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暗算》晚点了,不过以前看天涯八卦上大家对黄依依这个角色倍加推崇,夸奖她热情、个性、聪明、率真、有味道,最重要就是敢爱敢恨、至情至性……,真是赞不绝口啊,所以一直对这个角色非常神往……最近有幸看了《暗算》,真是无法理解啊,我觉得我是无法喜欢黄依依这样的人的。
(1)关于个性?
首先声明一下,我个人是很喜欢陈数的,尤其是她演的方艳芸,真是惊艳、有范儿……这是题外话,不过说明一点,就是,我对演员没有异议,只是不能认同这个角色。
特此声明!
我觉得,黄依依的个性,是表演出来的个性,是为了让大家知道她个性、承认她个性而着意雕琢,有时候还显得挺“作”的。
——这是个性?
还是表现个性?
我看真正有个性的人,反而是漠视个性的,完全不关心自己有没有个性——或者在大家眼中有没有个性,这才是真个性!
黄依依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统统是在彰显个性。
以她的聪明,她深知众人反对什么,所以故意偏偏要去做什么。
当然,一概顺从自然不是个性,不过一概逆反也不是个性啊,过分顺从和过分逆反都是一样的,就是太把舆论当回事儿。
实在称不上什么个性。
还有,比如故意上班迟到之类的事情,这是个性吗?
我看这很不尊重人,大家为什么要等你?
难道你有个性大家就要配合你表演个性吗?
……当然,剧中为她做了解释“受西方影响太深”,我靠,少来这一套,西方人我们也不是没见过,西方人也没这么作,西方人都鬼着呢。
西方人反而更加尊重别人的感受,不会随随便便说话,他们只是不说那么多客套话而已,但是绝对不会童言无忌到黄依依那种地步。
黄依依说话作风是肆无忌惮,刻意为之,反而不像西方作风。
还有初次见面看安在天长得有几分姿色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什么“我今天戴了一顶小——红——帽”……32岁啊,姐姐,我真是眼晕。
(2)关于爱情?
黄依依对爱情的投入,我倒是不反对;不过对爱情盲目投入,无视社会规则,就没什么意思了。
黄依依从来不顾及别人家庭,从谢兴国开始就是这样,直到人家老婆打上门来,我靠,难道有个性就可以丢人现眼吗?
安在天出现以后也是这样,正如她自己跟林姐所言,她不在乎对方有没有家庭、有没有爱人,因为“爱情没有理由、也没有目的,爱情就是爱情”;还有后来她在安在天家里看到人家老婆的照片(刚开始还不知道人家已经死了),对着人家照片评头论足,毫无尊重和忌讳可言,继续对人家老公眉目传情,实在是令人无语。
这样的爱情观有什么让人欣赏的?
说好听点叫对自己和别人不负责任,说难听点就是不要脸。
爱情是为所欲为的理由吗?
帮帮忙,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是琼瑶阿姨附体吗?
我看天涯对这种打着爱情旗号、介入别人家庭和感情还理直气壮的小三,好像是很反感的吧,基本上是人人喊打啊(除非小三本人)。
《潜伏》里那个晚秋不就被大家鄙视得要死吗?
我就奇怪干嘛不鄙视黄依依?
至于她自己反驳别人指责她的那些理由,简直是可笑——“我只是和他看了一夜的星星”“我逛街碰巧遇上一个男同事,那就一起逛了,他帮我做参谋”……我靠,你疯了吧,你没跟人家上床就没事啦?
人家有老婆有家庭,凭什么陪你唧唧歪歪东游西荡?!
总而言之,我认为这个角色,可以说得上“奇怪”,但是要说多么多么有魅力,我还真是没觉得。
对于大家的赞不绝口,我更加难以理解。
另外,再说点别的:(3)关于小芳?
关于小芳通奸的问题,毫无疑问,是不道德的,不过安在天的态度也太不公正了吧?!
小芳这个女人,还是很天真的,只想着要嫁英雄,没想到这个英雄无论心智还是身体,都还只是个小孩儿,根本没有能力做丈夫。
小芳和阿炳的夫妻关系,最终变成这样的悲剧,有很多原因。
——组织上要负责,你只想着让人家成家,有人照顾生活,好给你玩命干活,你怎么不跟人家小芳说清楚,阿炳智商还只是七八岁,很有可能没有生育能力,你为什么不负责到底,领人家去婚检?
再说可以结婚吗?
阿炳自己也有责任,就他那样,自己不能生,又不明白,还动不动骂人,还要休妻,你要人家怎么办?
……总之,小芳的错误,并不是罪无可赦,至少罪不至死,更多的是悲剧。
但是安在天一口一个“淫妇”,还声称自己“没有一点点恻隐之心”,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之以后快,连同他的铁院长,甚至商量着要用逾规的方式替兄弟报仇,这是新中国吗?
这是法治社会吗?
这难道是水浒年代吗?
……真是莫名其妙!
(4)关于主角?
《暗算》里面,对男女主角刻意拔高,周围的人都黄皮寡瘦、衣着寒酸、面目模糊,唯独安在天和黄依依两个人,光鲜亮丽、招摇过市。
比如安在天,每一个镜头都站在高光点上,表情酷到极致,在领导和上级面前大B拽拽,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大家都是陪衬,完全是革命样板戏的路子。
不过考虑到导演就是柳云龙本人,倒是可以理解这种思路……黄依依在著名的困难时期,妆容精致、服饰考究,穿着小羊皮靴,还染着头发,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中山装和素容女人中间简直是仙女下凡……无语……
最近几周沉浸在暗算的世界里.看完后总有点意犹未尽,觉得应该写点什么.象大家说的,三个故事都很有传奇色彩,故事的张力把握得不错,起伏跌宕,让人一看之下,欲罢不能.其中我最喜欢的还是看风这个故事.因为依依,让我深深感受到一个女子如此绝望而真实的爱.喜欢看她单纯却那么直接的话语,她的表白是在光里的.安躲闪的目光里让人读到了些许慌乱,向暗里去,他把自己的心隐在了垂下的眼帘之内,无人知晓.记得第一次偶然看到电视台在放那个依依为安自杀的片段,还在床边放着他的照片.我还在想,是哪个导演这么变态啊,让这么个眉清目秀的姑娘这么寻死觅活地追着男主角,也太假了吧.可一旦看了完整的故事,我才发现感情的滋生是怎样的顺理成章.从最初的邂逅到后来的并肩战斗.安作为一个男人所具有的超越常人的优秀品质在一点一滴的交往中深深打动了依依的心.很多细节,即使在安,不过是最自然的事,在一个为爱彷徨等待的女子眼里却都变得充满意义.她以为他是她的知己,她以为她找到了自己要找的灵魂归宿.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只是没有勇气表白.她以为...是的,她的爱不过是暗恋的妄想,一厢情愿,即使在现实面前一次次碰得头破血流,她依然痴心不改,如飞蛾一再向火焰而去.你也许会说,这多傻啊,人家已经明确拒绝了你,为什么还要死缠滥打呢.因为,爱是铭刻在人心里的碑,它不是说抹去就可以抹去.更况且每一次见到安,看到他用鹿般的眼神注视自己,她的心就没办法不向他而去.所以,当她苦恼地含着泪说自己为什么不能放弃他的时候,我有种感同深受的共鸣.我猜,每一个曾经因爱未能的女子,都曾体会过相似的情感经验.但是,暗爱永远是一条不归路.令她痛苦的,难道不是在期待和现实之间的鸿沟一日日的加深么?
即使你再怎样的追求和盼望,终归会在时间面前败下阵来.终归有一天,一千次一万次的被现实所教育,你的大脑终于学会接受现实.如同是依依,因醒悟而目光淡然心如止水.梦醒了,病愈了,她生命中灿烂光华的那一部分也随之去了.呵呵,而这,就是爱的代价.她再也不给自己机会让自己再去想他,她说让我们彼此的房间都成为禁区吧.我们不过陌路.当一个女人不再把一个男人当成她生命中的那一个的时候,她对他所有的愤怒,怨恨和柔情将烟消云散.因为她的心不再有期待.也不再有任何落差.呵,对于暗恋者最好的劝慰是,还是学会远远的欣赏一个优秀的男人吧,如同欣赏一片浮云,一朵闲花.他的美我看在眼里,但我并不存占为己有之心.活在当下,活在与你对视而笑的瞬间.一个女人的世界是男人,一个男人的世界是世界.我想,这正是暗爱女子的悲剧所在吧,因为当一个女子把自己的所有身心都投注在一个男子身上的时候,在彼的眼中,她便失去了作为独立个体的尊严和魅力所在.被拒绝和被抛弃将是在所难免的事.道理很简单,任何人首先要爱己,才能真正爱人.亲爱的依依,把心放在自己的身上.你的可爱与美丽将所向披靡.
看了douban上的很多篇关于《暗算》的评论,发现大多都是写《看风》那一章的,可见无论是什么电视剧题材,到底还是爱情最有人缘儿。
而被写的最少的第三段《捕风》,是我的最爱。
从主旋律一些的角度讲,如果说《听风》通过阿炳的个体悲剧讲述国家安全工作者在监听电台个工作上,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看风》通过爱情至上的黄依依表现安在天因经历太多革命的残酷之后封闭、隐忍的精神世界;那么《捕风》在极限的时间和极限的空间展开的步步惊心的敌我斗争表述,不仅是《看风》、《听风》两章中那个性情隐忍、风度翩翩、外冷内热、年轻有为的安在天的性格形成的注解,不仅是把已经观看过前两章,情绪在因此渐渐蓄积的观众,在最后一部彻底推向高潮的情节安排,也是把《暗算》整部剧集的思想水平拔到一个相当高度的部分实际上我们都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不是三个章节的故事的组合,尤其假设缺少了第三部《捕风》把一切渊源呈现出来的话,那么第一部《听风》就成了瞎子阿炳的残障和无知引起的伦理剧,而第二部《看风》则更成了破解密码不过是个壳儿,一女如何爱一男不成而那位男士其实早已动心不过是因以前的记忆用理智封闭了自己的普通爱情故事。
那么不再空说这些结论性的话,下面我想我自己的角度看《捕风》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毫无疑问《捕风》中的主角钱之江是极有魅力的。
对于军统电台那个刁蛮到人人头疼的唐一娜来说,钱之江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业务能力一流、正人君子的钱总;对于电视机前的我们来说,钱之江不仅仅依然拥有唐一娜眼中所有的优点,更是智勇双全、心理素质超级稳定的革命者。
所以剧集第三部钱之江这个人物的设置,把任何一个有正常的视觉审美、精神审美系统的观众都牢牢抓在了电视机前,通过钱之江的一举一动,把我们带回了30年代初血雨腥风的上海,表现了那个时代革命工作者艰难、危险、残酷的处境。
让我们观看整部剧集后先是对新中国成立前的革命者有了情感上的强烈认同,对于成年之后知晓了这一切真相在经历了妻子小雨的牺牲后的安在天,密不透风几乎冷血的的性格的形成有了“情有可原”的理解,那么瞎子阿炳那一部的种种就就同样容易领会了。
所以说,《暗算》三个章节的故事,也是个倒叙的、揭密的过程,而情节最紧张、人物情感最充沛、作品思想最荡气回肠的《捕风》也就无疑成为了整部《暗算》情节推进的高潮,和想要表述的情感的精髓部分。
当老年的安在天,跪在上海龙华烈士墓父母的遗像前恸哭,我们似乎也无法责怪一旁那个其实客观上只是想完成采访任务的记者对这一切的不疼不痒。
因为所有听起来不可思议的故事,因为保密工作纪律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被死守了多年,刀尖上的舞蹈和701的与世隔绝,那记者没有亲身经历又怎能领悟其中经历了的人,人生因这所有的残缺与BT?
所有的女生都为黄依依的惋惜,怪安在天的冷血,不能早一点做个明白人;说安在天在第一部中对阿炳妻子和那药房男人的处理是盛怒之下的国家机器的人,也大有人在;只是一个人如果经历了童年父亲自己无法明白的自杀,母亲之后三年的又一次恐怕也是不明不白的的牺牲以及成年加入保密工作后,妻子死在自己眼前而无力挽救,恐怕也实在热不起来了。
除了以701为家,以密电工作为自己存在的唯一意义,还有什么人生的选择?
