仁波齐》涉及的内容更丰富一些,人在遇到难处的时候总会想到宗教,好多年纪大的人,总会说某个逝去的亲人给他托梦,然后不顾全家的力量去做这件事,没到那个年纪和难处,也理解不了。结尾到了拉萨却要停留几天,或者还是难以接受把深爱的人送给那个男人,个人理解。
尊重信仰,片子景色好,容中尔甲也演的不错,但个人无法太被触动。
少数民族与普世两大元素结合地恰到好处。松太加在创作方向上,非常清醒,这点太重要了。
一曲祝酒歌,情牵你和我,三步一叩的朝圣之旅,也是从男孩到男人的必经之路,其实这对非亲父子还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细节,但就这样一起感受冬去春来的变化,也挺好,泪水模糊血迹这一幕,尤其感人
作为这种处理方向还是把控的比较得当,但我还是不太喜欢太剧情化的处理,其实把配乐稍微再节制点就会更好 7.4分★★★☆
排片好少。《河》是对美好生活真诚的歌颂,《阿拉姜色》则是对家庭关系、人的生命真挚的关切和同情。摄影很好,有场夜戏父亲咬着电筒给儿子包扎伤口,先让父亲往儿子的方向看,借着电筒的光照到儿子的脸,再给儿子特写,解决打光问题。容中尔甲不错。
麻木的妻子,作死的小孩,病态的丈夫,牵强无说服力的人物动机,藏族题材不是非要浅到这种程度上才能表现宗教的虔诚,肖家河武侯祠玉林路我随便拉一对喇嘛摆龙门阵都能比这个更引人深思,干脆立个flag,有机会写个《当卓玛来到人间烟火之后》,拍摄地点玉林美食生活广场。
与冈仁波齐一路货色,藏传佛教从古至今到底处于什么阶层,从来都是披着宗教外衣用子虚乌有的地狱话语来欺骗无知之人掩盖其剥削之实,最后还把这些被欺骗者的行为称之为虔诚,且无限的美化洗脑之,无耻,无耻至极!
乏味,浪费题材…
这一路的心路历程,成长的挣扎中带着温情……父子二人也于过程中求得了真情与解脱,拉萨到最后成了一个虚幻的目的地,阿拉姜色(请举杯干了这杯美酒)这首歌在片中牵出一家人的羁绊和故事的转折,也教我们珍惜当下!
看起来是要讲讲信仰的力量,藏地的精神,甚至是家庭主题。然而实际效果是乏味冗长的公路片。
影片里面全然不见坏人,甚至没有一丝的恶,牵强一点的也就孩子的顽皮不懂事和丈夫对妻子前夫的隐隐妒忌…在这样一部让人感受着真善美和信仰力量的作品面前,我愿意相信在这片土地上的某个角落,这样的美好是真的。PS. 与驴相遇是缘分,我立马想到是为了之后帮忙驮行李,果不其然。
干,他们不用赚钱的吗。
【上海电影节展映】(又是)藏民磕长头朝圣题材公路片。包含亲情与爱情的隐忍、悲伤、和解。容中尔甲演得还挺好。但影片整体个人观感比《河》要差。尤其非常厌恶顽固不化的熊孩子角色。
难得的是没有以流俗的藏族风情堆砌奇观或刻意营造朝圣的神圣感,全片的关键词便是「日常」,以温情而不失真实的笔触描摹流淌在那块土地上的涓涓细流,有家庭成员间温暖的支持,亦能直面矛盾涌现时的逃避与隔阂,情感的内敛与迸发皆较自然。公路片范式下的各人成长,以一个家庭内部的变故表现藏民达观的生死观,叙事主体的巧然切换,暗指生命的传承延续,死亡能分离我们的,爱却永远不会。
阿拉姜色是劝酒歌,电影本事是朝圣路上的故事。只是对里面的亲情爱情和信仰带入不进去。没什么感觉,音乐营造的氛围还好,只是太少了。男主这样的好男人现实中怕是找不到。
过3⭐松太加打开了一种探索藏族文化的影像可能性,这里面有宗教、世俗和现代化,它们共同塑造了当下的藏族人。不过长镜头的痴迷运用倒是造成了两个问题: 一个是让佛性顿悟融入凝视画面;另一个是人物过分依赖于画面的表意,缺乏世俗层面的展现。不过,如果松太加执着于此,倒也不可,只是属于小道了。
3.5
松太加当导演对拍电影的理解和万玛才旦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这就是没水准没内容浪费的满足大众式刻奇的藏地作品 藏地导演显然还没有一个能和万玛才旦相提并论 称声教父不为过 而又说其公子在一上来就能满足实现创作的条件下最后能拍得过乃父的人生与文学经历所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