写了这么久《捕风》中的故事对童年安在天的影响,其实也让我想起了《伊万的童年》。
同样是被战争、革命摧毁的童年,其实安在天比伊万还要惨一些。
伊万至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应该恨的人是谁——是德国侵略者。
而身为国民党高级军官和军医院第一麻醉师的儿子,安在天恐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曾经都想不出来自己到底应该真正恨的敌人是谁。
而自己一直幸存到新中国成立后很多很多年的人生,也毫无另外的选择了。
童年安在天对一切发生在眼前的残酷的茫然,成年安在天对于自己的感情世界的封闭,以及对于他人感情对与701工作的损害的不可原谅,在老年的安在天跪在双亲墓前,都清晰的凝结成了他从出生起也许就不再可逆转的人生悲剧,而这就是革命工作所必然的代价。
第一次写,写的不好。
本来想从纯剧作创作的角度和大家分享自己对《捕风》的青睐的,最后还是大跑,跑到精神分析安在天的童年去了。
谢谢观看,完。
东门之杨那是在荒漠中的绿洲里。
每一株白桦都笔直而孤绝,一季又一季落叶的层层堆叠下,这片土地因腐殖质而渐渐肥沃,慢慢成林。
我叫小查。
遇见她的时候,她就在这片树林里,戴着一顶红帽子。
这片树林在荒漠中,带来阴凉,也伴随阴郁。
所有的叶子都是冷硬的深绿。
枯叶无人问津,蔓延向远方,一棵棵桦树如白骨,峭立在这无尽的碎片中。
即使是盛夏,俯身,仍有荒凉的错觉。
她戴着红帽子,在逗小松鼠。
那是这片黯淡中,唯一灼热的颜色。
我远远地看见,慢慢地走近,却也只是站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是,她的披肩,她散漫的长发,尤其是这顶浪漫的红帽,都让我不知为何而感到微微窘迫、甚至深心里,一丝凉滑的不安游过。
不是因为我自己这早就习以为常的麻花辫,或是我松垮的工装裤。
我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这片荒寂的森林留不住她。
她如此美好,以致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为之惶恐,为之不得不放任她的放纵,而最终只会抵达一场无可挽回的失去。
终于,她侧身看见了我,没有惊讶,只是含笑问我小松鼠都喜欢吃什么。
我知道,她叫黄依依;我知道,她是来自美国、受过周总理接见的数学专家;我知道,她是千辛万苦被挖到701破译光密的天才。
可安副院长和陈主任都没有告诉过我的是,她这么美。
明净清和,如水流。
她的一汪眼眸没有丝毫阴翳,因为天纵的智慧而光明耀眼,永远好奇而欣喜地看着这个索然的世界,似乎会永无休止地探索下去。
有风吹来,这片阴郁的林子焕然间清碧满树。
我想起古老的诗句:“东门之杨,其叶牂牂。
”后来,似乎那天她和安副院长吵了一架,那顶红色的帽子,我再也没有见她戴过。
回想起来,在701这短促的岁月里,她不是病着,就是闹着,或者麻木地流泪,夜以继日的赶工。
我很少见到她疏疏朗朗,清和宁静的样子。
至于那天早上逗弄小松鼠的俏皮,更是再也没有见到了。
她的衣着,也从一开始已经很清冷的披肩,到更为收敛的大衣,乃至和我们一样古板的中山装。
很久以后的某天,我在湖边找到她。
那时候光密已经破译,安副院长去了上海安葬已故许久亡妻,而不出意外,她应该会收拾完行李就离开这里。
房间里衣物还散落着,人却没了踪影,我和最初找她那天一样,茫然地跑了数个地方,甚至那片树林,最后在山脚下的湖畔发现了她。
她正呆呆望向河心一点红色。
我走进,发现那是以前那顶帽子。
她看我来,依然如故地微笑致意,说:“小查,我给你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已经代代流传,版本无数,甚至我在有限的阅读中,也已经听了太多遍。
是一个古老的东方故事,关于孟婆汤。
在河畔,饮下。
从此前尘往事尽数消散。
“有人给我说,孟婆汤,其实就是时间。
”她恍然间眉目中有宽恕的慈和:“其实如果轮回存在,时间就是没有意义的。
我们只是循环往复一场又一场的徒劳,不知道终点和起点的界限。
多年以后,每段故事,结局都相似。
”她冷静又释然地说:“所以,我把红尘万丈,扔了。
”而后笑了。
似乎从此,就可以不堕轮回。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笑。
我知道,那个告诉她故事的人是谁。
因为就在那天晚上,我帮她收拾行李时,看到书中夹着安在天已经剪碎又被粘好的照片;小铁盒中是她又捡回来的安在天抽过的烟头;安在天送的果脯,包装纸和绳,她都妥帖地叠好缠好。
我静静收拾,她说不必了,然后让我陪她说会话。
她喜欢倾诉,也只有在晚上。
那个时候意志薄弱,头脑涣散,感情破壳而出。
昏黄的光线中她哭得很凶:“我一开始不明白,他可以为了这台国家机器,可以为了破译光密拉拢我,帮我打饭、给我送涂的药、不怕暴露行踪任我在沙漠中唱歌;可为什么,不能为了这台国家机器,哪怕是出于对我的怜悯,即使是为了光密更好地破译,而爱我。
”“原来他们都一样。
他和那个我以为自己曾经深爱的前夫一样。
永远,可以拿感情当作价码、当作对女人的威胁、当作控制最后女人的最后一根绳索。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杀死钟爱的女人。
……哪怕这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
”“即使他们后悔过,但也不会改变丝毫。
”“甚至为了掩盖自己的这份残忍,他们情愿孤家寡人,对女人拒之千里。
名义上说是保护,不愿意女人和自己一样,过上不人不鬼,全是秘密的生活;但游走其中,痴迷于女人对自己的崇拜与信赖,偶尔又会施舍一点关怀。
其实就是懦弱、懦弱。
”“他们更重视自己的信仰,自己作为卓绝独立的个体,所能有的成就。
所谓的智慧、进步、权力,所谓一个遥不可及的乌托邦。
对,和当年的我一样,寄希望在远方,总觉得走出了个人主义的美国,故乡草木温柔,人心柔软。
但其实哪里都一样,所谓的集体主义、牺牲——其实一个值得期待的集体,哪里会建立在黑暗中无声流走的血液和狂热的牺牲中?
这里,更期待一个无限伟岸的自我了,尤其是,有一个集体给你确立了无数可供参考的模板后。
至亲至爱,不敌一个幻觉,甚至错觉。
”“我生下来,这个世界就教我,要信任,要同情,要爱;我喜欢别人的欣赏,我也会出风头,让别人认可我。
可从没有一本书上写过,如何不遗憾,如何应对失去。
蒙昧的时候没有人告诉我,要及早接受,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任何人爱你这个事实。
”她眼泪滑过,在北方干燥的天气中,已经隐约可见眼角细纹。
苍老已经来临,而飘零依然是宿命。
从西方到东方,跋涉虽然远,但依旧不得其所。
也许天眼,会同情这个蓝色星球上,无所栖居的种种。
她哭得累了,反而开心起来:“我要安安心心做一个机器了。
我要认真,一丝不苟,兢兢业业,废寝忘食。
能成为机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起码冷硬、坚强。
”她最终决定留在这里了。
不是因为一台国家机器,不是因为一个男人,只是发现,自己无路可走。
她在我怀里梦呓着睡去。
我却依然忧心忡忡,她太高估在这个国度,做一个独身女人能有的自由。
她不是安副院长,一个男人,想独身甚至可以成为痴情的象征,很少有人打扰,只会有更多的尊敬。
他们天生的男性身份,让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存在于任何一种可能里。
可是独身女人,鲜有耳闻,寡妇门前尚且是非多,这个社会只给女人安放了贤妻良母一种角色。
如果不温和地走进这个牢笼,那么处处都是天罗地网,陷阱重重。
地位不能让她安全,才华也不足以让她清净。
身为女人,即是原罪。
<图片1><图片2><图片3>
<图片5>谢兴国、汪林、张国庆,甚至由于自己在夫妻和睦中的无能、只会把怨气撒向恩人的刘丽华,都是她的天罗地网。
她失魂落魄从安副院长家里出来,被汪林送回去的那天晚上,我一直就在灌木林里。
想送她回去,可是又更期待安副院长能亲自出来安慰。
我一直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的。
在黑暗中守护,是我唯一能做的,一件无力的事。
她在家里读小说时,我也会瞥到书皮,卖弄道:“这是《飘》”。
她很惊喜,想不到我居然听说过。
我告诉她,我的母亲曾经很爱看这些,在我幼年的时候。
母亲曾是个调音师,在风月场所窃取情报,后来牺牲了。
“那你觉得,斯嘉丽更适合白瑞德,还是卫希礼?
”她知道不妥,转移开话题。
“我觉得她适合梅兰妮。
”“哦,为什么?
”“白瑞德也嫉妒她们啊,还说大概只有斯嘉丽杀了人,梅兰妮才会无法容忍她。
可只有斯嘉丽知道,就算她杀了人,梅兰妮也只会帮她藏尸。
”她被这个回答逗得乐不可支。
我知道汪林很危险。
只是她的绝望超过了我的想象,她的单纯、教养,也让她在拒绝时缺乏经验。
甚至那件事情,是汪林酒后向同事吹嘘自己和黄依依的乐事时,被人举报的。
可她依然责任感深重,罪孽感十足。
一而再再而三地深陷泥足。
她会精心挑选谷子,随时装在口袋里,喂小松鼠;她会留下一半的苹果,切碎了喂窗台上的蚂蚁;她会认真倾听江南的每一个字,尊重诚恳地介绍自己,会为了他疯癫而純挚的眼神泪流满面,在别人都避之不及这个疯子的时候。
所以省下来粮票布票,给一个一面之缘的张国庆,也就不足为奇。
她与生俱来的优渥,成全了她的善良。
也因此,她莽撞不知人间疾苦,并因此为其所伤。
我一开始只是崇拜她卓绝的才华,可是当她给我碗里夹排骨的时候,教我对男朋友坦诚大方的时候,不,甚至不需要这些时候,只是每每看着她,我就希望,能再看久一点、久一点。
很多年以后,我整理家中花卉的时候,不知不觉会整理成她喜欢的插花风格;在吃到一份糯软的排骨时,会泪眼婆娑看到对面正是她在含笑;尘封的相册角落里,会有当时她搬去安副院长家前,我偷偷保留的她的小相。
因为她这样美好的人,在生命中出现过。
那个时候,昏暗的天空,逼仄的楼道,我只能退身离去她和安副院长谈话的地方,都在梦中又一遍一遍再现。
我从未与她亲昵,我深爱自己的丈夫,我未曾想过超出姐妹之外的任何身份。
这无关占有、不会厮守,只是回想起在此身此世,世界拥有过那样的存在,世界似乎更可爱了一些。
我也喂起了松鼠,会救济陌生的路人。
她是记忆深海里的游丝,不可捉摸,但光明洁净。
我一直很后悔,如果去医院,我没有站在厕所门外等她就好了。
后来,她去世后一年,天翻地覆动荡长达十年之久,让我觉得,那是她所能有的,最干净的归宿。
她所怀疑的,我在安副院长的遗物里也窥见一丝端倪。
安副院长后来也整整回了二十一封信,那里平淡诉说着四季的草木,没有粘腻的字眼,也没有崇高的信念。
不过依然,有他洋洋自得的儿孙满堂。
我离开701后,因为丈夫工作的缘故,也一同调任去了广东的刑侦部门工作,那里四季长春,空气湿润。
年岁如流,我有幸平静老去。
风烛残年,意识稀薄的我,躺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会听见窗外风声拂过桦树林。
——南国不会有北方这种笔直而孤绝的树木,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快要见到她了。
很久以前,她高烧四十一度那个夜里,我不敢离开,安静帮她退烧。
那个夜晚月光很好,荒漠的绿洲中,有远古而来的长风,哗然拂过这片清明洁净的世界。
我轻轻牵着她的手,柔软细腻,这让我觉得安心。
好像这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看看月光的。
是时候,去树下找她了。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
昏以为期,明星煌煌。
东门之杨,其叶沛沛。
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
暗算经典台词 1.欺负一个忠臣不算什么本事。
戏法人人会做,巧妙各有不同。
你文不会之乎者也,武不能安国定邦。
只会些鸡鸣狗盗,雕虫小伎。
智者顺时而谋,愚者逆理而动。
我接受你的挑战!
2.如果有一天党国的江山丢了,不是因为忠臣少了,也不是因为庸人多了,而是奸臣多了。
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干你这行的应该是眼尖,而不是心奸。
商人可以奸,所以江山自古不属于商人。
而你一旦奸,则一案牵十起,一案飞十里。
案上一点墨,民间千点血呵!
3.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无形!
4.树欲静而风不止,风不止而树一样静!
5.你们所谓的英雄,所谓的仆人,无非是肆意在生灵上涂炭,不惜对自己人下手。
6.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至于人道嘛,道不同者不相为谋。
不理论也就罢了…身体之痛暂时之痛。
心灵之苦却如刀痕,永生难以抹去。
7.乱世之中人命低过宇宙里的一粒尘埃。
8.人生在世,尤其是处在乱世,更如烟波江上的浮萍,悠悠天地间,大江东去,日暮乡关何处去,千帆过尽。
人是一芥浮萍,终将归入大海啊!
9.树下落叶,水上浮萍,随风而走。
但斗什么?大不了殊途同归,都是一个死!
10.人必有一死,只是不知何时死,如何死。
生者必死,聚者必散。
此乃万物恒长之理。
人生无常,就象秋天的云一样短暂,谁都不知道死亡是在这一站,还是下一站等着自己。
所以才会痛苦,迷茫,害怕,慌乱。
你只要掌握了自己的死亡时间和方式,你就会变得无所畏惧。
利用生命来为死亡未雨绸缪,平静地去接近结局!
11.我不信佛。
佛是我的精神寄托,不是信仰。
信仰是目标,寄托是需要,是无奈,是不得已。
信仰是你为它在服务,寄托是它在为你服务…它能让我所有的困惑和痛苦找到一个安放的角落,以便为实现我的信仰去努力,去奋斗!
生命是一口气,信仰是一个念头!
12.生命的序曲是几声的哭泣,终结却只有一声叹息。
今朝谢幕的是你,来日不知何人?
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
人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
所以我先为你鼓掌了!
13.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响一枝蜡烛的光辉。
我不言败,因为大幕还未落下;而你过早地叫喊胜利,却可能孤独面对舞台,座下无人喝彩。
14.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是你。
而我,生来死往,象一片云彩,宁肯为太阳的升起而踪影全无。
我无怨无悔。
心中有佛,即便是死,也如凤凰涅盘,是烈火中的清凉,是永生!
15. 天下有道,令出天子;天下无道,令出诸侯。
================== 钱:大幕就要落了。
代:可遗憾的是,谢幕的是我而不是你。
钱:生命的序曲是几声的哭泣,终结却只有一声叹息。
今朝谢幕的是你,来日不知何人?
不过人生得意须尽欢。
人真正拥有的是“当下”,此时此地。
所以我还是先为你鼓掌了!
代:谢谢,你太悲观了。
虽说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想你是何等卓越之人哪,大可不必一条道走到黑嘛。
你可以跟我去南京,蒋委员长太需要你这样的人了。
钱:中国人的饮食主食五谷,辅食蔬菜,兼有肉类,却以长江为界,南人喜米,北人好面。
广东客家人喜好煲汤,山西佬喜好吃醋,你我的祖籍南辕北辙,所以吃不到一起的人,难进一个门哪。
代:你的意思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生为党国的人,死为党国的鬼。
你我道不同,那你是何道?
钱:同是吃饭,国人用筷子、洋人用刀叉,此人和彼人不都是人吗?
难道你我之间竟然有一个不是人?
代:真是能言善辩、三寸不烂、巧舌如簧啊。
如果我们真有那样一个机会的话,我是真愿意跟你一起大谈吃喝玩乐。
钱:民以食为天哪。
代主任有所不知,我钱某人生来就好吃。
说起吃我推崇中国菜,有五味、五色、五香之说。
五味酸甜苦辣咸,五色红黄蓝白黑,五香花椒、大料、陈皮、丁香、桂皮。
另外,吃不光是为了填饱肚子,解口腹之欲。
吃还可以食补、食疗,五谷为养,无果为助,五畜为益,五蔬为充。
人生无大事,吃就是大事啊。
代:好啊,真可谓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我自叹弗如。
可是我真的不愿让你离开,没有了你,孤掌难鸣,我是再也听不到那种响声了。
钱:谁笑在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全世界的黑暗,都不足以影响一枝蜡烛的光辉。
我不言败,因为大幕还没落下;而你过早地叫喊胜利,却有可能孤独面对舞台,座下无人喝彩。
代:其实我早已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只是我无法证实。
遗憾哪,造物主把你我成为了敌人,而不是同志,那我们只能是各为其主了。
钱:我是什么人?
你是什么人?
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这是你。
而我,生来死往,象一片云彩,宁肯为太阳的升起而踪影全无。
我无怨无悔。
心中有佛,即便是死,也如凤凰般涅盘,是烈火中的清凉,是永生!
代:好口才!
钱之江,我可以告诉你,即便是大幕拉上,我也绝不会让你曲终人散。
这个世界要是离开了你我会感到孤独,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
你不但不能离开,我还要你在舞台的下面坐着为我喝彩。
钱:那好,那我拭目以待。
代:不到黄河不死心。
钱:不见棺材不落泪。
在家里养病期间唰唰唰翻看完麦家的新作〈风声〉后,我立马拖来晶晶把搁置了许久的老片〈暗算〉拿出来重温。
令我如此久难忘怀的是剧中一个叫黄依依的女子,我看电视剧就有这么个毛病,想象力太过丰富,总能由此及彼的把毫无关系的情节联想到自己身上,然后大肆感慨一通,记录成文纯粹为了方便因念头太多而记忆力减退的脑袋,勉强算是人生某一阶段踏过的脚印。
黄依依这个人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归纳起来说,就是一个大写的真字。
她无愧于一个真情真性的女人,无论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她都选择了真实的面对。
单凭这个字,就值得我一生努力学习。
姑且不论如今大街小巷如瘟疫横行般的娇柔做作现象,就拿我这个平时还自诩为直肠直肚的人来说,一拿黄依依的真来做对比,也要马上羞愧的低下头去。
她的真在下面两个情节中可见一斑。
其一是她表白未果时,安在天劝慰说,我把你当亲人,当同志,当朋友,当妹妹。。。
等等等,言下之意是就不把你当爱人,你死了这心吧!
当时黄依依泪流满面是这样回答的,我爱你,就是爱你,我没办法像有些人一样把这样的爱假装成是兄妹之情,我办不到,也不会这么办。
我不禁为此击掌称好,这是多么令人听着爽快地话。
我一直不屑于这类虚假暧昧的兄妹情,这不是不被喜欢那方的缓兵之计就是被喜欢那方自私的虚荣心作了祟。
男女之爱就是男女之爱,爱就爱不爱就不爱,人的感情又不是过滤器,哪那么容易说转化就转化呢?
还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盗铃的把戏。
或者你放不下就不要放,不要骗自己说放下了,随后义无反顾地把暧昧进行到底,纠缠来纠缠去就能纠缠出一个天长地久的结果来吗?
还不是虚掷了光阴,折腾了自己。
其二,是对待汪林的态度让我唏嘘不已。
这个汪林毫无疑义是个极端下品的男人,软弱,自私,无情无义等等劣迹不胜枚举,聪明如黄依依自然是没有爱上他的可能,和他的苟且之事,无非是想狠狠做贱自己罢。
她爱的人不说爱她,而她却爱到没有自尊没有自我却依旧无法自拔,她恼恨这样的自己,却又无力改变现状,于是只能用这样的自残让自个获得点报复的快感。
在后来东窗事发后,组织为了保护她,只对汪进行了下放处理,而她却选择了别人无法理解的毫不领情的方式来帮助这个她从没有爱过的男人,原因是他是无辜的,所以所有的恶名唾弃理应她自己来承担,因为她不爱他,所以她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的确有罪。
看到这一段,我有扪心自问过,自己能否做到她的份上?
人是软弱的群体,他们总能为自己的舒坦找到许多的借口掩饰,这个社会也的确有许多事不是承担个责任那么简单,而是要面对舆论社会周遭的非议,我们在乎别人的眼光所以尽可能在人群里塑造出一个伪完美的自己,一个人要有多大勇气才能面对自己的良心而撕下粘在外面的面具呢?
我自问没有这个勇气,我自问我还无法完全坦然别人对我的看法。
黄依依做得到,终其生她追求真实的自我真实的感情要远远大于别人的目光,世界的评价。
文章来源http://group.mtime.com/tvseries/discussion/121664/ “当依依已安静的躺在床上,安在天双手温柔的握住依依的手时,深情看着她时,我笑了,因为在天对依依的爱已经上升到他的灵魂,已经跳出“三界”之外,人世间的任何循规蹈矩都显得苍白无力,说连婆婆的“忘情汤”都无济于事。
”我想,这是你对灵魂之爱的理解。
下面我想说说我的理解,说说这灵魂之爱产生的机制。
试问安在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认为他是一个孤独的人。
这种孤独从始至终,不曾改变。
为什么呢?
因为他也是一个天才。
当他把又瞎又傻阿炳带到铁院长和华主任面前时,他们是什么态度?
当阿炳宣称所有的电台都已经找到了,没有了,周围的人又是什么态度?
只有安在天对阿炳的天赋和秉性深信不疑,呵护有加。
对,小雨是他的妻子,为他付出了一切,可他们之间是一种对等的关系吗?
我敢说,不是。
小雨,准确地说,是他的崇拜者和追随者,而不是对话者。
否则,在他告诉小雨自己的特工身份后,小雨不会哭一整夜。
直到依依的出现,我想说,安在天作为一个独立的、生机勃勃的人的精神生活为之一新。
他的孤独在于他对周围的世界有自己的解码方式,这和他的家国观念没有必然的联系。
在对人的认知方面,他比周围所有的人都更加客观,更加唯物主义;在对造物主伟力的敬畏方面,他的虔诚,无人能及。
人们对他的认可某种程度上是对他的误解。
看到的是他的忠诚和智慧,忽略的却是智慧的根源。
根源是什么,按照他自己的话说是实事求是,按照我的理解是完全摆脱各种教条主义的桎梏,自然而然地去做人做事。
不管这人这事看起来是多么不合常理,多么惊世骇俗。
依依出现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美丽、聪慧、自然,如同一阵清新的风,唤醒了他沉埋已久的热情,如同一盏桔色的灯,照亮了他心中自己都不曾触及的角落。
他们的对话,如行云流水,他们的交锋,是棋逢对手。
安在天年近不惑的生命轨迹里,何曾有过这样的明亮音色?
饭间的细致,送药的温存,等待的狂喜,握手的勇敢,恣意的呐喊,都是性灵的自然流露,是他生命天空中难得一见的云彩。
因为依依是生活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的人,在这里他总算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
回到701,如同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他不得不履行人间的游戏规则。
光密,光密,光密,这是高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还有小雨,那是他一生一世的隐痛。
依依是第一个破译了这隐痛的秘密的人,一定是他害死了她,她对徐大姐说。
他想把依依带入纷繁芜杂的人间,很难,但依依始终是他破密征途上的知己。
除了感情折磨的打断,依依从未停止过破密工作的艰难探索,倒是他时常误解依依。
有一种现象在剧中反复出现,那就是一身正气的安在天,忠诚的战士安在天,在依依面前口若悬河之时,从未获得过真正的胜利。
最有趣的一次是,安义愤填膺地说完一通大道理之后,依依淡淡一笑,你说累了吧,口渴不渴,要不要我给你倒杯水啊?
试想换了别的女人,谁在安的言语攻势之下不会是一败涂地,五体投地?
但依依不是这样的女人。
她心中或许没有那种对党对国家对人民的所谓大爱,但她的爱无处不在,而且更纯洁更透明更坚贞。
我想把它称之为对真理的爱。
以依依的见识,国家在她眼中是社会学、政治学中的定义,所以她说“国家机器”,是中性词,况且以她在美国兰登公司有过的不寻常经历,她对国家的认识,绝非一般人可比,所以,她绝不会迷信这个词,她听从新中国的召唤排除万难回国,是因为她对这个国家的人报有希望。
(试想当有人以国家、人民的名义犯罪时,比如文革,她的立场肯定是不会含糊。
)那么她绝对崇拜、遵从的神圣是什么呢?
是造物主,是全人类共通的真、善和美。
所以,她总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充满生趣。
在数研所,她会主动、自然地去与她认为可爱的人亲近,在701,她会漫山遍野地去找小松鼠,与警卫班的战士们打成一片,与助手小查情同姐妹,边洗衣服边唱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野花香。
她脑子里完全没有意识形态化的家国概念,更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研究员的头衔对她来说仅仅是一种对个人才能的确认,她更多的是为了热爱为了兴趣而工作,当然也为责任。
她没有心机,不受名利的约束,所以她的正直和善良比任何人都彻底:拯救道貌岸然的汪林,帮助懦弱无能的张国庆,完全没有计较自己的利害得失。
正因为如此,她对安在天的爱毫无保留,不计代价,超凡脱俗。
可惜安在天是一个生活在精神囹圄中的囚徒。
无论依依的芬芳多么让他沉醉,始终画地为牢,把自己禁锢于小雨的灵前。
他想用余下的时光,来赎自己认定的罪。
那个惨痛的夜晚是他心中永远不能碰触的伤,为了那个夜晚,为了对小雨的愧疚,他甚至可以自虐,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欲念。
在他看来,自己的任何享乐,都是在对小雨犯罪!
所以,提起小雨,他总是会盟誓般地喃喃自语,他的心哪怕是微微被黄依依触痛一下,他都会下意识地去看一眼小雨的灵位,好像做了什么错事。
这个男人,对自己,是极端地残忍!
他对依依的感情其实是自然而然的,是最正常的男人对女人的感情。
当他第一次惊诧于依依的天才时,额头甚至撞到窗玻璃上了。
试想一个10岁就遭受了丧失双亲之痛,12岁就被送去苏联,亲历了二战的人间大屠杀,长期从事国家安全工作,并且体验了妻子惨烈死亡时刻的资深特工,在这个在世界上还有多少人和事能让他动容呢?
他的身心已经被磨炼得像钢铁一般坚固。
他习惯的表情是面无表情或者严峻冷漠,他习惯的生活方式是时刻保持警觉,机器一般精准,速战速决。
他原以为,除了赎对小雨的罪,除了维护国家利益,再没有什么可以扰乱他的心,却猝不及防地被依依打动了。
无论孙书记如何阻挠,都动摇不了他的信念:她就是我要找的人!
无论周围的人怎么说,他对徐大姐表明态度:副院长我可以不当,但光密必须由黄依依来破!
可能有人会说,在工作上安当然是欣赏黄的,这和感情是两码事。
我想说的却是,安被黄吸引的基础原因是什么。
前文已述,安本人也是一个天才,并且是一个孤独的天才,孤独的原因在于天才认识世界的方式和常人不可同日而语。
可以说,黄依依是他近四十年来遇到的唯一的可以进行天才间对话的同龄人。
所以他们只要一谈到不涉及到意识形态的问题,就无比投契,安就散发出他在旁人面前无法显露的光彩。
只有黄依依可以让他暂时摆脱资深特工的职业病,负罪男人的忧郁症和国家责任的沉重负担,变成一个自由浑洒自我的自然的、纯粹的人。
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自己对依依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这就对了。
因为那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不能改变她,但他时时刻刻都在有意识或者下意识地关注她,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尽在他的眼中。
多数情况下,他可以在她面前保持镇定,以国家利益的名义和她对话,义正辞严,冠冕堂皇,光明磊落。
这是他想要自己达到的状态。
但是有些时候,他却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
当依依告诉他自己在兰登公司工作及执意要回国的经历时,看看他那复杂的表情,我想他是在由衷地钦佩这个女子:她从不把爱国挂在嘴边,但是为了回国她付出了那么重的代价。
当依依失魂落魄地来找她倾诉衷肠时,他赶走了她,却又忍不住披衣出门去看看她。
无论他如何要求自己,如何克制自己,对依依的那份牵挂都无法抑制:愤怒的训斥(兵乓球室那场),近乎哀求地命令(劝依依不要去看汪林那场),惊人的直觉(自杀那场可能还没有开车出去寻找那场更能说明问题)。
这才是他更真实的自我。
一个像安在天这样的历尽了血雨腥风,意志坚强如铁的男人,如此这般地牵挂一个女人,不是爱,那是什么?!
但他的身心要承载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的意志、我的信仰,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注定了我的命运。
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像黄依依这样心地纯粹如水晶又天资聪颖如冰雪的女子,他恐怕永远不会曝露真实的自己,会永远镇定自若,永远举重若轻。
就算遇到了黄依依,他也不可能像正常的男人那样常规地去爱,因为他为国家的利益,为父母的荣誉已经放弃自我太久了,最后一块表达自我的绿地家庭生活也随着小雨的离去灰飞烟灭。
除非发生一件能与前面的一切相匹敌的石破天惊的事情,否则安在天是走不出他的精神牢狱的。
依依的留守让他意外也让他欣喜,徐院长的讲述让他无比痛心。
他去找依依,遭到冷落,但也仅此而已。
他除了默默地关注她,不会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她。
直到那一天,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去医院看病的依依忽然处在了生死的边缘,命若游丝。
安在天终于,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丧失理智地咆哮,咬牙切齿地诅咒,不由自主地恐惧。
对,我想用恐惧这个词,因为一个为了爱他而受苦受难,一个他爱而不敢爱也受苦受难的灵魂快要消逝了,快要飞走了。
他们的心智天生契合(同为天才),他们的品格足以比肩(后来发生的事情足于证明,黄对感情的坚贞决不在安之下),可他们就要阴阳两隔了。
当徐大姐说:那你怎么照顾她啊,你们又没结婚,名不正言不顺啊。
安在天说:我不在乎这些。
此时的安在天,心里已经是一片纯净,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黄依依,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和她在一起。
对于黄依依,他其实从未在乎过别人说什么,但那是为了国家利益,而这一次,他是真正的为自己和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要一往情深地看着她,无微不至地照料她,实实在在地和她一起生活,为她遮风挡雨。
写到这里就可以回到本文的开头,接上楼主的那段话了。
下面我想谈谈我对“灵魂之爱”的理解。
何谓“灵魂之爱”呢,配得上四字的爱情,着实不多。
想了想,贾宝玉和林黛玉应该是没有疑义的,安在天的父母应该是够格的(但第三部《捕风》表现的重点不在于此,仅在结尾处惊鸿一瞥),同时期的影视剧中,可能《玉观音》里的安心和杨瑞能配得上。
灵魂之爱的显著特点是什么?
我认为是超越世俗。
人活天地间,不可能不遵从社会运转的规则,不可能不被某种既定的观念影响,爱情也难超越,婚姻更不必说。
铁部长、孙书记、徐大姐、汪林、张国庆、刘丽英就是各种生存规则和理念的集中体现者,有正义的,也有邪恶的,但都毫不例外地深入人心。
安在天和黄依依也不得不遵从规则,但他们骨子里又都是不折不扣的另类。
黄依依是名目张胆的另类,安在天是光明磊落的另类。
他们之间有一部只有他们自己可以读懂的密码。
就算安在天在国家、责任、信仰的观念世界里浸润多年,就算他义无反顾地要把自己禁锢于亡妻的灵前,一旦到了真正的危急时刻,真正的生死一线,他还是会毫不犹豫毫不含糊地做出抉择,并且对那些世俗观念说:我不在乎这些。
问世间谁能谁敢欣赏黄依依,安在天。
问世间谁能真正地破译安在天的心灵密码,唯有黄依依。
产生灵魂之爱的绝对条件是什么?
是心灵的契合。
这种契合不是一般的生活默契,而是一种精神的共鸣。
大家可能又会不解了,认为安和黄的精神世界相距遥远。
其实不然。
他们承载的东西的确不一样,但是并不矛盾。
有人说黄情商太低,我觉得此话不确。
实际情况应该是黄能够洞悉周围人的把戏,但是她不屑于去玩那种把戏。
(从她对数研所一帮人的评价可以看出。
)她就是要按照自己认可的想法去生活,不管别人怎么说。
她早就不求认可,只求问心无愧。
她的世界观是罗曼·罗兰在《约翰·克利斯朵夫》里表达的那种世界观: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要有生趣,国家也好,道德也好,责任也好,这些如果不能维护人的尊严和性灵的光辉,就没有意义,形同虚设。
安在天骨子里不也是这样的人吗?
除了国家、人民、党,其实他心里还有更高的信仰,那就是实事求是,悲天悯人。
所以他不断地拷问自己带阿炳走出乌镇究竟是救赎还是戕害,无论周围的人如何评论黄依依,他心中自有一杆秤。
因为有心灵的契合,才能有超越世俗的力量。
贾宝玉宁愿去当和尚,也不愿娶世人眼中聪明贤惠的薛宝钗,因为只有“尖酸刻薄”的林黛玉不劝他去读那些混账书。
安在天的母亲罗雪坚信自己的丈夫钱之江不会白白牺牲,所以有勇气亲手剖开他的肚腹,取出情报。
杨瑞本是一个浪荡青年,安心的坚强和执著使他显出了生命的底色,他从此不管不顾,只要能和安心在一起。
安在天是一只笼子,黄依依是一只鸟,看起来截然不同的两个生命,两种人,最终也要在一起,这就是灵魂之爱。
它就像是一粒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的铜豌豆。
这样的爱,不需要婚姻的盟誓,贞洁的牌坊;这样的爱,不需要世人的理解,伦理的认同;因为这样的爱,正如楼主所说,“惊天地,泣鬼神”,已超出神、人、鬼三界之外!
钱之江这个角色表面上与谁都不亲不疏,却又在有意无意间与周围的人作推心置腹状。
他与唐一娜配合默契的探戈,就使唐一娜对他暗许芳心。
如果钱之江是独身的话,唐一娜一定会投怀送报,以圆自己男才女貌的才子佳人梦。
正是这着妙棋,使得在最后的困兽游戏中,唐一娜都毫不犹豫地支持钱之江。
顺便说一句,比起《母亲是条河》,〈拿什么拯救你。
我的爱人〉,我觉得于娜演这个角色驾轻就熟,简直太符合她娇滴滴的小姐本质了。
钱之江表面不动声色,手中急速转动的佛珠却说明了他内心汹涌澎湃。
,心中筹谋算计,因为处身在一个危险的环境里,他只能摸摸眉毛,整理军帽,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爱上了安在天的女人,可真的就的苦命呵!
安在天,他英俊冷静,魅力超群。
可是他不是为情而生,他是为国家利益,为密码破译而生。
儿女私情放一边,个人利益丢脑后。
他小心地掩饰着对黄依依的感情。
其实,对黄依依,他是动了心的。
他说:“我不是石头,不是木头,不是铁,不是钢。
”假以时日,如果黄依依一直守候在他身边,付出的感情是会有回报的。
黄依依太不知检点了。
汪林早就在言语之间对她进行了挑逗和暗示。
想一想,你如果爱安在天那么深,又怎能在深夜和另一个男人饮酒作 乐???
是她自己一手葬送了自己的爱情,怨不得旁人。
每次,安在天从外面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小礼物,显而易见,他的心中是有她的。
黄依依是一团火,既烧伤了自己,也烧伤了旁人。
如果,她能矜持一些,能含蓄一点。
能改掉自己任性的一面,也许,她与安在天就能终成眷属。
正是她无所顾忌地大声宣扬自己的爱情,到处嚷着自己爱安在天,反而推开了安在天,那毕竟是一个保守的时代。
幸亏她死了,否则,过几年,文化大革命一来,首先批判游斗的就是她。
破鞋,水性扬花,作风不正,还有通敌叛国之类的帽子都会扣在她头上,到那时候,坐飞机,阴阳头等一系列的游行都会让她受不了,还可能会连累安在天,所以,她死得早,反而不见得是坏事。
我极其不喜欢黄依依,极其讨厌她,比较起来,唐一娜反而比她可爱些。
文/邢哲夫近年来,有关信仰的优秀影视作品不绝于荧屏,如2021年热播的《觉醒年代》、《叛逆者》、《功勋》、电影《悬崖之上》,以及近几年来口碑甚好的电视剧《沉默而伟大》《风筝》《悬崖》等。
而电视剧《暗算》可以说是开启新世纪以来信仰叙事的先声。
相较于《暗算》同时期的《亮剑》《士兵突击》等同样口碑良好的剧作作品悬置信仰问题、突出生命意志和个人奋斗的趣味,《暗算》的信仰叙事无疑具有开辟范式的意义。
而《暗算》的信仰叙事又吸纳了新时期文学的诗性特质,从而使得信仰叙事获得另一种可能。
一、革命叙事对个人叙事的重构麦家的小说《暗算》用传奇的笔触,讲述了我方情报单位701中的故事。
小说分由《听风》《看风》《捕风》三部曲构成。
《听风》讲述的是50年代初,701借助听力奇才阿炳的帮助破获敌台组织安排阿炳和护士林小芳结婚。
但阿炳听出了林小芳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种,羞愤交加于是触碰高压电自杀。
《看风》由两个故事构成。
《有问题的天使》讲述的是六十年代701破译苏联密码中,数学研究所高材生黄依依立下大功。
黄依依为人风流,在701与有妇之夫张国庆私通后被张国庆之妻推搡致死。
《陈二湖的影子》讲述的是701破译专家陈二湖在退休后无法忍受无工作的生活,精神失常直至重新回到701工作直到去世。
《捕风》也由两个故事构成,《韦夫的灵魂说》以越南人韦夫的灵魂视角,讲述我方情报人员在抗美援越中,以韦夫的尸体传递情报的故事;《刀尖上的步履》以革命者向年青人告知真相的视角,讲述三十年代“你母亲”因为生下“我”而暴露身份被捕牺牲的故事。
《暗算》小说虽然极富传奇色彩,但似乎并无意接续革命叙事传统、表现英雄主义精神。
正如有论者指出的:“《暗算》的创作,既没有当代‘十七年’文学人民伦理叙事的喧嚣,又没有 80、90 年代军旅小说反思的理性光芒,处在一个‘消解英雄和崇高的年代’,剥离了个体的勇敢、豪情、无私后,回归日常生活,走入了个人叙事的黑暗之所,疲于挣扎。
”[]《暗算》的写作俨然是在没有英雄的时代,把英雄还原为人。
然而,麦家的抱负似乎又不只是书写个体的传奇,也并无意躲避崇高。
麦家曾谈道:“从前(50—70 年代)我们的写照始终缺乏个人化的内容,都是围绕宏大叙事,问国家在说什么,问这个时代在说什么,结果是塑造了一大批假大空、高大全的英雄……现在我们这条路就是:写我自己……这种写作对反抗宏大叙事来说有非常革命性的意义,但是这种革命性现在某种程度上被消解了。
中国文学也好,中国影视也好,总有一窝蜂的毛病,反对宏大叙事时,大家全都这样做,这就错了。
回头来看这将近二十年的作品,大家都在写个人,写黑暗,写绝望,写人生的阴暗面,写私欲的无限膨胀。
换言之,我们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
”[]也有论者指出:“ 在宏大叙事与个人叙事、英雄叙事与平民叙事两端,麦家寻找到了第三条道路,那就是将两者结合起来。
”[]在电视剧《暗算》中,作为编剧之一的麦家超越了小说原著的个体叙事趣味,一定程度上回归了英雄主义的革命文学传统,为《暗算》的故事赋予一种全新的品质。
一个不太为人注意的表现就是《暗算》小说的英文翻译为In The Dark,而电视剧海报的英文译名则为 The Plot Against,前者表现的是“卡夫卡式体制对人压抑的现代命题”[],后者则是“隐秘而伟大”的革命斗争。
剧版《暗算》中《听风》《看风》的故事虽然沿用了原著的故事内核,但在人物关系上有一定变化。
剧版《看风》中,黄依依爱上了安在天,但安在天因怀念牺牲的爱人而拒绝了黄依依的爱。
得不到安在天的爱的黄依依已然心灰意冷,她破罐子破摔地跟单位的汪林、张国庆等自己并不爱的人私通,后来在遇到张国庆的爱人时,被她意外伤害至植物人,在昏迷800多天后去世。
和原著里卡门式的风流女子不同,电视剧中的黄依依俨然是一个敢爱敢恨的新女性,而她的天使堕落也是由于爱而不得。
剧版《捕风》则与原著脱钩,它舍弃了原著中身体与革命之间的张力叙事,而移植了麦家剧本《地下的天空》,故事则是《风声》式的“杀人游戏”“密室逃脱”:安在天的父亲钱之江在30年代初上海,作为地下党员打入国民党情报部门。
由于我党出了叛徒,“特使行动”急需取消。
但情报部门又被临时软禁。
由于三天之内必须把取消行动的情报传给党组织,钱之江在软禁处自杀,后被抬出,而情报就藏在自己吞进胃里的佛珠里。
和《潜伏》《黎明之前》等快节奏、高智商的谍战剧不同,《暗算》有着浓厚的诗性色彩,这种诗性既体现在娓娓道来的追忆色彩、舒徐不迫的叙事节奏,优美别致的环境烘托,也体现在隐喻的使用和寓言的意味。
麦家在谈论《风声》时说它是一部“观念性小说”:“这里的经验更多的是集体经验,个人要化到集体中去……我的心只对中国经验敏感、多情。
”[]麦家所说的“观念性”让人联想到弗里德里克·詹姆逊曾提出著名的“民族寓言”:“第三世界的文本,甚至那些好像是关于个人和利比多趋力的文本,总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来投射一种政治:关于个人命运的故事包含着第三世界的大众文化和社会受到冲击的寓言。
”[]这种“民族寓言”俨然是新时期文艺的路径依赖。
但与基于启蒙批判的新时期趣味不同,《暗算》三部曲建构的象征性秩序更像是一种基于革命叙事的价值秩序:阿炳、黄依依、钱之江的故事作为三个意义单元分别隐喻了天才、爱欲、信仰的三重境界。
三重境界既是个体的,又是超个体的。
三重境界俨然可看作20世纪中国革命的精神史隐喻:由“独异个体”走向“觉悟的人”、由“见自己”走向“见众生”。
二、“三重境界”的诗性呈现《听风》的阿炳无疑是一个天才。
而他的人生可谓成于自己的天才,又死于自己的天才。
天才是一种先验的精神结构,一方面,它的先验性给人以一种强大的主体幻觉,但另一方面,正是这种先验性缺乏经验的社会性为其赋予质料和内涵,而容易沦为空空如也的纯形式。
天才的悖谬就在于先天的自足性往往伴随着后天的封闭性,无法实现社会学意义的“个人社会化”,使得先天的自足一步步走向匮乏干涸。
《暗算》小说中这样描述:“只要他认定的东西,是不可改变和怀疑的。
这说明他很自信,很强大。
但同时他又很脆弱,脆弱到了容不得任何责疑和对抗。
当你和他发生对抗时,他除了自虐性的咆哮之外,没有任何抗拒和回旋的余地。
”[]阿炳的强大源于他天纵之将能的天才,而他的脆弱则在于他足乎己无待乎外的自我。
阿炳让人想到阿城《棋王》里在“文革”中超然物外的棋王,这种去政治化、去社会化的“主体性”也是新时期文学极力建构的。
但阿炳远没有棋王幸运。
其实,阿炳的悲剧完全可以避免,因为林小芳本来是因为阿炳不能生育,为了完成阿炳生子的愿望才与人交媾。
但阿炳对他人的善意缺乏理解,也缺乏外向型的调查兴趣,便只能在自我封闭中自我毁灭。
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
”[]正是在701,阿炳的天才得以施展,但阿炳的天才依然是一种自在状态的天赋,并没有经历主体的脱胎换骨而转换成革命素质,如阿尔都塞的区分,阿炳作为“个体”却没有成为“主体”。
阿炳的天才具有先天的封闭性和偶然的脆弱性,如同耀眼的水珠,得不到大江大河的滋养而最终干涸。
《听风》的黄依依则处于一个高于封闭自我的爱欲境界。
《暗算》这样评价黄依依“她是个天使,但并不完美。
她是个有问题的天使”。
[]天使表征着爱。
黄依依有着强大的爱的能力。
剧中黄依依捡起安在天抽剩的烟头抽的画面,俨然比《红楼梦》里在地上写了几百个蔷字的龄官更痴情。
电视剧中黄依依与安在天在树林中并肩的情景,也俨然是对希区柯克《西北偏北》的致敬。
原著交代了黄依依的家庭背景:黄依依出自广东英德的一个大家庭,她的祖父晚年追随了孙中山先生并掌管财务。
可以说,黄依依是一个从旧社会走向新社会的进步女性,她的身上体现了新文化运动以来追求个性解放、追求自由生活的资产阶级现代性,用小说的话就是“她身上资产阶级的东西太多。
”[]然而,资产阶级现代性对于个体优先性的过分强调,也同样是造成黄依依悲剧的原因。
“她的问题,说到底一句话:没有入乡随俗,或者说还没有很好地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意味着在新中国新社会里,用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交往方式重构自己的世界。
黄依依的有限性,就在于在成为资产阶级现代性新人之后,并没有成为社会主义新人,相反,前一种“新人”恰恰成了后一种“新人”的羁绊。
也正是不能从小我中走向大我,让黄依依在她杀中自杀。
当然,和阿炳相比,黄依依这个天才有着强大的人格主体性,并且能够将其投注到爱的对象上。
但黄依依爱的对象仅仅是自己的镜像和投射,是自我的延伸。
她对于安在天对小雪的忠贞和怀念缺乏必要的理解,对于革命伴侣式的爱情样式缺乏想象,而依然以古典传奇式爱情再加一点现代罗曼蒂克来想象她和安在天未来的关系,却不知安在天这样的社会主义新人是绝不可能按照旧的生活方式生活。
剧中黄依依对安在天说:“我觉得我要跟你私奔了,要嫁人了。
至于你带我去哪,干什么我都不在乎。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怎样都行。
”黄依依爱情的悖论在于一方面愿意为所爱之人献出自己,怎样都行,但另一方面,她心中的所爱之人又并不是一个需要自己付出理解之共情的“绝对他者”(列维纳斯语)。
施特劳斯在解读柏拉图《会饮》中阿里斯托芬讲述的“追求另一半”的故事后告诉我们,虽然爱欲使人反抗诸神,但这种你侬我侬的“水平式”爱欲,通向的只能是对于既成秩序的“不准革命”的虔敬,而只有“垂直式”的对于另一维度的美好事物的爱欲,才是真正的精神突围。
[]黄依依的这种炽烈的爱,恰恰成了革命的羁绊,让她在爱的沉沦中无法继续进步和上升——而电影《柳堡的故事》里“十八岁的哥哥”和“小英莲”之间为了革命而克制爱恋,是因为意识到爱的耽溺对于革命是危险的,正如钱之江的台词:“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
而我生来死往,像一片云彩,宁肯为太阳的升起而踪影全无,我无怨无悔。
”有趣的是,钱之江所说的“爱欲之人”乃是国民党的贪墨,和黄依依的“爱欲”自不可同日而语,但两种“爱欲”却都通向了“不准革命”。
黄依依为封闭自我打开了一个缺口,但这个缺口并没有通向“太阳的升起”,只是通向了虚无和毁灭。
阿炳和黄依依的意义在于呈现个体的自我毁灭的悲剧性,而未必如一些论者所说“个人与国家的通力合作回应了80年代国家(组织)作为个体压抑性力量的批判,这也是市场经济下原子化的个人对抽象的国家利益的认同。
”[]这一论断无视阿炳黄依依故事的悲剧性,也无视他们对国家既介入又疏离的态度,但却敏感地抓住了他们与80年代的对话关系,只不过这种对话关系恰在于阿炳黄依依身上体现出来的“80年代性”,他们这种去社会化、自我耽溺的原子化个体品质恰恰更接近80年代启蒙培育起来的“虚幻的主体性”——而80年代据说延续的是五四启蒙传统。
在国家、革命的宏大叙事询唤下,这一精神谱系暴露了自身的有限性并为之付出代价,而一种救赎的振拔的超越的境界呼之欲出。
三、何为信仰?
正是阿炳和黄依依的故事,反衬了钱之江的高度。
钱之江的故事,是对阿炳、黄依依的故事的一种否定。
电视剧改编有了这一重否定,《暗算》的故事便不是“体制对人性压制的现代命题”[]的故事,而是“精神现象学”般揭示不同精神境界的故事,是讲述“信仰至上”的故事。
剧中的钱之江平时喜欢数佛珠,国民党女特务唐一娜问他是否信仰佛教,钱之江说:“信仰是目标,寄托是需要,是无奈,是不得已。
信仰是你为它服务,寄托是它为你服务。
他能让我所有痛苦,找到一个安放角落,让我为实现信仰努力奋斗。
生命是一口气,信仰是一个念头。
”这段不见于原著的台词可谓该剧的点睛之笔。
信仰就是对某种心目中的绝对价值的无条件确信,并愿意为之献身。
钱之江的那句“寄托是它为你服务,信仰是你为它服务”道出了寄托与信仰的不同发生机制。
马丁•布伯区分了“我与你”和“我与他”的区别:“我与他”意味着在世俗的关系中,人的生存本能总是把周围的人和事物看作为“我”所利用的对象。
比如《红灯记》里鸠山也“信佛教”,但这种“信”本质是利用而不是信仰,因为鸠山相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鸠山眼里“最高的信仰”只是“为我”二字——这一形象可能是《潜伏》里精致利己的吴站长的一大来源;而“我与你”意味着在精神的关系中,“你”并不是“我”所认知利用的对象,而是某种至善的价值,值得“我”为之付出。
钱之江所区分的寄托便是“我与他”的关系,寄托是登岸之筏,作为一种手段其本身并不值得追求,而信仰则是“我与你”的关系,意味着有限的“我”面对和走向的是无限的“你”,“你”的价值是至高至上的,“你”是目的不是手段,“你”以“唯一性之伟力整个统摄了我”[],使“我”绝对地为“你”服务,并分享了“你”的无限和光荣。
刘小枫在讨论《暗算》的文章《密……不透风》一文说:“少数认识有信仰的,多数认识有寄托的……阿炳、黄依依都算是多数人。
”[]信仰之所以总是属于少数人,正因为它是无我的。
阿炳和黄依依都是死于有我带来的“我执”“我爱”,只有无我的生命才能走出有限个体的执着和封闭,走进超越性精神世界的无限和自由。
正如李杨讨论“信仰的启示录”《红岩》时所说:“革命对日常生活的超越,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革命的神性色彩……革命的神性力量,使个体突破日常伦理的行为获得了直接通向终极的价值确认,进而使‘人成为神’。
”[]这种“人成为神”与其说是个体内部的自我超越自我进化,不如说是将个体置于另一种新型的神圣的关系中(如“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从而使得个体被新的关系重新塑造,夺胎换骨,将有限的本体放置在无限的神圣关系中永生永动,哪怕是为这一神圣关系而献身。
有趣的是,在原著《捕风》中,韦夫被征用的尸体为抗美援越传递情报,“你母亲”因为生下“我”而暴露身份牺牲,身体在这里或成了革命可以任意征用的对象,或成了革命的羁绊和牺牲品,身体的个体性与革命的公共性处于一种紧张关系。
而电视剧版《捕风者》中,钱之江主动地吞下隐藏情报的佛珠自杀,并以“佛在我心里”向同志暗示情报的所在。
在这里,身体与革命不再紧张对立,而是被信仰紧紧绾合在了一起,“佛在我心里”恰可看作身体与精神之合二为一的隐喻。
伊格尔顿在《论牺牲》中指出“牺牲最令人着迷的面向并不是关于自我的湮灭,而是自我的勃发。
他关涉一种令人惊惧的能量释放,一种人类主体的转化,一股死亡到新生的洪流。
”[]钱之江正是在为信仰而牺牲中,弥合了身体和精神的永恒羁绊,实现了个体由自我向“三十年以来,在人民解放战争和人民革命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的主体转化。
为信仰而牺牲之所以具有悲剧意蕴,除了在于它本身崇高之外,还在于信仰的价值关涉既是一种精神上的确定性,又是一种现实中的不确定性,是自身的觉悟而不是承认的争取,信仰——牺牲的关联和意义是内在的而未必是外在的,如《风声》电影中顾小梦所说“我不怕死,只怕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而死。
”对个体而言,特别是对于情报工作者,为信仰而牺牲无疑是一场赌赛,它的匿名性往往意味着注定要成为无名英雄,而情报工作战场的特殊性和错位性又往往意味着被同志误解误判,因而,情报工作者的牺牲便更具有形而上的悲剧性:“只怕别人不知道我为何而死。
”或许这种匿名性的无我意蕴,使得信仰叙事的影视化更偏爱谍战剧的类型。
为信仰而牺牲的悲剧意蕴还在于死亡使得牺牲者看不到未来,看不到牺牲对于改造现实的意义。
伊格尔顿指出了死亡使得牺牲者与牺牲对象之间的断裂:“殉道者既是旧世界的受害者,又是新世界的先导者,是两种秩序之间发生革命性转换的征兆……不过,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保证这种转化可以平安无事地达成,这样的事业无法得到大他者任何明确的保证,这就是为什么这样的行为是一种关乎信仰的至上行为……自我牺牲是一种在完全不知道未来是何情下的决断,牺牲者并不知道他是会幸存还是会丧命。
”[]钱之江是一名信仰共产主义的共产党人,而共产主义具有一种未来的属性,这意味着活着的人可能并没有看着他实现的那一天,正如叶剑英在回忆录里说,他们这一辈人参加革命,并没有指望革命在他们这一辈人身上成功。
这种身处“两个世界”的紧张,这种“不能含在任何感性的形式里”[]而“仅仅能够思维它”[]的崇高性,正是新型悲剧英雄既身处悲剧又超越悲剧的力量所在。
结语《暗算》导演柳云龙说:“从我们国家来讲,从1900年一直到今天,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而且我们今天整个社会经济已经非常好了,但……我们需要一种信仰,这可能就是我拍这部戏的初衷。
”[]如果说《暗算》原著具有个体书写的意味,体现了作者对于人性在高压体制下的思考,那么作为大众文化的电视剧《暗算》则必须符合普通观众的期待视野——如果文艺创作者不把普通观众当作乌合之众,而是尊重其审美主体性和朴素道义感。
而“信仰”则充当了这种朴素道义感的询唤对象。
吴增定在谈到电视剧《潜伏》中“信仰”的回归指出:“中国古语有云:‘人穷则返本’。
用这句话来总结信仰的重新回归,恐怕是再准确不过了。
当一个人在精神上遇到困境时,他首先并且很自然地想到的就是曾经被自己否定和抛弃的过去。
从这个意义上说,信仰从一开始的被否定到今天的重新被肯定,恰恰折射出了晚近30年来中国社会民情变化的内在逻辑。
”[]《暗算》电视剧首播于2005年,《潜伏》首播于2009年,从某种意义上书,是《暗算》开启了“信仰”在影视作品中的强势回归,让广大观众重新回味久违的信仰话语。
但不管时间先后如何,世纪之初的信仰话语回归,体现是民众在自由主义的失效、道德秩序的失范、市场经济的失重中,试图通过重启前三十年的精神资源来对现实纠偏的时代征候——就像片尾安在天在东方明珠塔下黄浦江畔接受年轻人的采访后,到影视城的《暗算》拍摄现场前微微一笑一摇头,仿佛是一个经历了大时代的沧桑老者,对我们这个小时代欲说还休的审视。
在两个三十年前后叠加的新世纪,《暗算》的电视剧改编要面对和处理的乃是两种文学传统和叙事,毕竟经历了八十年代新时期的文学主体性转向,且以其孕育出的小说《暗算》为母本。
电视剧的改编将原著中两个极具新时期趣味的故事《听风》《看风》基本挪用于电视剧,而重新讲述了一个关于信仰和牺牲的《捕风》,作为“三重境界”的寓言。
这种寓言既是“民族寓言”,更是时代寓言,它隐喻了新时期文学赋予的“人”的定义的有限性,从而让“小写的人”向“大写的人”敞开,似乎预告着新时期向新时代转变,预告着革命叙事的回归和重启。
当然,新时期的文学遗产,比如有别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诗性表意,也被电视剧《暗算》的信仰叙事成功借用,成为了信仰诗性重述的语法结构。
八十年代以来主流文学界似乎将诗性书写作为个体写作的独擅,认为体现个体的“内在性”才是文学“主体性”的表现,而国家、社会、时代的叙事趣味则配不上诗的桂冠——它只属于过时了的现实主义传统。
而《暗算》的改编则告诉我们,国家叙事、革命叙事依然可以诗意盎然。
这种诗性的信仰重述已成了我们的观剧日常,如《觉醒年代》中无处不在的象征和隐喻、《叛逆者》中时常响起的柴可夫斯基《船歌》。
我们看到了这种革命叙事的语意和诗性叙事的语法的结合而形成的一种新的信仰叙事,它一方面回应了时代对信仰的询唤,另一方面又吸引了一批又一批观众走近信仰、理解信仰、拥抱信仰。
正如《潜伏》片尾曲唱的“我的信仰是无底深海”,信仰在新时代的重述如大海蕴含了无比能量,一路扬波奔涌。
(本文发表于2022年5月《东方艺术》)
二○○六年,电视剧《暗算》横空出世,听风、看风、捕风的三段式演绎让人如痴如醉,从题材到表演,从剧本到制作,从配乐到旁白,都精彩至极,就像一首精深的交响曲,在我的记忆中久久萦绕。
十二年后,我无意间重温了《暗算》,又专门找来它的小说(麦家、杨健合著,作家出版社)细细品读,岁月的积淀让我对这部作品有了新的理解和感悟,正如卡尔维诺所言:“一部经典作品永不会耗尽它要向读者说的一切东西。
” 曾经,我心目中三部曲的排序是捕风、看风、听风;而今,我认为看风的经典性远远超越了另外两个篇章,堪称中国电视史上的孤绝之作。
所谓“孤绝”,即不能无一,难能有二。
即使将这一篇章从全剧中抽离出来,抛弃商业性考量而独立成剧(只有十二集),它依旧可以巍然独立,自成经典。
“看风”包含了一部有解的数学密码(简称数密)和一部无解的爱情密码(简称爱密)。
其实,整个故事的叙事也是一部密码,既有明码,也有暗码,它介于有解和无解之间。
窃以为,看风就是一部奏鸣曲结构的交响诗,浓郁的音乐性或许是解码这部经典的一把秘钥。
引子 这是一个长长的引子,弦乐低音部缓缓奏出一个庄严的曲调,而后出现了长笛和大管充满张力的对话。
数研所觅才的戏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
尽管数研所的环境相对宽松,但对于才华横溢、个性张扬的黄依依而言,她依然是一个突兀的存在。
不甘心被雪藏,主动出击的黄依依成功展示了令人惊叹的才华,让慧眼识珠的安在天认定她是不二人选。
这个引子的节奏相对缓慢,却充满了内在的张力和色彩的明暗对比,黄依依的胜出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在各方力量的对比中——尤其是她与谢兴国的对比——慢慢推向一个小高潮。
随后,一个精彩的复调结构主导了叙事的发展,两个声部的力度轻重、色彩明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引子部分预示了呈示部的主部和副部主题。
这边厢,伴着歌曲《红梅花儿开》(苏联“贾宝玉”谢耶夫先生显然看出了端倪,播放的曲子十分妥帖),黄依依对安在天的好感以俄语道出——她显然为安的外貌和神秘所吸引,深谙俄语的安在天却故意心照不宣,主部主题已依稀浮现。
黄依依一开口便吐露自己的密码:爱没有理由,更没有目的,爱就是爱,存在的就是合理的。
这显然是一个明码,而不知情的黄依依还误作为密码,真是趣味十足。
那边厢,铁部长和密码专家胡海波正在紧张地交谈,胡在表示自己不能胜任之余,向铁部长推荐了海归数学家张茜——也就是黄依依,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破译密码就好比男女之间谈恋爱,不是说你谈多了就容易谈成,关键是要有感觉,有缘分,有灵性,往往一见钟情的才终成眷属……”由此,副部主题已呼之欲出,并暗示主部与副部主题有着某种内在的关系,为之后叙事的发展埋下了伏笔。
当黄依依得知是“保密单位”时,音乐一度变得紧张而激动。
从她言辞激烈的反应不难推断,她在美国有一段痛苦的记忆,应与兰登公司的密码破译工作相关。
正因如此,黄依依才毅然抛家舍业,孑然一身地回到了祖国。
但命运却又一次跟她开起了玩笑……引子的尾声是一段哀伤而挣扎的旋律,由长笛缓缓吹奏出,似在娓娓诉说一段内心独白。
由此,我们不难理解,为何解答第二道题之前,黄依依还信口喊着“拉钩上吊一百年”,现在却对着安在天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在铁部长费劲口舌最终说服黄依依之前,谁都不知道她走过了怎样复杂而艰难的心路历程,我们所看到的只有剧本上那淡淡的一句——黄依依欲言又止。
四个字轻轻带过,却包含了多少刻骨往事,多少思想斗争,多少欲说还休!
此乃小说和剧本胜过电视剧之处。
呈示部 在铁部长的再三追问下,黄依依的一句“如果是我破的,不但我要走,我还要带走一个人”,决绝地开启了乐曲的呈示部,并将它的主部主题和盘托出。
在此,黄依依以巨大的勇气和致命的自负,终于决定只身前往701,去重新面对这个反科学、反人性的存在——密码,然后带走心中的那个人。
而后,“在铁部长办公室里,黄依依坐在那里,百感交集,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
”以她的天才的洞察力,黄依依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一次豪赌,有几成胜算毫无把握——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是两部未知的密码:斯金斯+安在天。
“百感交集”四字极妙,将过去、现在和将来打成一片,五味杂陈,不可名状。
在黄依依的眼泪的宣泄中,管弦乐的全奏将主部主题推向高潮。
接着,是一个三段式的连接部,可分别称为“拜像共鸣”、“乘机传情”、“大漠回音”。
其中,尤以拜祖冲之像的桥段最为精彩。
黄依依看似轻浮,实则认真,跪拜数学之神的一幕让人见识了她玩世不恭的表象背后,藏着一颗人所罕见的敬畏之心。
随后,长笛与大管的对话再度鸣响,沙子搓绳、空气铸剑、以火点水……一个个精当的比喻从安、黄口中交错道出,彰显了二人对破译工作高度的相知与相契,一下子拉近了彼此心灵的距离。
两人的对话仅限于普遍意义上的破译感悟,并未落实到具体的“光密”上,但副部主题已是箭在弦上。
随后,黄依依说出了一个秘密:“我不是被一台国家机器带走的,而是被一个男人带走的,这个男人就是你。
”连接部由这句掷地有声的话推向一个高潮,并再次暗示了两个主题之间的奇特联系。
后两个桥段亦颇可玩味,长笛与大管暧昧的对白仍在继续,细心观众自可领略,为节省篇幅,此处略去不表。
一行人抵达701后,光密的副部主题旋即开启——相对于主部主题强烈的抒情性,它显得冷漠而庄严。
对着斯金斯的蛇牌密码机,众人议论纷纷,黄依依的一段插话才华尽显,而又霸气十足,尤其是末句“对有用的人有用,对没用的人没用”,似乎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与她张扬的个性完美贴合,并为之后从中获得灵感埋下伏笔。
随后是一段紧张的算盘大战,管弦乐合奏火星四溅,让人屏住呼吸,最终安在天见好就收。
终于,音乐回到了长笛和大管的舒缓对白,但这次大管占据了主导。
通过安在天之口,黄依依的背景信息一一呈现:精通算盘、没有阑尾,AB血型、天蝎座……黄依依不由哀叹道:“我的一切你都知道……我对你没有秘密了……” 结束部由一段小急板(Presto)导入。
面对两部密码,黄依依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思路,她想迅速拿下安在天,破译爱密,然后再集中精力破译光密。
一方面,她是那种“心里没有爱情,就没有灵感”的人,先追求爱情不在话下;另一方面,她大大低估了爱密,因为她并不了解安在天,天真的以为是“先易后难”,结果却伤痕累累。
这段音乐犹如破空而来,太咄咄逼人、太不按常理出牌,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当安在天希望她尊敬陈二湖时,黄依依脱口而出:“我心目中只有我爱的人,没有我尊敬的人。
”因为她只敬神(别忘了她跪拜祖冲之像),不敬人。
对于一个天才而言,尊敬意味着顺从和步趋,但任何开创性的事业都需要无视权威。
而当安在天问她“你是什么人?
”黄依依先回答:“我是野人。
”接着又直言不讳:“你问我是什么人?
我是一个爱你的女人。
”这就是她对自我的独特定义。
安在天显然无法理解,他没有吱声,只顾往前走去,和黄依依拉开了距离。
这个镜头具有强烈的象征意味,体现了两人内心的某种错位。
一段龃龉之后,一个美妙而短暂的乐句悄然浮现,像一颗美丽的流星划过苍穹。
黄:……这部密码是为你的安德罗老师挖的坟墓。
安:所以,我知道我不合适,坚持要找到你…… 黄:我是合适这个密码还是合适你?
安:二者都合适。
如果换一个人不是我,即使你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一定敢要你。
没有人能像我这样欣赏你,也许这就是安德罗给我的,欣赏你需要智慧和勇气,还需要国外的生活阅历,而这些我都有。
一问一答,何其精彩!
之于安,两种合适都是工作层面的;之于黄,可以遐想的空间极为广阔,她更加确认了安就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这段音乐让人想起贝多芬G大调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有节制的快板(allegro moderato)。
钢琴如潺潺流水般流淌,与乐队营造的浪漫的抒情氛围融洽无间。
无奈好景不长,正当黄依依想乘胜追击之时,安在天却选择了退却,这段对白舒缓而简洁,但极有张力。
黄依依脸红了。
安在天转身要走。
黄依依叫了一声:“你别走。
” 安在天问:“还有事?
” “有事。
” “有事说事。
” “你这种态度叫我怎么说?
” “不说我走了。
” “我说。
” “说吧。
” “我忘了。
” “想起来再说。
” 还是这首协奏曲,第二乐章那个钢琴与弦乐队著名的对比主题出现了,稍快的行板(Andante con moto),它是贝多芬所有音乐中最杰出的乐章之一。
钢琴每次呢喃的柔情密语,都被乐队庄严肃穆的回应消解于无形。
一段甜蜜的美梦还没开始,就已消失无踪,正如东坡名句“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
”在此,我将之称为“安-黄主题”,它为整个呈示部划下了一个句点,其背后是一种深刻的错位——它几乎贯穿了“看风”的全部叙事,只是再现部两人的态度发生了反转,但仍是错位,令人不胜唏嘘。
展开部 虽然乘胜追击无果,但“二者都合适”的回答还是让黄依依大喜过望。
这次,贸然出击的她直接敲响了安在天宿舍的门。
就这样,展开部以一个很急的急板(Prestissimo)开篇,然而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
音乐在迅疾的爱的告白中火星四溅——“难道就没有一点个人原因?
”、“没有暗生欲念?
”、“我喜欢你”、“你是不敢喜欢我?
”、“可我还是喜欢你”、“我其实很简单,就是喜欢你,就是爱你”……面对如此急切地表达爱情的凌厉攻势,安在天始料未及,且战且退,最后只好抱着爱妻小雨的骨灰盒,强行祭出休止符。
黄依依既震惊又狼狈,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不对,落荒而逃是唯一的选择。
旁白道:“黄依依回到房间,也像经历了一场心力用尽的大事,丧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还是四个字:丧魂落魄,可谓力透纸背。
黄依依破译爱密遭遇了一次正式打击,令她猝不及防。
这时,一个人走进了黄依依的生活世界,她就是助手小查,乐曲终于舒缓了下来。
黄依依有了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对象,长笛有了单簧管的陪伴。
电闪雷鸣的焦灼后,音乐有了一丝温暖的色调。
面对逃走的小松鼠,小查无意的一句“你永远追不上它的”,黄依依却听者有心地回应道:“是,它跑得多快,有些人跟它一样。
”谁知一语成谶,因为她面对的爱密根本无解!
此刻的她却想着,铁板一块必死无疑,调整思路才是王道。
展开部奏出了主部主题的第一个变奏,黄依依的新思路是:写信——直接的语言攻势变为间接的文字攻势,还配上插图!
谁知安在天并不领情,夹带着她缺席第一次小组会议的怒火,他对黄依依头戴红帽的示爱反感至极,并脱口而出:“这和我有关系吗?
一条伏尔加的鱼!
”于是,便有了黄依依的哭泣、反击和跌倒,有了“安在天一救黄依依”,有了黄依依唯一的一次自我辩解。
在此前后,“安-黄主题”两度出现,绝望的气氛在展开部徘徊萦绕,乐曲一直在管弦乐的低音部徘徊,令人感到一丝丝隐痛。
黄:当你背着我往医院跑……我就知道了我这一生的宿命。
安:可我一生的宿命随着小雨的离去,已经不复存在了。
…… 安:但人一生中,只有一个人的爱,是永远不能忘记的。
黄:我知道,对你,那是小雨;对我,是你。
话已至此,安在天终于道出了关键词:错位。
表面上看,小雨——无论活着还是死亡——造成了这种错位,但其背后有着更深的裂痕:安代表的是组织人,革命事业高于一切;黄代表的则是自然人,没有爱便没有一切。
即便如此,小雨的死让黄依依看到了绝望中的希望,她以一个天才惯有的自负口吻说道:“无论你怎么对待我,我宣布,我都绝不放过你。
”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导师安德罗标志性的旁白,那是对爱情和生命的嘲讽: 爱情,可怕的爱情,一旦坠入红尘,那将万劫不复。
离题 一切伟大的艺术——诸如小说、戏剧、诗歌——都包含着离题的手法,影视艺术也不例外。
看风的一大亮点在于安德罗的旁白,以黑底白字兼俄语配音表出,全剧共有十六处,表现出强烈的错位感,一如音乐中突然的休止、不协和音或一段无端的旋律。
这让人想起肖邦的降B小调第二钢琴奏鸣曲,它有一个极快极短的末乐章(Finale Presto),放在极为沉重而漫长的葬礼进行曲(Marche funbre Lento-attacca)之后,只像一阵秋风吹过,没有任何悦耳的音调,米兰•昆德拉一阵见血地说:“(第四乐章)极轻,快捷,短促,没有任何旋律,完全没有感情:似一道远方的狂风,一个沉重的噪音,预示了永久的遗忘。
这两个乐章(感情的-无感情的)挨在一起哽住了您的喉咙”。
这两个乐章像极了后来黄依依在绝望和彻底绝望后的内心写照。
因此,“看风”之“风”,当有两层含义:一为“光密”无疑,二则暗指黄依依。
她本是吹进701的一阵和煦的春风,却最终化作肖邦奏鸣曲终章那一缕萧瑟的秋风,在严冬到来前走向了最后的宿命。
这个风一般的女子鲜有人懂,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观众的悲哀。
让我们回溯到第一幕,去寻找两条遗落的线索。
其一,黄依依在初识安在天的情况下,即无比轻浮地向他透露自己和谢兴国有着工作之外的其他合作,还配着一脸的坏笑。
其二,孙书记在得知安在天想录用黄依依后,将她累累的告状信向安和盘托出。
这一由己说,一由人告,几乎将黄依依思想腐化、为人轻浮、乱搞男女关系做成了铁板一块。
且慢,要揭开真相,看清黄依依这个风一般的女子,就得破解导演和编剧设置的这两个暗码。
破解第一个暗码,我们需要一些心理学知识。
对于黄依依来说,爱永远是第一位的,这由她的存在属性所决定,不以个人经历为转移。
因此,就她只身回国后的内心愿景而言,寻找爱情是第一要务。
她后来再度向安在天表白时曾说:“有谁愿意漂洋过海到达爱的彼岸,我愿意”,便是明证。
但两段失败婚姻的经历,让她强化了心理防御机制。
黄依依清醒地意识到,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有必要故作放荡轻浮之态,使不具卓越见识的男人退避三舍。
如果一个男人足够智慧,能辨识出她璞玉浑金的本色,才值得托付终身。
此时,黄依依刚认识安在天,即一见钟情,但她仍想以此试探对方的反应,于是便有了这番轻浮之言。
破解第二个暗码,我们需要有“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视野。
作为一个天才数学家,黄依依心气甚高,对于周遭的误解向来不屑辩解——无论是孙书记,还是陈二湖,抑或刘丽华。
但在向安在天的再三表白一一遭拒之后,从不愿低下高贵头颅的她,竟也像普通人那样作了一段解释——这是她在整部看风中唯一的一次自我辩解: 看来你还是相信了所有关于我的流言蜚语。
我想问你,如果你听说我和一个男人夜不归宿,也许我只是和他在外头看了一晚上的星星,你会相信吗?
…… 窃以为,那个陪着黄依依看了一晚上星星的男人正是谢兴国。
与其说是看星星,不如说是聊数学,谈专业。
因为偌大一个数研所,真正在专业上能和她有共同语言的,也只有谢兴国一人了。
正因如此,当黄依依看到考题之后,一面断言只有谢一人能答出全部两题,一面直言其缺乏独创能力。
其实在与谢兴国的相处中,黄依依早已把他看透,且以谢的外貌和性格,她是断不会爱上的。
面对累累的告状信,自可不必惊讶,对于一个如此突兀的存在,在无法撵走的情况下(有周总理接见的护身符),编造谣言是对抗和斗争的最有效方式。
在集体主义盛行的时代,最容易产生的便是乌合之众。
展开部(续) 音乐继续。
接着,展开部呈现了副部主题的某种变型。
当那台“蛇牌”密码机被破解后,黄依依被斯金斯的“流氓行径”所震惊——因为斯金斯直接盗用了二战时德国著名的“迷密”。
惊怒之余,黄依依有了两点启示:一是认清了斯金斯的变态人格;二是想从其前夫安德罗处寻找突破。
进而,她脑海中迸发出一个非凡的猜想——通过秘钥来破解密码。
于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成了木工房的常客。
乐队安静了下来,这是一个属于长笛的华彩乐段。
黄依依下棋、打球、采花、聊天、看闲书、捉松鼠……她那天才的不羁性情充分挥洒——当然,还有木工房内的深邃思索。
一方面,这是她的天性使然;另一方面,这也在无意间帮她检验着其他人的成色。
正当陈二湖等人纷纷责难之时,只有安在天顶住压力为黄依依辩护,尽管他也不能理解木工房内的事。
然而,黄依依四散的爱情宣言还是激怒了安在天,一颗颗重磅炸弹向她袭来。
显然,黄依依是有准备的,安在天的子弹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被她一一化解:真的内力是功夫在诗外,不拘一格,说此及彼,水到渠成……爱你,是我的事;拒绝,是你的事……” 关于工作和爱情的两段话掷地有声!
如果说,黄依依的首次进击战无比狼狈,那么这次的反击战却异常漂亮。
更漂亮的还在后头——“刻苦”的黄依依再次调整了思路,这次她想在两条战线上齐头并进,第二段变奏有雷霆万钧之势。
她送给安在天精心设计的“密信四件套”:酒瓶+信封+书+扑克牌。
黄依依以这四封密信,轻松回顾了不同时期的密码:酒瓶是原始密码,信封是移位密码,书是替代密码,牌是数字密码。
安在天快速破译了这四封密信,密文如下: 密信1:美酒和我一样香醇,光密和你一样重要!
密信2:俄语是很深奥的,俄国人造的密码也深奥吗?
密信3:冬妮娅爱保尔,就像保尔爱革命。
密信4:为什么你的安德罗迟迟不回信呢?
妙绝!
信一重申了爱情宣言,信二揣度了光密的难度,信三揶揄了安在天,信四表达了自己的希望。
由此,黄依依排列出光密的四种可能形式,她想通过安德罗的回信排除掉一种,通过陈二湖的演算排除另一种,以此来最大限度地接近谜底。
最后,她以自己的密钥猜想为例,通过提示数字4,来让安在天自己找出“我喜欢谁”的答案。
通过将每句第4字联缀,谜底便是“我很爱你”。
黄依依笑曰:“这不是玩,这是一个破译家表达爱情特有的方式。
”这一回合,她赢的极为漂亮。
可惜,感情不是战争,安在天依然没有动心。
第三段变奏如期而至,这是绝望中的哀鸣。
黄依依无计可施,只能破釜沉舟——她敲响了徐院长办公室的门。
像对光密的天才嗅觉那样,黄依依似乎一下子悟到了安在天的秘密:对于他妻子小雨的死,她将凶手指向了安在天。
天才的洞察力让她感到了一丝真正的绝望,但她仍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时,管弦乐排山倒海的凄厉与哀伤,在全奏的高潮中肆意宣泄。
短暂的休止之后,长笛吹出一段凄美的旋律,企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于是,我们听到了这样的哀求:“……徐院长,我求你,让他爱我吧,否则我真活不下去了……” 为了暂时忘却无法得到爱情的巨大痛苦,一个离奇的梦悄然出现——手、马蜂、圆洞、数字。
这个梦提示了密钥机猜想的可能,安在天对此高度欣赏,黄依依也想借此化哀伤为力量,一举拿下光密。
可惜,兴师动众的演算之后,黄依依再度败北,在她最擅长、最有信心的数学领域,加之破译爱密的一再受挫,内心高傲的她竟差点崩溃了。
神情恍惚之中,黄依依来到安在天宿舍,对他说了一句话,便扑倒在他怀里。
光密让我累,你也让我累。
十个字,字字带血含泪。
随后,她再度疯狂表白,归来却是幽灵般的孤独。
更不幸的是,她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幽灵——汪林。
此乃全剧的转捩点,整首乐曲的调性就此改变,展开部急转直下。
黄依依被汪林诱奸的桥段令人扼腕,因为在此之前,她缺少一个让安在天爱上自己的必要条件——破译光密,因为安一直在等这个日子来安葬小雨。
可惜,在汪林主动上门找黄依依下棋、喝酒的那个夜晚,一切都走向了幻灭。
次日清晨的床上戏拍的极为精妙,黄依依的几个眼神凭借衣柜镜子反转呈现,镜头语言极为节制,分寸感十足,强烈暗示着她的内心世界的崩塌和倒转。
略改小山词,便是: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
两行清泪已成灰。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幻灭之际,安在天还送上了一碗“黄婆汤”,黄依依只能照单全收,这段音乐混合了绝望、痛苦和无奈,仿佛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最后的“悲伤的柔板”(Adagio lamentoso),蕴含着深沉的悲怆。
就此,她的灵魂飘远云山,一去不返了,真可谓“哀莫大于心死”。
可惜,忘情汤并非仙丹,黄依依为了彻底忘记安在天,竟选择了与汪林继续的苟且,她彻底自我放弃了。
悲剧的是,她不仅没能忘记,对安在天的思念反而越来越重,让汪林倍感屈辱,也让自己更加痛苦…… 在弥漫着孤独和绝望的气氛中,乐曲的展开部走向终点。
再现部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在她破译光密登顶的途中,她和汪林的事就像一个纠缠不休的噩梦。
再现部以一种戏谑和反讽的曲调,抛出了主部主题,就像莫扎特音乐那“含泪的微笑”。
原先,黄依依想在破译光密后带走安在天,这是她来到701的全部理由;而今,她——带着天生的善良和悲悯——却要带走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汪林,他被双开后遣送后山放羊。
这像极了命运跟她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安在天和汪林,真是云泥之别。
于是,当寻汪林不得之时,黄依依歇斯底里地咬了安在天的手。
一阵躁动之后,音乐再次复归绝望的平静。
回望来路,两次咬手之间,黄依依似乎已经走完了一生。
万念俱灰之下,黄依依想到的却是救汪林!
在两次找安在天摊牌未果后,生无可念的她选择了割腕自杀,却被安在天再次救回。
这一次,黄依依把一切都看透了,她平静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从安在天口中得知,救汪林的唯一办法就是破译光密。
终于,以一个凯旋式的副部主题,乐曲迎来了最后一抹亮色。
安在天关于美国和台湾关系的一个妙喻(小姐和丫鬟),意外地让黄依依恍然大悟。
她猛然意识到台湾方面因为请不动斯金斯,自行修改了光密,导致其误差率超过了规定值,这正是之前密钥机猜想验证失败的原因!
这段对白再现了两人在密码破译问题上一贯的心有灵犀——包括安在天对黄依依的数次力挺。
由此,黄依依开始了迈向光辉顶峰的最后征程。
当安在天将黄依依的手放在归零的算盘上时,所有人都沸腾了,一个意味深长的镜头。
攻克光密的黄依依成了701的英雄,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只有黄依依面露苦涩的微笑,一个苦笑跟在一群欢呼声之后,像极了一个黑色幽默。
她对着安在天说道: 我当初来到这里,是为了你;离开这里,却是为了他,这件事还是你一手操办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命运跟我开玩笑呢!
当安在天回应她可以和汪林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时,黄依依以一种梦幻般地语气连续发问,以慢慢吞咽和消化命运开的这个冷酷的玩笑。
在一起?
对。
我和他?
对。
我和他在一起?
对。
音乐再次变得沉重,就像葬礼进行曲似的。
安在天在赴上海的前一晚,终于向黄依依表露了心迹:“我不是木头,不是石头,不是铁,更不是钢。
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是你并不了解我,因为……这个爱是不会有结果的。
”这是一个令人心碎的结束部,安-黄主题以某种变型再次出现。
在黄依依的再三追问下,安在天终于承认了自己“杀害”妻子小雨的事实。
他的信仰,他的意志,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注定了他的命运,也注定了他对黄依依不敢爱,也不能爱——因为他害怕有一天,黄依依会死在自己手里…… 安在天最后的一席话,犹如钉在棺材板上的一排钢钉,让本已绝望的黄依依心如死灰。
于是,在阔别一个月再次邂逅时,两人几乎形同陌路。
安在天一句“洗衣服呢?
”四个字包含了多少往事,以及随风远去的惆怅!
让人想起李璟名句:“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
多少泪珠何限恨,倚栏干。
”得知黄依依在自己走后大病一场,安在天竟主动登门示好,但他的小礼物和那一声“依依”,都来的太晚了。
那个曾经为爱痴狂的黄依依,如今的回应全是可怖的冷静和理性,这是她对安在天的惩罚: 一个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的人,也许就跟一条狗没有了两样,在哪里都一样。
在这里,我起码还是一条有功劳的狗,受人尊敬的狗。
也许这就是我不走的原因,绝不是为你,也不是为哪个男人,就是为我自己。
在这个反向的安-黄主题中,再现部以一种残酷而冷漠的表情,划上了一个颤抖的句点。
鲁迅先生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走。
做梦的人是幸福的;倘没有看出可走的路,最要紧的是不要去惊醒他。
”而像黄依依这样,曾经的梦被无情打碎,今后已然无梦可做,是不是更加苦痛呢?
没人知道。
反正,黄依依的灵魂已经远走,只留下一具空壳苟活于人间,所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尾声 尾声在弦乐、木管和铜管的接续齐奏中开始了,以一种迅疾的节奏,以及不带任何情感的表情。
在黄依依看来,她帮助落难的张国庆是一种自然道德:她认为这样是对的,她必须这样做。
但对于701所有其他的人(除了小查),这就是她和张国庆好上的信号。
而在她和汪林的事件之后,这种集体思维更加坐实。
所以,当她行使自己701之神的无上权力时,安在天显得极为费解,黄依依看透了自己身处的大环境,于是故意借众人之口说道: 你不用费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之所以要搭救张国庆,就是因为我和他好上了。
对于黄依依的天才,安在天慧眼识珠,惺惺相惜。
但对于她的道德感,她的勇敢,她的善良,她的悲悯,安在天终隔了一层,那是一堵时代之墙。
于是,当徐院长听闻后忍不住抱怨时,一向“袒护”黄依依的安在天却脱口而出: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这回是她自己心动了。
其实,不是黄依依心动,而是安在天自己动了心。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尾声在快速倾泻的跑动音符中向着终点进发。
在徐院长的反复追问下,黄依依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一段话,就像是对这个僵硬、扭曲的世界的嘲讽和控诉: 在这个世界上,一个女人给了一个男人一些粮票和布票,给了他点钱,帮他办了件事,就一定得爱他吗?
……什么样才算好上?
是我和汪林那样,还是我和安在天那样……是安在天和小雨那样,还是张国庆和刘丽华那样…… 黄依依的死,将终曲推向了最后的高潮。
与其说,她是死在刘丽华的手里,死于一次偶然,一个意外;不如说,她是死在巨大的孤独中,死于时代和命运的必然。
是的,黄依依在这样的大环境中走向了她必然的宿命。
然而,这却是黄依依最好的归宿。
许多观众抱怨,导演不该如此安排一个英雄的结局。
我只能说,请你们靠边站。
海顿第94号交响曲的行板乐章(Andante),给那些伪乐迷贵妇们一次“惊愕”;看风交响诗的尾声,对很多人而言也是一次惊愕。
在成为植物人的877天中,黄依依在这个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的家里,在他的细心呵护下度过每一个黎明和黄昏,一如过往的习惯:用白猫牌香皂洗脸,用上海产的雪花膏涂脸,用凡士林抹手。
如此,她是幸福的。
1965年3月9日,黄依依永远没有了心跳。
如此,她是幸运的。
要知道,就在一年之后,一场持续十年、席卷全国的巨大浩劫即将来临,美好卓特的她幸运地死在了文革前夜。
我们不敢想象,以黄依依的率真、善良和天才,她会在文革中遭遇怎样的迫害和摧残。
幸好,大幕已经落下,音乐已经终了,这是全剧给人的最大和最后的慰藉。
这个算不算近两年间谍剧泛滥的根源??
我看了阿炳那一段,阿芳真的苦。2021-9-16 23:55:33
这片子也九分?我觉得比风筝差多了。没看过原著,这是麦家过于自恋,还是柳云龙?
第三部捕风比较好看,前两部确实不看也没关系吧。第三部很复杂,挺复杂的。第二部我给它0星!看见封面我都觉恶心。
这能看吗?!太墨迹了,怎么这么高的分,我只看了两集,看不下去,柳云龙的片子我还看过几部,都是初中看的吧,还可以,只是现在回想,他或许真的是一个很自恋的人。
愈发做作..柳这个匹夫还是算了..
嚴重“左傾”的狂熱化恐怖劇
2星给故事描述吧。别被骗了,这和间谍剧没关系,只是套了一个间谍剧的外壳而已。另外,理解不了很多人会喜欢黄依依这个角色,她对男主的爱的表达,真的一点也不真挚,不纯情,而是一副中年女人寂寞,对男人身体渴望,充满生理欲望的表达。而且她就是酒后乱性了呀,此后又反复去乱性对象宿舍,就是水性杨花呀?这是铁的事实,有什么疑问吗?别说什么思想前卫,哪怕放到现在社会,这种行为依然水性杨花,这种爱的表达依然充满生理欲望和下贱。
残酷并非只是生死,无畏也并非不是无私。
看了《一本好书》被吸引去看了,别的人我不说,但是跟舞台话剧上演的黄依依实在相去甚远,电视剧上的黄依依实在让我讨厌,爱的没有一点自尊,自爱,一个自己都不尊重不爱的人,有什么资格让别人爱。还你为什么不能爱我,人家就是不爱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人家不爱你。呵呵呵……不知道是电视剧给扭曲了还是舞台剧给扭曲了,还是怎么的,我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原版小说。舞台剧的黄依依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三星都给最后一个故事,难得的逻辑清晰,国军不是弱智。听电波的故事本身就扯,女数学家的爱情破译故事更是狗血,全世界都在爱柳云龙也让我颇为无语。
电影美学式电视剧
这是柳云龙最好的一部片子,而陈数是最成功的黄依依,如她所言:自己已经完全被黄依依这个人物附体了。她就是黄依依,不再是陈数。
国产剧该有的毛病都有,故事还可以
额,好尴尬,我觉得不好看。
一部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的电视剧,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从中解读出许多意味的电视剧---不仅仅是爱情,也不仅仅是革命,还有更多......
佛教不是我的信仰,而是我的精神寄托。
好吧,这类题材现在看了就感觉不适。。。当然,和《惊蛰》相比,主角光环至少没大到让天地为之呼号神魔为之厥倒的地步。
因为喜欢王宝强的表演慕名来看听风,但还是一样的慢节奏,前几集太难熬了,配乐也不喜欢,总是出恐怖音乐却没有什么恐怖情节发生。谍战剧总爱说媲美潜伏,但是目前看的几部和潜伏差距都好大。
越看越suck~~~~~~~